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的事兒，感覺就是特別無序，全無規矩可言。 大家都在摸着石頭過河，河裡面，
河對岸是個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這一說，就說道國內的租車了。九九年的時候，老刀剛拿了本兒，自己手痒痒不說，
弟兄們也跟受了病色的，一聊天就是談車，其實除了老刀還能算是二把刀的比畫，
那幾位連三把刀都算不上。但嘮叨久了，也非要比畫比畫真的，這責任自然就落在
老刀身上了。
租車倒還方便，老刀單位旁邊就是一家租車店。似老刀這等皆是三腳貓的把式，自
然也用不着來什麼好車，所以，首選就是大發。
說道大發，不能不多說上幾句。我們天津對祖國汽車工業的貢獻就是夏麗和大發了。
大發的優點在於裝貨多，價格便宜，用來作出租車是再好不過的了，那時候是跑遍
了華北大地。尤其在北京，還得一響噹噹的封號，喚作“面的”。當然後來人家好
面子，不讓開了，這是後話，但在我們天津，還是廣大貧下中農的首選。
老刀這次就租了輛大發。一是支持了本市工業，二也圖個便宜，不過說實話，車的
質量實在太差！首先是找不到檔，球柄上掛檔的標記早都擰錯了位，您要是按照它
那標記去掛三檔，非掛上倒檔不可。其次是兩腳煞車，也就是頭一腳踩煞車，踩到
底也停不下來，非得松一下，再趕緊踩第二下才停的住車。現如今覺得這車開着有
點玄了，那時候國內的司機可都是這麼練出來的，要不管人家叫“師傅”呢，確實
有本事！電影“赤橙黃綠青藍紫”裡面，女徒弟跟師傅學車，得自己點着了煙再送
到師傅嘴裡去呢！後來老刀出車的時候，帶着單位的民工弟兄大郭，大郭也跟我來
這套，差點兒沒給我噁心壞了！
言歸正傳，說老刀租了大發，試了試煞車，找了找檔，看了看左右燈有火沒火，帶
上要去練車的幾位：會計，出納，大郭小郭倆兄弟就出發了。臨行前，租車的給灌
了口油。
今兒這篇文就是從這口油起的。我們天津租車跟國外的不同，國外是油滿了走，回
來油也給人家加滿了。我們天津是走的時候沒油，回來的時候也不要油，問他們，
說是有的人缺德，為了省油錢有回來給加水的，經常有燒機器的時候。所以走的時
候就給一口油，夠你開到加油站的。話是這麼說，老刀也見過他們用吸管把前人剩
在車裡的油撮出來的段子，也算是個進相了。
到了加油站，問加多少，老刀按百公里八個油，加了貳拾塊錢的，沒敢多加，怕便
宜了租車的。這又是我們天津特色了，我們天津買東西，從來不按一斤多少錢，而
是五塊錢幾斤，十塊錢幾斤的那麼的走。所以買東西都是：“來五塊錢的”！沒有
說“來三斤”的。加油就也是這樣。
將將開到一個叫華苑小區的居民區，哥幾個就撒起歡兒來了。老刀這幾位師傅都不
簡單，用他們話講不是來學車的，是來開開給老刀看的，人家以前都摸過車。汪會
計原來是部隊招待所的，所謂人小可見過的人大，據他稱多大的官都見過。在招待
所里閒的沒事，經常拿吉普練手，按他話講：除了沒本兒，開的比你們教練都好！
你要讓他考個本兒吧，他就說了：要拿就拿軍本兒，哪個警察也不敢扣！出納是個
女的，原來在湖南冷水江開叉車的，這次是頭回沾燒油的。人一開車就看出是個行
家，右手就沒離開過檔，估計是以前開叉車開習慣了。打起輪兒來也是一隻手，半把
半把的。倆個郭也不簡單，在農村都開過手扶，說是也從來沒開到溝裡面去。尤其
是大郭，心滿意足的說，開過大發以後，一缸的，兩缸的，三缸的就都開過了！(一
缸的是“狗騎兔子”，去過北方農村的都知道這車，跑起來一顛一顛的，兩缸的是
手扶拖拉機)
正開的美呢，嘎，車就熄火了。大夥兒這叫掃興，老刀趕緊上來查看，卻原來是沒
油了！再看錶盤，警示燈也亮起來了。你說這大發設計也夠缺德的，都跑不了了才
亮燈，還有個屁用！好在還有倆郭，在鄉下推車推貫了，待老刀坐在車裡，掛上空
檔，哥倆兒一使勁兒，我覺着也有個二三十邁的速度，對大發來說也不慢了。將將
出了小區，到了馬路邊上，給哥倆一人發了一可樂瓶，令他二人討油去者，一人向
東，一人向西。這乎兒汪白話兒又上來了，可這兒勁兒又白話上了，說他們當年出
車也有這事：關鍵的時候，撒泡尿也能讓車跑起來！(汪白話兒後來在我們單位評職
稱的時候，工人們一直評他為高級牛B師，這是後話)
沒多會兒倆郭就空手而回了。大的到是找了輛卡車，無奈人家燒的是柴油。二的打
聽出來說，往西兩公里，過了個立交橋倒是有一個加油站。
要過橋？ 那是推不上去了，不過這也難不住老刀，叫輛面的給拉過去就行了。我們
天津面的車裡什麼都備着，有拴自行車的鈎子，也有拉汽車的繩子，許是大夥兒都
熄火兒慣了。
再往下就不是老刀我吹牛了，我也是頭次開被拉的車。汪白話幾個心虛，都坐到前
頭的車裡去了，只有大郭對我忠心，還肯留在車裡。大夥兒不要小看這開被拉的車，
其實難度更大，尤其是拐彎和上下橋的時候，很難掌握。老刀憑着一顆赤膽忠心，
伴以高超的駕駛技術，終於安全的到了加油站。這次更摳門了：來五塊錢的！
油是加好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車打不着火了！當時沒想到是沒電了，還以為是
開關接觸不上。倆郭在農村修過二輪兒，這次也不含糊，二話沒說就把個方向盤底
下的開關給卸了出來，拿改錐短路，整個情形跟電影裡偷車的鏡頭一樣，迅速而快
捷。
試來試去，左右也是打不着，大夥兒都沒治了。天色將晚，只好給租車的打了個電
話，人家三下兩下給沖了電，我們那大發馬上又歡蹦亂跳了起來。老刀在燈火欄姍
的時候，載着四個精疲力竭的弟兄回府，那種歷經艱辛後的成就感，由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