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一些在城市打工的農民。這些人,在城裡被通稱為“民工”,他們的遭遇讓人時時想起都感覺沉重,一直想把那段時間的真實感受寫出來,卻被各種各樣的藉口給耽誤下來了。一直以來,良心上總是很自責,覺得自己是個很失職的小記。當與一個朋友再次談起關於農民的話題時,一種不能不說的衝動使我重新拾起這段沉重的心事,期望通過這樣的文字,使更多的人能來關注一下城裡的這個特殊的弱勢群體。
(一)有一個群體叫“民工”
這些都是我了解到的真實的故事。
有一個叫小劉的青年,來自偏遠的農村。中專畢業後,竟然沒找到工作,想到南方去闖蕩,無奈,家裡窮,連起碼的路費都籌集不夠,無奈只好和同鄉小鵬到中原地區的Z市做“民工”。
原以為城裡的條件再差,也要好過偏遠農村的家裡,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跟隨小鵬來到他打工的地方時,眼前的情景讓他難以置信.在一個大院內,四周全是低矮的平房,院子南面房頂上有個象過去農村一樣磚砌煙囪,那是伙房,緊鄰伙房的有一間好一些的房子,是那老闆住的。走過一片泥濘的小路,一陣陣刺鼻的味道,在他們住的房子的旁邊是幾個豬舍。屋子裡到處透着風,裡面只有一張大通床,上面散落着很多酸臭的衣褲,在這張大通床上至少擠着20個彪形大漢.小鵬和小劉在大通床上挪了一個空,這就算住下了。
據小鵬講,他們所要從事的工作是搬運工,包工的那種。干的多、給的工錢就多,計時工每天18元錢。每月吃飯另交一百五十元錢,還需要另交10元錢雜費。如果趕上工時少的時候,連這點錢也沒保證。
從早上5點開工,一直要干到天黑看不見了才能休息。就這樣,工錢還不是按時給,有時候2--3個月才給一次工錢,中間你要是不幹了,給的工錢更少,七扣八扣的,有時候連回家的路費都不夠.要是再遇上個工傷事故什麼的,那結果更悲涼。
有一個叫老王的,搬抬鋼材的時候動作慢,鋼材脫手,把腳面砸骨折了。老闆花了二百多塊錢在醫院給打上石膏,就給抬回了工棚,扔在牆角很多天再也不管不問。
據說,這還算是幸運的。善良的老王卻還一直記着老闆的好處,見誰跟誰說老闆花了二百多塊錢給他看病的事。後來,老闆叫了輛出租車,把老王直接送回了農村的老家,臨走時還塞給了老王100元錢。這讓從來沒坐過轎車的老王感動的痛哭流涕。千恩萬謝的把老闆當活菩薩在嘴上供着。他哪裡知道,他這一走,也許因為腳傷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後半生將與殘疾為伍也未可知啊!
象這樣愚昧的悲劇每天都在這些民工身上重演着。
(二)愚昧讓他們自相欺辱
人,天生本善良,是什麼使他們迷失了善良的本性了呢?兩個字----愚昧愚昧一向與窮困為伍,因為窮,在這些民工的眼裡,除了天很高,地很大,別的,不知道他們還了解什麼。在21世紀的今天,不會寫字的民工大有人在。於是,相互間的消遣有時候便成了唯一的解悶方式。
有一個叫老韓的民工,因為外出打工,老婆在家裡紅杏出牆,當他氣憤的趕回家的時候,老婆因為害怕,居然帶着他寄回家的錢跟人家私奔了。把一雙兒女扔給了他年邁的父母.老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幾乎崩潰.人一下子蒼老下去。
當他重新回到工棚 ,將他悲慘的遭遇講給他的幾個同鄉聽的時候,原本是想從他們那裡得到一些安慰。卻沒想到,他的這件事很快就被同鄉當作最大的笑料,在民工中傳開了。這還罷了,更可氣的是,每到大家閒的無聊的時候,便拿這件事來開涮,發展到後來,幾乎是一有機會總有人忘不了沖老韓大喊幾聲,“你老婆呢?跟誰跑了?再說說唄”。
這樣的事情一直能持續到下一個他們認為是笑料的事件出現。每日裡就這樣樂此不疲的用聲音折磨着老韓,從老韓痛苦的幾欲瘋狂崩潰的表情中尋找着他們的樂趣。誰也沒去替老韓想想,他現在的心是不是在滴血。
(三)輕易被騙
老胡是從很遠來這裡打工的,現在已經40多歲了,因為家鄉已經沒有了親人,所以,一直也沒回去娶媳婦。眼看着就是快奔50的人了。想成家的念頭自然的就強烈了一些。老胡在他所在的工地打工已經有2年的時間了,他的一些情況那裡的人基本都熟悉。可能這麼多年的打工和單身的生活,也讓老胡存了數目不小的一筆錢,這些開始時都是那些民工私下傳的。
有一次外出回來,在快的工棚的地方遇上一個不小心摔在地上的中年婦女,很自然的出於本能,老胡攙扶了她一把。於是,這位婦女非拉老胡去她的家裡,說是要表示感謝,老胡推託不過,只好跟了去。到了她的家裡,老胡才知道她是喪了夫的寡婦,一來二去的兩個人的話多就起來。後來,沒過幾天,老胡便與她同居了。
同居不到一個月,那個女的便提出要結婚,這正是老胡求之不得的。在城市裡安家是老胡做夢都沒想到過的事情,而現在,一下子就要成為現實,這讓老胡高興的昏了頭腦。拿出所有的積蓄,為他們重新翻修了新房。買了全套的新家具。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當老胡催着這女人去領結婚證的時候,這女人開始推三阻四的了,到了後來,乾脆將房門一鎖,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老胡也被那個自稱是為此女看房子的她的本家侄子趕出了家門。
直到此時,老胡才知道自己是上當受騙了。可是,自己的手裡沒有任何的證據。為了不讓工友們知道自己在外面和別人同居,老胡總是把自己的事遮的嚴嚴實實的。現在想找一個人來為自己作證都是一種不可能。
另外,又加上自己是一個民工,就算自己說自己曾為這個女人花了多少多少的錢,那也得有人相信啊?再說了,那個女人是本地的,家裡的親戚朋友一大堆,當老胡頻繁的想去找到那個女人時,還被其親戚威脅說要打斷他的腿。可憐的老胡就這樣把自己半生的積蓄打了水漂。而老胡始終沒想到要尋求法律的幫助。
(四 )尊嚴與權利
民工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尊嚴和權利。然而,有多少人能把這些來自社會最基層的民工的尊嚴和權利當回事呢?
當走在大街上,遇到三五成群的民工結伴走在路上擋了你 的汽車、摩托車、甚至是自行車的順利通過時,好一些的會吆喝着讓他們讓路,惡劣的會張口就罵,更有甚者會揮拳相向。這時,民工在這些人的眼裡算什麼呢?有誰想過民工也是人,也有自由在道路上行走的權利呢?
當你 的工作需要接觸這些民工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能把這些民工當作一般的工友來對待呢?當這些民工辛苦的工作了一段時間,需要工錢養家糊口的時候,為什麼工頭們要那樣的苛刻的對待他們,能不給就不給,實在不行就少給,難道說這些民工的辛勤勞動就不該得到承認嗎?這樣的時候,誰又把這些辛苦的民工當作一個正常的勞動者來尊重呢?
當有些老闆喪失人性的給這些民工吃那些劣質的飯菜,病死的豬肉的時候,他們有沒想過他們也是人,也是值得尊重的一個鮮活的生命。他們也有兄弟姐妹父母兒女的牽掛,他們也有父母要瞻養兒女要撫養。他們也肩負着一個家庭的責任!
後記
當我寫這樣的文字的時候,我的心是沉重的。
在此,我要特別的感謝我的一個朋友,是他的正義感和仁愛之心,激發了我重又拾起我早已放棄的筆,記錄下這沉重的一刻。更感謝為我提供絕大部分素材的深入到民工中間去的我的另一位有愛心有責任感的朋友。同時,也要感謝很多朋友的大力支持和協作。正是有了這樣一些善良,正直,充滿愛心的朋友,才使我更加堅定了這樣一個信念:世界永遠是善良正直的人的世界!
讓我們每一個人都伸出一雙溫暖的手,獻出一點愛心,多關注一下自己周圍的那些處在弱勢中的人們吧!雖然,我們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是,讓我們從我做起,哪怕我們所能給他們的只是一個善意的微笑,也讓他們能感受到多一些的人與人之間的這種真誠與良善。也好讓我們在無形中給他們多創造一些輕鬆和諧的氛圍,讓他們能多感受一些溫暖和理解.
一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只要我們能從自身做起,還擔心滴水不能匯成大川嗎?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拿出一點的愛心給社會,還愁社會的明天不會更美好嗎?
難道處在社會最基層的這些特殊的弱勢群體的生活狀態還不應該引起廣泛的關注和援助嗎?讓我們一起來關注這些弱勢群體吧!!
(完)
作者:潘國良 回復日期:2004-2-27 23:46:31
樓主好心,但恐怕那些民工同志是扶不起的阿斗。只有出現一批真正的職業革命家,才能把他們組織起來,好象根本不可能。
作者:不老拽 回復日期:2004-2-27 23:56:43
素質問題,我們誰也幫不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他一個善意的微笑。或許,你給了他一個微笑,他還期望兩個微笑,那麼,有期望就是好事,我們為什麼不乾脆給他更多的微笑呢?
作者:燕子飛時 回復日期:2004-2-28 0:13:23
四川一民工工作無着 飢餓至極吃沙土昏死街頭(圖)
文章來源: 天府早報 於 2004-02-26 19:25:01
這位樂至來蓉民工當即昏倒在郭家橋勞務市場外,目前尚未脫離生命危險,右半邊身體已經癱瘓
一把,兩把,三把……他往嘴裡猛塞的竟是河沙!昨(26)日上午8時左右,四川樂至來蓉找工作的民工唐孝軍昏迷在郭家橋勞務市場外,此前目睹他奇怪吞咽行為的民工們說:他太餓了!
昨日上午9時,在成都市第七人民醫院急救室,53歲的唐孝軍依然處於昏迷狀態。他一寸來長的頭髮呈花白色,由於消瘦,眼睛陷進去約有半厘米深。醫生在唐孝軍身上找出了身份證,上面標明他生於1951年1月21日,四川省樂至縣放生鄉清溪村8組人。一張五元鈔票、一張一元鈔票、一張五角鈔票,這被揉得發麵的6.5元錢是醫生無意中在唐孝軍衣袖裡找到的。他的衣袖裡縫了一個巴掌大的布口袋,這些錢就藏在裡面,上面走了三遍線。
急診科的林醫生說,目前唐孝軍尚未脫離生命危險,他的右半邊身體已經癱瘓,估計是腦溢血所致。醫院正在想辦法聯繫唐的家屬,以便進行下一步治療。
下午4時,唐孝軍清醒過來,但依然不能說話。當記者問他為什麼吃沙時,他努了努嘴,貼着他的嘴唇聽,那是:餓。然後,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事件閃回1.他當時就睡在水窪里
———事發時間:8時過。敘述者趙先民,仁壽來蓉打工者
昨天中午,郭家橋勞務市場外的橋上三三兩兩地站着進城找工作的農民。一個50來歲的男子跟在記者身後,問是否要找人做工,邊問邊自己把工資從每天15元降到12元、10元。他叫趙先民,來自仁壽。記者向他打聽是否知道有個民工昏迷的事時,趙先民說:“當時他倒在瓦片堆上,我們還以為他死了呢!用樹枝丫捅了五六下,他才翻了下眼睛。”
當時是上午8時過,趙先民正在橋上轉,無意中瞟到橋下的垃圾堆旁躺着一個人。那是一個四五平方米大的水窪,水有指頭深,那人就睡在水窪里。“他身邊有一堆東西,開始我們以為是垃圾,後來才曉得是他的破鋪蓋卷。”活人怎麼會睡在水窪里?死人了!趙先民說,他當時就打了個抖,一抖之下就吼了一聲,立即就圍了10幾個民工。有人說,還是下去看看吧,別叫垃圾堆里的耗子把屍體啃了。
跑到橋下,趙先民在垃圾堆里撿了根尺來長的枝丫,先去挑他的衣服,沒有反應,再後捅他腳,依然沒有反應。大家都在叫“死了”的時候,趙先民又在那人的腰上戳了兩下,那人才“哎”了一聲,“兩個眼睛發白,跟死人差不多”。
在向記者敘述時,趙先民說:“出門在外,還是要幾個人一路,(不然)說死了就死了,報信的人都沒有,家裡人還等着找錢回去呢。”
2.他眼珠子都要暴出來了
———事發時間:8時30分左右。敘述者姚重萬,仁壽賈家鎮桂花村人,春節前曾經和唐一起打工
在趙先民敘述時,着西服、穿球鞋的老頭子姚重萬圍了過來,春節前他曾經和唐孝軍一起在凍青樹附近打工。
當時,姚聽說橋下死了人,跑來看熱鬧,還沒跑攏,知道沒有死人,也就沒有再下橋。正當他在橋面打轉時,他忽然看見那個人“身體在地上一節節的縮,邊縮邊抓起地上的沙往嘴巴里塞,每塞一把,就直起頸項吞,眼珠子都要暴出來了。他吞完一把又抓一把,吞了硬有五六把喲!”然後,伏在地上不動了。
正在這時,橋下有人喊:昏死了!這個人吃沙,昏死了!姚重萬跟着人群跑下去,剛看了一眼就吼了起來:“是唐孝軍啊!”他和幾個人又掐又抓才把唐孝軍弄醒,“他的眼睛半天才轉一下,嚇人”。有人問唐孝軍是否餓了,他點一下頭,馬上就有一個姓李的小伙子給姚兩塊錢,讓他買了個粽子來。但唐孝軍咬了幾口又昏迷過去,嘴裡還含着粽子和沙土。
3.他嘴裡扒出一把河沙
———事發時間:9時左右。敘述者林醫生,成都市第七人民醫院急診室醫生
“我在他嘴裡掏了10多分鐘,圍觀的民工都說這人餓得在吃沙!”林醫生是在上午9時左右趕到唐孝軍昏迷現場的。當時,唐依然處於昏迷狀態,他們掰開唐孝軍的嘴,用儀器把他嘴裡的髒東西一點一點地向外扒,前前後後扒出的沙有松松的一把。進行初步檢查後,林醫生發現唐的右半邊身體已經癱瘓,“估計是腦溢血”。
4.他住不起一元錢旅館
———事發時間:25日下午。敘述者夏時火,金堂縣竹篙鎮大橋鄉正華四組人
唐孝軍昏倒的垃圾堆處,堆滿了斷磚頭、甘蔗皮、塑料口袋等,幾隻耗子在躥,並不怎麼怕人。四五個民工在旁邊10來米遠的地方坐着。一個叫夏時火的民工說,唐孝軍是25日下午4點鐘到橋下來的,打開鋪蓋卷就睡在那裡。夏時火還記得當時招呼了唐一聲,問怎麼不去吃點東西,唐回答:“餓不死!”
夏說,到郭家橋找工的每天有幾千人,晚上就“睡一塊錢一晚上的旅館,10多個人在一間屋裡打地鋪,晚上起夜經常踩到人。那些有錢的就睡3塊錢一晚上的,像唐孝軍這樣睡露天壩的,怕不止1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