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娟坐在沙發上審視著整潔的屋子，桌子上的花瓶上插著新鮮的稚菊，散發著淡淡
的香味，和幾株綠色植物一起，點綴著淡雅。丈夫柳青海歸半年，今天要從國內回
來探親。方娟擦掉了桌子上最後一粒灰塵，滿意地走進臥室。她洗了個香浴，換上
一件蜜桃色的絨杉，然後對著鏡子略為梳妝一下。三十五歲的她依然丰姿卓約，保
養的很好的臉顯得年輕。她撲上一些脂粉，把頭髮重新盤了一下，然後到書房去輔
導兒子小強作業。小強已經十歲了。

窗外一道車燈亮起，然後是停車聲，柳青的妹妹柳雲從機場接了柳青回來了。方娟
急急地去開了門，柳青他們提著行李進了屋。

柳青輕輕地擁了一下方娟。小強走了過來，半年不見了，小強見到爸爸有些生分起
來。柳青張開雙臂：“兒子，給爸爸一個擁抱。”他大大地抱了一下小強，然後拿
出帶給小強的禮物。一些哈利波特和指環王的VCD，一些日本的遊戲卡。小強高興地
跳了起來，捧著他的寶貝回他自己的屋裡去了。

柳青接著拿出給柳雲的禮物，一隻翡翠玉鐲，一些龍井茶，一套張愛玲和蘇青的全
集，一套瓊瑤電影VCD全集。柳雲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卻還是喜歡看這些言情的東西。
柳雲謝過哥哥，見天色已晚，便告辭回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方娟和柳青了，兩人面對面地笑著，笑著笑著，空氣就流動起來，兩
人纏繞在了一起。柳青擁著方娟說：“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箱子裡有唐裝，
玉鐲首飾，方娟愛吃的芝麻酥糖，還有在歐洲買的幾雙皮鞋和皮包。手袋和鞋子女
人永遠喜歡，方娟也是愛不釋手。儘管方娟常常抱怨柳青不著家，但是柳青浪漫甜
蜜，事業有成，也是有他的長處。

柳青又輕輕地捂住方娟的眼，在她手裡放了幾張紙，然後鬆開手。方娟看到是一疊
支票。“工資上交老婆。”柳青從背後抱著方娟，在她耳朵邊上一面親一面說。方
娟耳朵癢絲絲的，她轉過臉。兩人擁吻著，半年了，互相對身體都有了一種渴望。
方娟的頭髮亂了，髮夾落在地上，發出鐺地一聲。兩人相擁著進了臥室，小別勝新
婚，自然是無限溫柔無限纏綿一番。

床頭的檯燈發著柔和的光，淺黃紫花的窗簾和床單充滿了溫馨。柳青靠在床上，臂
彎里是方娟溫玉般柔軟的身體，不由感慨：“回家真好。”
“那你就不要再回國了。回家吧。”方娟乘機說。
“還是你隨我回國去吧，我在國內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只缺女主人了。有時候出差
回家，家裡空蕩蕩的，真覺得孤單。”
“那小強怎麼辦？”小強是方娟的命根子。
“小強可以去國際學校。”
“國際學校這麼貴，還沒美國的學校好。而且小強喜歡美國。”
“小孩子總是會適應的。”
“萬一他一直不高興怎麼辦。還有我，在美國有份好好的工作，回國去又能幹什麼。
還有這個家，我化了多少心血。在美國不是好好的，幹嗎還要回國去折騰？”
談話又是不歡而散。

柳青皺了一下眉頭：“我累了，想睡。”

柳青睡在床上，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夏玉了，不由的心裡又激動起來。

2。
方娟躺在床上，卻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方娟和柳青高中同班。那時她和柳青的坐
位只隔了一條通道，方娟是班上的文藝委員，柳青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方娟崇拜才
華，也崇拜有才華的人。柳青喜歡音樂，也喜歡會唱歌的人。兩個人走在一起，仿
佛是順理成章的事。考大學的時候，柳青自然考上名校，而方娟在柳青的幫助下，
也考進同一所大學，只是柳青上的是熱門的計算機系，而方娟上的是化工系。

在大學裡，柳青依然才華出眾，而且瀟灑俊秀，自然得到很多女生的青睞。方娟依
然歌喉美妙，而且美麗溫柔，也是很多男生的夢中人。然而柳青和方娟形影不離，
一對壁人，別人就只有羨慕的份了。

柳青畢業後就出國了，一年後他回國與方娟完婚，就帶了方娟出國了。過了一年，
他們有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

方娟總覺得自己特別順利，特有福氣。別的女人有的溝溝坎坎，她一次也沒遇到過。
她嫁的是她的初戀情人，又有一個她怎麼愛都愛不夠的兒子。剛到美國，她在家裡
呆了一陣，後來兒子大了一些，計算機越來越火，柳青就教了她一些編程的技術。
她便在大公司里謀了一個職位，工作又穩定又輕鬆，日子過的舒坦極了。

方娟看到那些事業女人，整天辛苦來辛苦去的，也不知圖個什麼，到頭來還弄個孤
家寡人的。方娟想到李麗，為了事業，連小孩也不生。結果她的事業倒是節節上升，
反倒是她老公，在國內很優秀的人，到了美國處處趕不上老婆了。男人是需要崇拜
的，後來遇到一個崇拜他的女人，便鬧著要離婚了。還有那個夏玉，過了三十的人
了，還不結婚，也說是為了事業。

想到夏玉，又構起了方娟的一番心思。柳青是個很有女人緣的人，不過他也從來沒
把其他女人往心上放過。唯獨對這個夏玉，他好像有點不一樣。有段時間，他整天
夏玉長夏玉短的。記得有一次他們好好的在看電視，看到一個很好的節目，柳青便
起身打電話去了，說是要告訴夏玉有這個好節目。方娟當時心中就不悅，不過她也
沒說什麼。第二天她顯得輕描淡寫地對柳青說，你是不是又該換個工作了。她知道
柳青和夏玉因為單位離得近常常一起午餐的。柳青倒是很聽話，當下就開始四下尋
找起來，誰知過了幾天他卻說要回國去發展。

方娟可從來沒想過回國。她在這兒有著一份挺不錯的工作，三十五歲的人了，又不
是很專業的，回國能幹什麼呢。她喜歡美國，喜歡這兒的乾淨，喜歡這兒的安寧，
尤其喜歡這個美麗的家，那屋前屋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家具，每一件裝飾品，可
都是她的點點心血。還有她的寶貝兒子，也是堅決要呆在美國的，在她的心裡，很
多時候兒子比老公更重要。然而柳青執意要回國，說他的事業在國內會有很好的發
展。她當時真的是氣惱。

可是如此兩地分居，也真不是辦法。方娟想到范玲，她的老公張俊回國發展不就在
國內發展了一個二奶嗎，那二奶聽說還懷孕了。國內的女孩好像開放的很，柳青又
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方娟為此事也是很煩心。那些海龜誰沒有找個“小姐”抱抱摸
摸過，方娟對這種事也就不計較了，怕的就是那種讓柳青認真了的女人，到時也生
下個小孩來怎麼辦。人家范玲是個北方美人，活的瀟灑，老公在外找二奶，她就在
這兒來個姐弟戀了，那份灑脫又不是方娟這樣的江南小女子學的來的。方娟從十五
歲和柳青在一起，她的心裡從沒有過其他男人。她和柳青也說起過她的擔憂，柳青
只是說，不管怎樣，他最終相守的人肯定會是她。唉，事既如此，也只有放羊吃草
了。

柳青和方娟，躺在一張床上，想著各自的心思。
柳青沒有告訴方娟，明天他會和夏玉午餐。

3。
(柳青和夏玉午餐一段，見女人心：情為何物)

4。
柳青和夏玉午餐後，心裡也是一陣悵然。昨夜為了和夏玉見面他也是激動了半天，
早上起來還特意梳裝了一下。從夏玉的眼睛裡他依然可以看出她的情意，然而夏玉
的言語總是那麼決絕，好像對他一點無所謂似的。柳青嘆了一口氣，自己也是一個
有家之人，以後還是少想入非非了。

因了時差的關係，柳青回家先睡了一覺。起來後他檢查了一下EMAIL，就斜靠在沙發
上看起報紙來。本來他想跟方娟出去度幾天假的，可是小強要上學，方娟又是放不
下小強的。柳青有時會為方娟無微不至的母愛感動，有時又實在覺得索然無味。柳
青想起了夏玉，他和夏玉都是即興之人，有時興致所來想吃大餐了，開一個小時的
車，化幾百塊錢，說去那兒就去那兒，玩個淋漓盡致。若是方娟，又是羅哩羅嗦一
大堆，讓人掃透了興。柳青不由得又有些想念起夏玉來了。他回想著夏玉盈盈流轉
的眼波，心裡又是一陣悸動。

方娟在一家大型電話公司工作。因為公司基本壟斷市內電話，所以業務比起那些
長話公司要景氣的多。這次經濟蕭條，公司也不過裁了一些合同工。然而這種大公
司有點象國內的國企，人事複雜，等級重重。方娟在公司的IT部門工作，光這個部
門就有行政官，資深副總裁，副總裁，部門總管，資深經理，經理，小組長，有時
還來個小小組長。方娟本來也是個於世無爭的清閒人，然而最近組裡來了個印度人，
為了爭那個小小組長的位子，上串下跳，管東管西，讓她的心裡十分不爽。

方娟下班回家，看見家裡亂七八糟的放著柳青的衣服和鞋子，廚房裡倒是冷清的很。
柳青悠閒地躺著看報紙。她本來就不爽的心情變的火大起來，一面收拾一面說：
“你在家裡，怎麼也不把自己的東西放放好，也不會幫我燒燒飯。”

柳青見方娟一回來就數落自己，心中十分不悅。不過他沒有發作，剛回來他不想吵
架，就說道：“要不就到外面去吃？”

“唉，你就知道化錢揮霍。你看李娜家的楊成，人家也是做部門總管的，飯菜做的
多好。就你大少爺一個。”李娜楊成是他們的鄰居。楊成事業有成，而且對妻子溫
柔體貼，有空就儘量幫助妻子做家務，方娟看著著實羨慕。方娟長嘆一聲，想自己
當初也是如花似玉，追求者甚多，現在卻是結婚了等於守活寡，家裡的事都要獨自
承擔，尤其是車子壞了，房子要修了的時候，心裡可真是那個恨呢。不光如此，還
要操心丈夫會不會被人搶走了。方娟心裡不由得懊惱起來。

“老公就是人家的好。”柳青說：“李娜不也羨慕我總是給你送花送禮的嗎？”柳
青殷勤周到，浪漫甜蜜，什麼鮮花禮物，開門讓座這一套，做的極為到家的。方娟
是個愛面子的人，柳青在這一點上還是為她撐足了面子。其它的太太常常為此羨慕
她。

“你就會這點花功夫。那天我能有福氣能吃上你給我做的飯菜啊。”方娟嘆道。 
“這點花功夫我可也是堅持了二十年了。”柳青嘴甜：“主要是老婆太能幹了，所
以我連燒飯的概念也沒有了。我們這個家可是全靠我老婆呀。”

方娟本也是柔和的性情，被柳青一哄就沒脾氣了，笑嗔一句：“你呀，就會甜言蜜
語，中看不中用！”然後就扎了小圍裙做飯去了。

方娟做飯的時候總喜歡柳青陪在身邊。因為探親假只有半個月，柳青也是儘量地陪
陪方娟。他便和方娟說了要招李麗做技術總監的事。方娟沉吟了一下，心想這李麗
也是柳青喜歡的類型，聰明漂亮獨立能幹，只是個性剛烈了一些，不似夏玉那般溫
柔。剛剛離婚的女人心裡孤寂，和柳青整天在一起，會不會。。。想到這裡，方娟
便問道：“還有別的人選嗎？”

柳青想李麗是夏玉推薦的，又是李娜的妹妹，若是條件符合，如何能不幫這個忙。

他就說：“李麗是李娜的妹妹，不好意思不幫忙吧？”

在柳青不在的日子裡，李娜幫過方娟很多，方娟想著也是了。

方娟長長地嘆息一聲，沒有了李麗還會有張麗，自己鞭長莫及，由他去吧。反正就
當作已經沒有這個丈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