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資、布波、哈法族:
______夾光帶電的時尚生活
○ 何紅燕
數十年前的中國人,發誓要做霓虹燈下的哨兵,抵禦資產階級的歪風邪氣———而如今,霓虹燈已成為城市的不可或缺之物,照耀着星級飯店、海鮮酒樓、豪華娛樂城、超級市場以及異軍突起的各色酒吧。中國人的夜生活,中國人的夢境,變為彩色而且多頻道。小資、布波、哈法族……一個個時尚生活“品牌”雨後春筍般地出現並被普遍關注,讓我們漸漸地感覺到,這個世界是變得越來越精緻,越來越文明了。
高於現實法則的浪漫情趣———小資
在現代都市的大熔爐里,人生活於各自的階層:富人階層、中資階層、小資階層、工薪階層、城市下層。然而,無比奇妙的是,金錢和收入遠遠不能決定人的情調和品味。“小資”不是一個階層,而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心態,一個標準。只要你願意,月薪3000或30000都可以“小資”。因為,在這種情調和品味中,滲透了對生活和生命的一種感悟和理解。作為這種感悟和理解,它是高於現實法則的一種浪漫意緒。
其實,“小資”生存已久,繁衍已久。早在18、19世紀的巴黎和倫敦,在維也納甚至聖彼得堡,西方的小資就已在展現着“小資”階層或階級的自我了。而在20世紀的初期和中期,西方的小資是最不安分的一群,他們的激情與衝動,他們的愛情與原欲,他們的冒險與造反,他們的迷惘與標新立異,曾經傾倒了無數的人。在中國,“小資”藏身於城市這個文明且柔軟的胃中,也獲得了生機與活力。在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在20世紀60年代的香港,在中國大陸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時代,在改革開放的80、90年代,在21世紀初期,“小資”的身影都相繼浮現,於中國人的歷史中上演着並不僅僅屬於他們的悲劇與喜劇,或感傷,或諧謔,或閒適。
從詞源上看,小資在中國向來是一個具有形態劃分標準的詞彙,這個歷史的詞彙總是打上階級的烙印,但這一詞彙一經21世紀大眾媒體的關注,其階級色彩逐漸被淡化,文化意義突顯,成為一種生活情狀和姿態的描述。尤其從2000年開始的爆炒到2002年的封殺,其間滋味頗值得回味。
20世紀30年代前後:文學作品與小資形象———
關鍵詞:意志軟弱、風花雪月、崇洋、落後
代表人物:林語堂、林道靜、銀環
當時水深火熱的中國需要的是魯迅式針砭時弊的風骨,林語堂類“生活藝術”的作家當然只能屈居邊緣,被斥為“小資文學”的典型。稍後的《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靜和《野火春風斗古城》的銀環,則都是被文學作品塑造為脫離小資產階級出身,成長為革命者的典型。此時的小資定義是階級意義上的,他們的共性是大都受過歐風美雨的薰陶,意志軟弱卻熟知風花雪月,為當時的時代背景所不容。
20世紀60、70年代:革命的對象———
關鍵詞:反動、政治傾向錯誤
典型口號:“打倒走資派”
1967年6月25日《人民日報》轉載《文匯報》文章《無產階級革命性與小資產階級搖擺性》,“編者按”說:“小資產階級思想嚴重的人,在政治傾向上,往往表現出左右搖擺、好走極端、華而不實、投機取巧的弱點,他們熱衷於極‘左’的詞句和口號,在思想和行動上表現出極端的狂熱性和自發的盲目性。”還第一次傳達了毛澤東的最新指示:“必須善於把我們隊伍中的小資產階級的思想引導到無產階級革命的軌道,這是無產階級革命取得勝利的一個關鍵問題。”這是當時最權威的媒體的態度,此後全國媒體開始對小資狂轟濫炸。
以上時期的小資概念還是在意識形態範疇以內,進入21世紀以後,隨着中國現代化進程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小資”這一詞彙的意義也同前大相徑庭。
2000年~2001年:一種新興的生活姿態———
關鍵詞:紅酒、星巴克、哈根達斯、宜家、石器時代、西方後現代哲學;格瓦拉、張愛玲、王家衛、杜拉斯、斯皮爾伯格;《挪威的森林》《麥田裡的守望者》《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燃情歲月》《大話西遊》《雲上的日子》;原聲音樂、史努比漫畫、話劇或舞台劇;資生堂、SK-2、運動香水、“輕薄”電腦、新款手機、非正版PC軟件、分期付款的小單元商品房、較便宜的國產小汽車;行走、網球、自駕、旅遊、裸睡、泡吧、八人晚餐、“像風一樣自由”的生活……
典型口號:“格調!格調!格調!”
這時候的小資應該是這樣的:“小資的日常生活充滿儀式感,或者用批評者的話說是‘戲劇化’。被稱為小資的人,對待事物無論大小都力求精緻,吃有吃樣,穿有穿樣,那個說着最標準的普通話(不排除偶爾說幾句英語、法語)、擺着最得體坐姿、看着最時髦雜誌的人,按照社會階層劃分,一定是屬於小資的(《小資女人》———華文出版社2002年7月版)。”
2001年《現代交際》第9期《“格調”的小資》:“今天,小資開始流行起來了。它不再像以前那樣帶有許多灰色的色彩,它指的是生活方式、情趣愛好上有着一些相同特點的特定人群,但其含義和範圍有不少不確定的東西。”……
媒體站出來宣告小資的新生,先是正名,然後又在吃穿住行等各方面整合了小資的形象,將小資定義為:“是一種企圖脫俗的生活方式”,契合了大部分中國人轉型時期復甦的享樂意識。一時間大街小巷的書攤上雨後春筍般冒出一系列“小資寶典”,以《小資格調》《小資女人》等為代表,包括2002年很火的《誰動了我的奶酪》也應歸入其中。這一年甚至被稱為“小資年”,如火如荼的“小資熱”養活了大批媒體和出版商。
小資的必要條件就是生活的有錢、有閒、有趣。有錢是經濟基礎,多少隨意;有閒是從事小資活動的要素,不知道享受生活的態度一向為小資所鄙夷;而有趣是小資精神活動的核心,用小資的語言來說,就是“格調”和“品味”,小資為了自己的品味是可以赴湯蹈火的。於是,一窩蜂地買坊間新書,一窩蜂地買Enya、Celion、Dion、神秘花園的新唱片,一窩蜂地看新排演的小劇場話劇……小資們喜愛的名字出沒於各大網站的文化頻道和一些頗有影響力的報紙副刊,作為都市時尚的強力推動者和熱烈追隨者的小資們在用自己的方式造神,幻想他們的偶像有朝一日成為經典。
2002年~2003年:被質疑、被否定、被封殺———
關鍵詞:虛偽、矯情、傳染病、媚俗、Bye—bye……
典型口號:“小資打假”
2001年9月30日《中國青年報》載《小資:這兩個字好辛苦》、2002年7月23日《南方都市報》載《小資話題:不嚴肅話題》、2002年11月19日《北京晚報》載《讀到之處:因為小資所以小器》……2001年末開始,媒體的態度在逐漸轉變,小資似乎已經滿足不了喜新厭舊的傳媒的胃口,對小資的封殺也由此開始。大體步驟是這樣的:引發對小資生活方式的懷疑———否定小資———推出新的階層以代替小資———炒作新階層。2002年12月19日《三聯生活周刊》載《文壇2002:平庸中轉場》雖是介紹新的文學作品,卻生動地描述出了小資的窘狀。《布波族:一個社會新階級的崛起》《第三種生活》等新“寶典”的出現宣告了小資的平庸轉場,而“金領”、“BOBOS”、“TF一族”等成為新寵。
BOBOS:稀缺的中國標本
不難發現,在你的周圍悄然出現的BOBO一族是這麼一群人:他們勤奮工作,致力追求事業成就,但也重視心靈提升;他們喜歡開心享樂,卻要求絕對的健康安全;他們每天工作在大都市的高級寫字樓中,但一到假期就會出現在鄉間森林;他們不排斥到世界名牌專賣店瘋狂SHOPPING,但在城中跳蚤市場尋寶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BOBOS(亦稱布波族),即布爾喬亞(Bourgeois)和波希米亞(Bohemia)的結合體,指的是游離於循規蹈矩的布爾喬亞階層和具有自由意志的波西米亞世界之間的一群高學歷精英分子。一方面,他們是布爾喬亞,代表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質,他們要做到:節儉、誠實、秩序、準時、節制、謹慎、勤勉、毅力、自製、貞潔、鎮靜和謙虛。另一方面,他們還是波西米亞,注重享受和生活品質,卻非物質主義者,他們不招搖,也不盲目消費,他們鄙視過去舊的商品價值標準,崇尚簡樸、手工、機能、自然特質等。在學歷成倍增值的信息時代,他們依靠自身的智慧和努力,躋身於社會的主流。BOBOS中的大部分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或者有智慧、美麗,或者有能力、富有,或者有學位、有地位,或者有事業、有愛情,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令人艷羨的一群;但他們又不是傳統中的紳士和淑女,因為在屬於自己的空間,BOBOS渴望擺脫一切世俗的束縛,做能夠引領潮流的人。
實在的是里子,高雅的是外表———有一定的物質基礎又走在城市前端的生活方式,自然而然地刷新了曾風靡一時的“小資”。
BOBOS的宣言
1.崇尚自由。BOBOS生活在大都市中,工作在辦公室,長年累月下來,壓力很大,特別希望能有個時間釋放自己。他們珍惜每一個獨立思考的過程,渴望每一個自主抉擇的機會。但是,BOBOS的自由不是絕對自由,受到許多條件的約束,聰明的BOBOS會發揮自己的才智,利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來創造屬於自己的天地。
2.尋求反叛。BOBOS的反叛是對傳統文化的再思考,他們也許低齡,但相對成年人的世故,他們的思維方式會更直接大膽,觀察問題的角度會更獨特。做一個無厘頭的“BOBO”不僅可以將有些不夠檔次的“時尚生活方式”打上“一切合理化”的印記,而且在這樣特殊的社會背景下,類似以次充好的做法必將會形成另一類更具創造力的文化現象,我們將以不夠豐滿的物質生活,供養着無比充分的精神生活。
3.惟“物”主義。在經濟能力可負擔的範圍內,BOBO男女有非常重視物質的“質感”。他們所擁有的物質,不是最貴的,但是最有品味的。雖然“能力範圍內”是大前提,但是稍微盲目的潮流追隨者則會把重點放在揮霍的瀟灑上。
4.親近自然。BOBOS的假期,與大自然中旅行是分不開的。也許有一段時間不見他們的蹤影,可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自己走出來,帶給朋友或家人一些旅途中難忘的故事。
5.挑戰極限。BOBOS的成年儀式是獨自征服一項挑戰,可以是蹦極,也可以是攀岩。他們和你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一樣會害怕,但是他們能夠克服。
等到大功告成之時,可能並沒有人會對他們喝彩,然而,他們絕不會沮喪———因為成功就是最大的喜悅。
BOBOS的時尚細節
衣:
不論是紐約、巴黎,還是東京、倫敦,滿目皆是BO?鄄BOS的最愛。因為BOBOS熱愛強調機能性的新時代人造纖維,所以曾被視為沒品味的人造纖維再度回到衣的主流。當然,他們在千百種字尾有tex的纖維中選擇Goretex或Abletex之前,也必先搞清楚其功能、特性,甚至製造加工過程以滿足其對專業知識的渴求。
延續其嬉皮士前輩們的衣着裝扮,伴着波西米亞狂想曲,以纖瘦的身軀罩着寬大的古摩洛哥或土耳其式外套;綠松石、珍珠貝、藍色黃玉、帕米爾或中國青藏高原色彩熾烈的首飾燃燒着流浪者的欲望;松松垮垮的薄棉外套,繡上花朵、蝴蝶,散發出草根的清香。
食:
BOBOS喜歡手工麵包。在飲食方面,他們選擇有機食品,對粗糙、原始質感食物的熱愛遠勝過精製的加工食品。他們偏愛自然清新又帶神秘元素的香氣,新鮮草藥的味道、潮濕苔蘚的味道,都能觸動體內最纖弱的細胞。
住:
BOBOS不介意花費巨額金錢。但和追求奢侈品的暴發戶不同,他們只選擇購買那些有“專業品質”的必需品。他們家中喜歡擺設拙樸的手工藝品、仿古家具,處處都反映重視舊傳統的精神價值。BOBOS喜歡在小細節上力行完美主義,他們欣賞原始質地的物品,認為粗糙意味着真實和美感。因此,來自偏遠地區,散發着濃郁遠古氣息的物品就成了他們四處搜尋的寶貝。
行:
跑步、鍛煉身體取代了吸煙(如果實在要吸也可以,但打火機至少要是ZIPPO的;偶爾用木條點點雪茄或許也是一個極佳的辦法。而且要為看中的這個打火機專程到意大利的老式皮具店定做一個手工的皮套,所用的皮子一定是從幾百張皮子裡挑選出的最好的那一張的最好的某一部分),Espresso咖啡代替烈酒,多用途的運動旅行車種取代“最新流行款式”轎車。熱衷看起來充滿苦難的假期旅遊,例如穿越冰河、沙漠徒步或到蚊蟲肆虐的熱帶雨林,可以藉此提升心靈和知識。閒暇時還要閱讀亞里士多德的哲學著作或討論有關環境惡化、厄爾尼諾現象,生平最可恨的一件事是:誰往河裡扔了一支煙頭?
BOBOS的精神天堂
很多時候,BOBOS出門會不穿絲襪,會不扣衣領,書桌會很亂,廚房會一團糟,但是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會相當自我節制。他們從來不會穿正統的套裝和西裝進出哈根達斯,即使回家換便裝來回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也在所不惜;他們平時的生活可能被安排得一塌糊塗,更多的是隨心所欲地生活。但是如果你和他約好86天后在某購物廣場的第四層的第二個購物區見面,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而且到時還會提前20分鐘到達約會地點。
正像《天堂里的布波人》的作者戴維·布魯克斯所指出的那樣:在今天的消失了邊界的社會文化中,布爾喬亞和波西米亞人攪和在了一起。你會萬分驚訝於他們對於工作和生活風格的態度,更會驚訝於這些新一代精英如何把60年代反傳統的精神和80年代“成功人士”的成就感捆在一起。他們享受文明帶來的便利,卻更加熱愛古樸的自然,晚上在酒吧里狂歡,白天卻謹慎而專業地在個人工作間中努力着。在信息普及、科技發達的21世紀初期,知識已晉升為有價資產,創意也走向商品化。BOBOS,這些擁有高學歷、豐厚收入又講究生活品味、注重心靈成長的精英分子畢生為新的創意、新的想法和新的思維方式而活,他們不時興文謅謅的語句,但對E時代的說話方式卻充滿了興趣。要尋找BOBO一族,請到IT、廣告、娛樂界這些創意飛濺的圈子裡找。
儘管BOBOS一直追求自由和快樂、不受約束的生活,但是一旦尋找到最愛,他們還是會變成稱職的家庭主婦或者負責愛家的好男人。
(以上部分參考書目:《小資情調》,吉林攝影出版社2002年2月版;《小資女人》華文出版社2002年7月版;《BOBOS的7聲驚嘆》,21世紀出版社2003年5月版;《BOBOS:布波族,一個社會新階層的崛起》,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2年10月版。)
現在流行“哈法族”
中產階級的時髦外套
青澀年代的新人類是“哈日族”、“哈韓族”;接下來是沉迷於爵士樂、好萊塢大片、星巴克咖啡以及Levi’s牛仔褲的“哈美族”;但是,當一個人的品位、見識以及財富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你的目光可能就會轉向歐洲,具體的位置就是法國。比如你開始喜歡喝法國紅酒,看法國電影;你迷戀夏奈爾的香水、路易·威登的手袋、克里斯汀·迪奧的時裝;你嚮往巴黎聖母院的鐘聲,楓丹白露的陽光,普羅旺斯的薰衣草;並且渴望去左岸的咖啡館喝一杯咖啡,去香榭麗舍大街買一瓶香水,去盧浮宮看一看蒙娜麗莎的微笑……
法國《費加羅雜誌》周刊的報道說:“中國的中產階級正在大城市裡迅速擴大。他們中多數人都喜歡採用法國式的生活方式、生活藝術、室內裝飾乃至髮型。這種趨勢在以前的‘東方巴黎’上海表現得最為明顯。”
事實上,在北京、廣州等城市,這種趨勢也表現得非常明顯。比如北京某房地產公司開發的“歐陸經典”小區,巍然聳立着法國文學大師雨果、梅里美、羅曼·羅蘭的巨型雕像,並與法國宗教聖地維茲萊市結為友好社區,力圖把法蘭西的人文氣息引進社區;廣州華景新城的“翠安儂苑”小區也是販賣法國概念,大膽從凡爾賽宮汲取營銷靈感,試圖把路易十四的離宮“大翠安儂”、“小翠安儂”搬到21世紀的廣州。
法語是“時尚語文”
美國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曾在《財富》雜誌發表文章說:“英語是全球經濟的語文。”
如果說英語是全球的“經濟語文”,那麼,法語則是全球的“時尚語文”———在餐飲、時裝、化妝品等領域,許多時尚名詞、時尚概念、時尚規則都是以法文定義的,甚至就連日本生產的化妝品,標籤是法語,品牌也是法語。而且,你喜歡看法國電影,不懂法語行嗎?
所以,來自北京方面的報道說:最近,坐在太平洋百貨二樓歡奇餐廳用餐時,耳邊縈繞的不是藍調音樂,也不是搖滾,而是略帶憂傷的法語抒情歌曲。也許在座的沒有幾個人會法語,但是卻都聽得如痴如醉。而法語也早已開始替代英語成了京城白領爭先恐後學習的語言。見面說聲“bonjour”,告別時說聲“aurevoir”,許多白領都願意在輕鬆的場合里偶爾顯露一下自己的法語。
據報道,在北京的“法語聯盟”培訓中心,500學時的學費高達10000元,但報名學習的“哈法族”絡繹不絕。
左岸情結
今天,幾乎每個中國的大城市現在都有一個以“左岸”命名的公共場所,比如“左岸酒吧”、“左岸書店”、“左岸咖啡館”、“左岸西餐廳”、“左岸工社寫字樓”……塞納河左岸的咖啡味道,正瀰漫在中國中產階級聚集的每一個角落。
從巴黎的第一家咖啡館———普洛各普咖啡館———在1686年落腳塞納河左岸的聖日耳曼大街以來,左岸地區逐漸形成一個咖啡館林立的文化聖地,吸引大批詩人、作家、畫家、哲學家曾在這裡思考、閱讀、討論、寫作。若干年前,左岸的咖啡館大致是這樣的情景:圓頂咖啡館(La Coupole)是屬於“野獸派”的,力普咖啡館(Lipp)聚集着“迷惘的一代”,普各伯咖啡館(Procope Café)成為“莎士比亞書屋”作者們的校對室,海明威坐在丁香園咖啡館(Closerie des Lilas)一個靠窗戶的位置構思他的《太陽照樣升起》,畢加索在雙偶咖啡館(Deux Magots)與朵拉·瑪爾小姐一見鍾情,薩特和西蒙·波伏娃在花神咖啡館(Flore)討論“存在與虛無”……
海明威曾經說過:“如果你有幸在年輕時在巴黎生活過,那麼以後不管你到哪裡去,它都會跟着你一生一世;巴黎就是一場流動的盛宴。”在這場流動的藝術盛宴上,誕生了星光燦爛的立體派、野獸派、印象派、抽象主義和達達主義等畫派,形成了世界文學史上以海明威、菲茨傑拉爾德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滋養了三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海明威、加繆、薩特。在畢加索的《阿維尼翁的少女》裡,在馬第斯的《持鬱金香的年輕女孩》裡,在海明威的《太陽照樣升起》裡,在亨利·米勒的《北回歸線》裡,在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裡,在薩特的《存在與虛無》裡,在西蒙·波伏娃的《第二性》裡,都瀰漫着左岸的咖啡濃香。
據說,在今天的左岸,你隨便走進一家咖啡館,也許一不留神就會坐在薩特坐過的椅子上、加繆寫作的燈下、畢加索發過呆的窗口。有人曾經描述道:“要是你要一杯咖啡,侍者給你端來的,還是一樣的杯子,一樣的味道,只是價錢不一樣了……”
巴黎人說:“過去的人們在咖啡館談藝術,現在的人們是在咖啡館談咖啡。”———不知在北京或者上海的“左岸”,人們在咖啡館談什麼?
全世界都有“哈法族”
法國是全世界的時尚發源地,也是全世界的時尚頂峰,所以全世界都有“哈法族”。法國前外長于貝爾·韋德里納2001年2月在接受《費加羅報》採訪時稱:“許多國家過去喜歡、現在仍然喜歡法國,喜歡法國的遺產、法國的思想和法國的文化。”
有關統計表明:法國的香水、時裝、珠寶、箱包等時尚產業在國民經濟中占舉足輕重的地位,年產值高達110億歐元以上,與法國航空航天工業的總產值相當!而且,時尚產業總量的81%銷往法國以外的地方,是法國最重要的出口產品資源。
在紐約,《紐約客》雜誌專門開設有“巴黎通訊”專欄,該專欄簽約作家亞當·戈普尼克在他結集出版的《通往月亮的巴黎》裡,這樣評價巴黎的魅力:“具有世界最美好,但最尋常的文明:咖啡館、小餐廳、公園、托盤上的檸檬、林蔭大道點綴了樹葉陰影的燈光……”
在“哈法族”看來,法國文化與美國文化的高下,也許就像波爾多紅酒之於可口可樂、肥鵝肝之於漢堡包、YSL晚禮服之於Levi′s牛仔褲、朱麗葉·比諾什之於詹妮弗·洛佩茲……
在東京,不但有滿足“哈法族”閱讀原版法文書籍雅好的專業法文書店———“歐名社”和“法蘭西圖書社”,而且還有一家雙叟咖啡館,並且也設立鼓勵青年作家的“雙叟文學獎”。“雙叟文學獎”據說是起源於1933年,當時經常泡在這家咖啡館的一些作家和教授不服“龔古爾文學獎”,他們決定每人拿出100法郎,湊成1300法郎的獎勵基金,創立了一個“雙叟文學獎”,用來發掘和扶持文學新人。
全世界最著名的“哈法族”應該數英國人彼得·梅爾。若干年前,作為麥迪遜大道的一家廣告公司的高級主管,彼得·梅爾厭倦了寫字樓的繁忙與浮華,攜太太來到普羅旺斯山谷的一個小鎮,買了一幢歷經200年滄桑的老房子,開始了他們的“山居歲月”。在彼得·梅爾筆下,這個地方“夏天,悠緩炎熱而愉快;冬天,悠緩寒冷而愉快”。彼得·梅爾自得其樂地打理着自己的葡萄園,和采松露的農夫交上了朋友,和酒農一起分享釀造葡萄酒的快樂,並且寫出了《山居歲月———普羅旺斯的一年》《戀戀山城———永遠的普羅旺斯》《一隻狗的生活意見》《有關品味》《追蹤塞尚》《吃透法蘭西》等著作,津津樂道於法國的松露、奶酪、肥鵝肝、魚子醬、橄欖油、香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