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韋萬萬沒有想到，范伊園的表現會是這樣。

當她明白了駱韋的意思，居然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哭天抹淚。她只是看着駱韋，微微地嘆息：“駱韋，你可真沒出息。連說真話的勇氣都沒有了，當初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駱韋不說話。他堅決的閉上嘴唇，他想，如果范伊園吼他就讓她吼，如果她要打他他也不逃。反正，隨她怎麼發泄，這是最後一次。而自己的主意已定，是不會再更改了。

范伊園開始說：“讓我想想。”過了一會兒就說：“好，我同意。我們吵夠了，好好分手，好嗎？”駱韋突然後一種想流淚的感覺，幾乎感激得想擁抱她。

這個晚上她沒有睡，而是慢慢地收拾自己的東西。駱韋想了想，乾脆起來幫她。

“巴不得我快走，是嗎？那為什麼不早點說？”范伊園說，帶着淡淡的笑意。

駱韋說：“別把我所有的做法都往壞處想。我並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想努力的嗎？連介紹信都開好了，我相信你的誠意。”

“伊園，我們不合適，結婚的話對誰都不公平。”

“我知道，我也不想和一個這麼勉強的人結婚。我要找一個沒有我就活不了，眼裡心裡只有我、二十四小時在乎我的人，你太溫吞，我受夠了。”范伊園把一件駱韋給她買的連衣裙放進箱子，“不會再穿了，可是留給你也沒用，還是帶走作個紀念吧，把那對杯子給我吧，拆開了不好看。”那是他們一起買的一對馬克杯，上面是他們各自的生肖。

駱韋把兩個杯子遞過去，“伊園，是不是覺得認識我很倒霉？”

“那倒不至於。”范伊園偏着頭想了想說，“只是覺得相處太久了。我一直覺得你比我強，等待着你把我帶到我希望的生活中去，誰知道你自己都沒有找到你希望的生活。所以，我們應該各自找別人幫忙。這我早該知道了，你大概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不說，白耽誤了這麼多年。”

“其實當初那個‘北佬’是真的很喜歡你，要不是我是你的男朋友，就該投他一票。他的感情比我熱烈，是你需要的。”

“現在說也晚了，當時把人家傷心的！以後看還有沒有運氣碰上那樣的人吧。遇上別忘了給我介紹。”

駱韋笑了。又覺得輕鬆得過頭，立即收住笑容。

“笑吧，糾正錯誤是好事，為什麼不笑？你會和誰在一起？那個蘇小描嗎？她是不是一個人？”

駱韋覺得此刻的范伊園就像一個姐妹，他們好久沒有這麼坦率、不設防了，他恨不得把什麼都對她掏出來，如果他有更多的秘密的話。可是他不能虛構——“說不清楚。她有一個男朋友，好像剛剛分手了。我們會不會走到一起，現在還不知道。單位里的人都知道我要和你結婚，現在要是不結了，本來就是新聞。再要扯出一個她，我們又是同事，就熱鬧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個人的事大曝光。”

“我們不結婚，就說是我改主意了，只要我們統一口徑倒沒什麼。可你們倆是一個單位的，這倒有點麻煩。處理不好，兩個人的前途都要受影響。”

“我知道。會當心的。”

“真是的，這也不用我擔心。你們都是聰明人。”

“不，謝謝你。”

范伊園笑了：“怎麼相敬如賓起來了？”

“不，是互相特別了解的感覺。”

“也是。在一起這麼久了。駱韋，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是心太軟。你總不想傷害所有的人，結果傷了所有的人。感情上，拜託你今後不要這麼優柔寡斷的，好不好？是女人就受不了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沒決斷呢！”

“罵我一頓吧，真的。你應該罵我一頓。”

“為什麼？我偏不罵，才不幫你解脫呢。讓你自己難受得久一點！”

兩個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東一句西一句的說着話，天也就亮了。

范伊園煮了牛奶麥片，卻找不到喝牛奶的杯子，找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對了，我不是放進箱子裡了嗎？就用碗吧。最後的早餐，將就點吧。”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變了。

駱韋不敢看她，覺得自己的眼圈也熱熱的。

范伊園帶走了一些日常用品，把一個大箱子留在這兒。“今天要上班，等我哪天再來拿。”

“我給你送去吧。”駱韋說。

“是嗎？這位先生好有紳士風度啊。”范伊園說，她擁抱了一下駱韋，小聲說：“好了，被拋棄的人是我，你不用垂頭喪氣的。你這個壞蛋，早晚會有報應，有人會治你的，你等着吧。”

她用力地抱了駱韋一下，然後猛的鬆開，轉身就走了，頭也不回。風吹起她長裙的擺，飄飄搖搖，飄飄搖搖，漸漸地遠了。駱韋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她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