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路的家,在喧囂城市的一角,門前橫梗着一條永遠也修不完的路。放棄理
科攻讀法律的橫路,在取得法學碩士的時候,仍然同母親住在一起,沒有找到愛的
歸宿。他說他再不願承受什麼東西坍塌的感覺,原本以為法律如鐵板一塊,不曾想,
卻目睹了更多人生的崩潰。碩士畢業以後,他選擇了失業。
蕭蕭,是別人給橫路介紹的第十幾個女朋友。一再的拒絕或被拒絕,已經讓
橫路厭倦。見面不必再去什麼浪漫的地方,就直接安排在家裡。蕭蕭見到的是一個
眼光暗淡、頭頂上的毛髮已經開始稀疏、未老先衰的矮小男人。而在橫路眼裡,這
種身材高挑、目光傲慢、全身上下只能用美麗來形容的女孩兒,早已不再屬於他的
世界。
相對無言的尷尬被橫路母親的喘咳打斷。蕭蕭提出去看看在隔壁房間裡病臥
在床的老人,也順便告辭。蕭蕭是一個優秀的護士,職業習慣帶給她那種看到病人
時關注的眼神、倒水、揶被那些不經意的動作,讓橫路不敢相信眼前是一個摩登女
孩,他意識倒自己幾分鐘前犯了個簡單而嚴重的錯誤。
橫路情感中的某些東西被喚醒了。
蕭蕭和橫路成為我家的常客,蕭蕭從我和妻子那裡問了不少橫路的過去,那
些平淡的日子,讓人回想起來,實在可愛。
橫路依然失業,蕭蕭的父母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把獨生女嫁給沒有職業的男人。
此時,蕭蕭卻懷孕了。
在我工作的醫院裡,蕭蕭作了流產。橫路推着他那輛快散架的自行車等在門
外。看看一貧如洗的橫路,我為蕭蕭付了所有的費用,又把口袋裡的所有掏給他,
“你不能用自行車把蕭蕭推回去!打輛舒服點的出租車,再買點蕭蕭愛吃的……”
那個月,我因為說不清工資去向,被妻子臭罵了好幾天。
沒有想到,蕭蕭在一年之中作了三次流產。我把橫路頂在牆角上,一直提起
來,告訴他人和畜生的具體差別。
臨去歐洲前,叮囑橫路早點找個工作,早點把蕭蕭娶了。
……
在歐洲一年後,回國。
蕭蕭已同橫路分手,橫路說,她要找個能出國的……
橫路與我大醉了幾次,我嘆“人心不古”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
橫路在投資公司里作了經理。事業上發達了不少,深得老闆信任,連陪老婆、
陪情人逛街、跳舞的事都交給橫路辦。橫路說,那老闆的情人里不乏歌星、影星,
“她們比常人想象的要寂寞的多。”
橫路問我,“要是你和一個女人單獨在一間房子裡會怎麼樣?”
我想了很久,想不出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就說,“不會怎麼樣吧?”
橫路嘟嘟囔囔地說:“我會的,可那是我心裡最骯髒的部份……”
“做愛還有純潔與骯髒之分?”我想追問也不會有答案,橫路趴在桌上睡了
過去。
…… ……
母親生病,匆匆又回國。
看護母親的護士竟是蕭蕭。
“你和橫路……很可惜”我有些不知所措。
“可惜?!”眼淚在蕭蕭的眼眶裡打轉,“他和晨晨結婚了,你知道嗎”
“晨晨?不是你的那個女友吧!”我腦子裡浮現出一張天真浪漫的臉。
“就是她,早在你還沒出國的時候……”蕭蕭低泣着繼續說些什麼,我已經
聽不見了……
…… ……
在一次聚會上,我遇到了那個名人,橫路的老闆。
“啊,橫路是你的同學!”那個老闆說起話來像他的名聲一樣響亮,“橫路,
好人吶,我的朋友都喜歡他。”他湊近我一些,又說,“像橫路這樣兒的人,陪老
婆都放心,哈哈……”
於是,我想起了橫路所有純潔與骯髒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