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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那些經不住考驗的愛情
送交者: 瘦竹 2004年04月22日14:38:2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有這樣一個鏡頭:有一次托馬斯帶特麗莎出席一個舞會,當特麗莎和另外一個男人翩翩起舞,他看着他們兩個默契的舞步,開始發呆,他就想啊,其實他們兩個挺合適的,如果在一個合適的場合相遇,特麗莎和這個男人之間發生愛情完全是可能的,這也就是說,我托馬斯和特麗莎相愛,完全是一系統偶然事件的結果,並不是非如此不可,既然愛情不是那麼必然,那它自然也是經不起考驗的。

  昆德拉在另外一個場合說過這樣幾句話:當那個特定的女人在你的視線里消失,其他出色的女人就會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升起。其實男人亦然。我在這裡轉述昆德拉的這句話,那些正處於熱戀中的人們肯定恨不得能馬上踢我兩腳,而那些正在品嘗失戀之苦的人們應該從這句話看到不遠的黎明,他們應該對我心存感激才是。

  好吧,那現在就開始吧,讓我們從古老的聊齋里看看一個男人的愛情是怎麼經不住考驗。《呼嘯山莊》中的凱瑟琳曾經痛不欲生地說:““如果其他一切都死了,而他活着,我還能活下去;如果其他一切都在,而他死了,整個宇宙會變得那麼陌生,我會覺得不再是它的一部分。”如果我在十多年前聽到現實中的人說這樣的話,我會被他感動得淚流滿面(我不好意思說我自己也說過這樣的話),現在我聽到這樣的話,我會對他報以善意的微笑,並由衷地向他祝福。

  這一次解的是聊齋中的《寄生》。

  許多聊齋故事的開始幾乎是可以想象的。有一個叫寄生的男人,又名王孫,自然也是一個帥哥,看上了自己的表妹閨秀,那閨秀也自然是慧艷絕倫,無奈他的姑父不同意,王孫一下就病倒了,並且相思欲死(聊齋中的男人真痴情啊),那王孫的父母先示於媒,遭拒後,對閨秀的父親說,你家女兒不嫁給我家兒子那就不嫁給吧,那能不能讓她來我們家走一趟,先把我家兒子救活再說,閨秀的父親不但不聽,而且惡語相向,看來老兩口只能等着看着自己的兒子死去的。

  那王孫正在痛不欲生時,不知自己的好運也在悄然來臨。張氏有五朵金花,個個美妙絕倫,最少的那個叫五可的那更是美女中的美女,有一次上墳的時候從車中偶然看到了王孫,一下就喜歡上了,五可的母親找了一個于姓的媒婆來王家提親。王孫和媒婆有了以下的對話:

  王孫:你的藥不對症,怎麼辦啊?

  媒婆:你現在聽聽我的藥的好處行嗎?我的那個藥啊,可是好的沒法說了,你吃了它,你就慢慢緩和過來,你的病也就慢慢好了。可是,你現在卻心中念念不忘另外一個人,想得到她,死死守着這個人,希望她能來愛你,你不是太傻了嗎?

  王孫:天下所有的藥,沒有能治我的病的。

  媒婆:你怎麼就這樣見識不廣呢?

  那媒婆把五可的美貌如此這般描述了一番,王孫連連搖頭:老婆婆,你就別說了,這不是我想得到的那個人。

  那夜王孫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所思念的人飄然而至,細看卻不是閨秀,他問那個女子,那女子回答說:“我就是五可啊,你深深地愛着並且鍾情閨秀,讓我心裡憤憤不平。”王孫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美麗的容顏,所以眼中只有一個閨秀,現在我知罪了。”看,開始動搖了吧。

  夢中醒來之後,王孫就暗想,如果那個五可真的象我夢中所見的那樣,我為什麼還要苦苦守着那個難於得到的呢。

  王孫為了證實五可果然如夢中所見般美貌可真是費盡了心機。直到真的親眼目睹了五可的芳容,他“意顫不能自持。”,但他不知新的折磨在等待着他,媒婆回報說,那五可也已經和別人訂婚了,這下王孫又病到了。

  過了一段時間,媒婆來他家看到他的樣子嚇了一跳,說:“怎麼病成這個樣子?”王孫只好以實相告,那媒婆聽了哈哈大笑:

  “你真是一個痴公子啊!前些天,人家來提親,你拒絕了人家,現在你向人家提親,人家能那麼痛快就答應你嗎?儘管如此,現在還是能憑人力改變局面的。你早點和我商量,即使她已經許給了京城的皇帝,我也能給你奪回來。”。第二天再次去提親,自然是一點問題也沒有,那王孫“病復起,由此閨秀之想始絕。”王孫把五可娶到手後有一天問五可為什麼當初會拒絕他的提親,五可笑着說:

  “沒什麼,只是報復一下當初你拒絕了我的媒婆。你還沒有見到我的時候,你的心中只有閨秀。當你見了我以後,我也要讓你稍微知道一下我的厲害,我想藉此看一看在你心中我和閨秀比起來怎麼樣。如果你只為她病,而不為我病,那我也不必強求讓你接納我。”王孫笑着說:“你可是把我害慘了,如果不是那個於媒婆,我怎麼能一睹你的芳容呢?”五可說:“是我自己想見你,那個媒婆又能做什麼呢?那天,我路過那個院子時,我難道感覺不到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男人在裡面嗎?我們在夢中已經相會過了,你為什麼還不相信呢?”王孫大驚說:“你為什麼知道啊?”五可說:

  “我病中夢見到了你家,開始的時候也以為是幻覺,後來聽說你也夢到了我,才知道我的魂魄確實到過這裡。”真是,“不敢入詩的來入夢,夢是一條縫,穿梭那不可能的相逢。”看過《寄生》的都知道,在同一天那閨秀先於五可被王孫娶進了家門,不對,是她自己主動送上了門來,這個王孫真是交上了好運,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病一次,病一次得到一個,他的病可真是沒有白得,他的罪也可真是沒有白受。

  五可在說完那些話以後完全可以接着問這個男人:“你這是幹嗎啊,怎麼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病一次,保不定你還會病多少次。你心裡到底愛誰啊?你的愛情真是經不住考驗啊。”但五可是個聰明的女子,她不會問這樣的傻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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