上房揭瓦 |
送交者: 老巴巴 2003年11月03日17:20:33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這是老人給我童年做的歷史鑑定。 比如,聽旗人出身的關大爺講《三俠五義》或《燕子李三》....等武俠評書 ,那裡邊的人物個個神出鬼沒,可以飛檐走壁〔那時的武俠還不講究內功,只論武藝〕。望着那兩、三米高的牆和更高的屋頂,一個孩子能不感到不可思議嗎。 更有想像力的是從電影裡看到的,關於屋頂的最早記憶,是《寧死不屈》的開場,那個女游擊隊員在屋頂上不停的奔跑,跳下被捕的鏡頭。 《小兵張嘎》裡嘎子用草堵煙囪也是經典的回憶...到後來,另外一部表現屋頂很美的是張藝謀在《大紅燈籠》裡一組鏡頭,就是半夜把三姨太太拖到屋頂的小角樓那場戲。 北京的老房子架子寬,頂很高, 夏季漫長燥熱, 高屋厚瓦夏天在屋裡不會覺得太熱。我們那一帶地處人大會堂旁邊 ,胡同交縱,有平民小屋,也隱藏着很多深宅大院,青磚瓦房連成一片,間中雜這些巨樹,一眼望去,,綿延不絕。 最早導致我上房的,是那個時代人難以忘懷的歷史事件--中國的衛星第一次上天, 忘了是晚上幾點, 街上傳說北京可以用肉眼看見衛星經過 ,院子裡街道上所有人的都出來觀看, 男孩子們大概覺得還不夠高, 不知道怎麼都上了房, 我還小,還沒有力氣自己竄上房 。是老爺子用手一托,上邊的人用手拽,生生地把我的吊了上去。 記得那是個溫和的春天, 星空燦爛, 晚風輕輕 ,大家坦然地坐在房頂,完全不用擔心父母的責備,稍帶着興奮的等待着衛星到來。 開始我還有些畏懼,可過了一會,定住神,發現房頂並不是高得可怕 ,扭頭看看院子裡的人們,鼻子、眼睛、眉目清晰可見。 放眼一望,只見一片此起彼伏的屋頂院牆。 和我平時在地上看到的景觀完全是兩回事,那時另一個我沒見過的世界,我從那一刻起我喜歡上了屋頂 。 當衛星奏着悠揚的《東方紅》 從北京東南角滑過時,有人指着那快速逝去的紅點大聲喊叫。 過了一會兒,大家興奮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我第一次的上房的結束了。 以後特別是每逢過節,坐在屋頂上,看天安門上空打出的禮花,奼紫嫣紅。有時沒有完全熔化的煙花會從天而落 ,是紅紅綠綠的圓片兒,撿起來,以後自己燒着玩。 我們家在院子的後院北房,也就是的院子最後界限, 屋後是另一條胡同的院子。 院子不小,裡面住的是位神秘的老太太,有人伺候,很少出門。 老鄰居們證實:60年代周總理和鄧穎超輕車便裝的來看過。 不過這和我關係不大, 和我後來頻繁上房有關的是這後院子有兩顆巨粗的棗樹 。高出我們高頂大北房的2倍有餘, 每年八、九月份樹上的棗熟了,在院子裡看着棗花落下,棗由青變紅--“棗紅”的紅啊 !肚子裡饞蟲就開始蠕動了。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 :棗樹不能爬 ,吃棗只能打。 不僅因為有尖銳的棗刺,還因為有種毛毛蟲, 又叫“洋剌子” 隨時會落在你身上,一旦碰上,癢痛不堪。來到離棗樹最近的這一端 ,拿出準備好繩子, 看準結棗最大、最紅的枝子,拋出 ,和院子裡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的小孩們打了個手勢, 然後開始拼命的搖盪樹枝 ,幾十、上百顆成熟的棗就劈漓啪啦落下。 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可以收拾戰利品, 就在那個老太太和院子裡的大人驚醒起身的一點時間內,屋頂的孩子全部鳥散。我們要安全的下房,拍打乾淨身上的塵土,迅速而且像沒事人的似的,從幾百米外的別的胡同之外溜溜達達的回院子。 現在我們那片房快拆了,一棟棟和我們毫不相干的樓群,慢慢地長在平房的廢墟上。 我可以想象孩子們將在封閉的電梯和單調的樓道里長大,鋼筋水泥的森林慢慢地塑造着他們的性格和視野,再過幾年,還有人理解那夕陽的餘暉給屋頂上的男孩帶來的滿足嗎? |
|
|
|
實用資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