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碧帆的項目進入到最後階段，本來一切順利，忙上要繳付使用了。可是突然，客戶方要求改動一部分，而且不能影響使用。其實並不是很大的改動，但一毛髮牽全身：數據庫方面需要改動，碧帆做的那一部分也需要相應的改動。數據庫方面本來是那兩個俄羅斯人負責，可是他們在關鍵時刻說種種理由不能完工，組長麥克急了，鬍子都敲起來，因為他沒辦法向客戶，也沒辦法向老闆交待。這時候，郭海洋挺身而出，說他來幫忙。麥克當時感激地樣子，碧帆覺得就差鼻涕眼淚一把抓了。當時碧帆正在麥克的辦公室里。郭海洋走進來說了要幫忙的話。麥克握着郭海洋的手，說：“你當真？”郭海洋點頭。碧帆也詫異了。

周五的晚上，別人都走了，只有碧帆，郭海洋，還有那兩個俄羅斯人。乾電腦這行就是這樣，一個蘿蔔一個坑，你的事情你自己不干，沒有人幫你。所以組長才會叮問郭海洋，所以碧帆才會納悶郭海洋，所以兩個俄羅斯人也覺得天上有餡餅吃。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

只有郭海洋知道。他這麼做，不是為了顯示自己，不是因為他有多麼敬業，而是為了碧帆。

是的，為了碧帆。這兩個星期來，他特別注意碧帆。每天上班，他都要經過碧帆的桌子，如果碧帆來了，他就愉快地打個招呼；如果碧帆還沒到，他就有一種不安，會找個藉口再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從走廊經過。本來郭海洋下班都很準時的，可現在他會稍微晚走十分鐘，二十分鐘，甚至半小時，因為碧帆總加班一會，他就等她一起走。在火車上，是他最快樂的時候，雖然有時候他們什麼都不說，碧帆有時候困的打盹，但郭海洋卻不在乎，他以前回到家都覺得很累，懶得說話—也沒人說話：孩子自己有自己的天地；而妻子若風經常是已經去上班了，給他留個條子。可是現在，他覺得回到家不那麼累了，有一次甚至和孩子去打了會網球，孩子都說爸爸怎麼變年輕了。只有海洋自己知道為什麼。

所以他今天留下來。

碧帆以她女人的第六感官告訴自己，郭海洋的加班，絕不是單純為工作。肯定和自己有關。可是碧帆沒有深想，一是因為工作太忙，二是因為，她不想破壞郭海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碧帆知道自己是喜歡海洋的：喜歡和他一起工作，喜歡聽他聊天……可是，碧帆使勁抑制了自己往深了想。

晚飯叫的外賣皮薩，幾個人吃完飯，就各自開始工作，碧帆主要是要修改一些地方的程序，而要測試，必須等那頭的數據庫改好。兩個俄羅斯人幹的很慢，幸虧有郭海洋在，才在快十二點時一切都修改好了。兩個俄羅斯人對海洋千恩萬謝，因為他們兩最清楚，如果沒有海洋，他們就是干到第二天早上也干不完。

一行人出了公司，兩個俄羅斯人打車走了，當碧帆和海洋趕到火車站時，末班車已經開走。碧帆雖然已經告訴了徐潛自己會回家晚，可也沒想到會這麼晚。她心裡有點彆扭，倒不是別的，是有點緊張。因為，她感到今天晚上會出什麼事情。

一路上沒有說什麼的郭海洋這時候說：“我們只有打車回家了。”碧帆點點頭。她知道沒有別的辦法。而從紐約開回新澤西，最快也得近兩個鐘頭。

海洋叫了車。他拉開車門，讓碧帆坐到裡面，自己坐在了碧帆旁邊。碧帆等着，她知道，海洋一定有話對自己說。

開始，海洋並沒有說話，他的心也很亂，他不知道怎樣對碧帆開口。可是他知道，這個機會是他盼望了好久的，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終於，海洋鼓起了勇氣，似乎不經意地對碧帆說：“和你一起工作真是愉快。”
“我也是。”碧帆說。
海洋好像受到了鼓勵，他接着說，
“真的，要是以前，我才不會傻到幫別的組幹活到這種地步。可是，你知道，這次，我也不明白，一聽說你們組的活沒幹完，就特高興地答應幫忙。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知道。” 碧帆低低的聲音。
“你知道？”海洋的心繃緊了。
“知道。”
“那你說是為什麼？”
碧帆抬眼看了海洋一下，正碰上海洋的火辣辣的眼睛，她把頭轉過去。沒說話。

沉默。這時候兩個人的心都在翻騰，可是，卻是沉默。

半天，海洋才低聲說“我以為你不知道。我以為我自作多情，我以為…..”
“別說了，”碧帆打斷他的話，可是，讓意思分明是想聽海洋說下去。

海洋於是說下去了。
“我以前，我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我的生活可以說是平靜地象湖水，安靜，穩定。可是，當你來到公司後，我就覺得我的湖水不再平靜了，你讓我又感受到一股新鮮活力。我知道，這不可能，可是，我卻沒發控制自己的想法。我不是，絕對不是想讓你……只是，我，我……”

又是沉默。這回時間更長。海洋不知道碧帆會怎樣看自己，他說完了這番話，如釋重負。可他又希望碧帆不會誤會。

碧帆沒有說話。許久，她把自己的左手輕輕地放在了海洋的右手上。海洋本能地握緊了，又神經質地鬆開。但馬上，他緊緊抓住了碧帆的手。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就這樣一直到了新澤西。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是星期天，海洋很晚才起床。他躺在床上想昨晚的事，想得一會溫暖，一會惆悵。可是，他清楚地記得碧帆拉住他的手。

來到樓下，卻看到桌子上有一杯熱起騰騰的牛奶，還有兩片烤好的，並且抹好花生醬的麵包。他正詫異，卻看到妻子若風和女兒都在客廳，海洋道：“你今天不用上班麼？”
若風臉上放着光，走過來坐在他身邊，說：“我把時間調了，以後一個星期就做一天晚班！”

她以為海洋會和自己一樣高興，因為他們已經太久過這這種同在屋檐下，卻各不相見的日子，也因為海洋曾經抱怨過。

可是，海洋只哦了一聲，沒有欣喜，就開始默默地吃飯。若風有點納悶，她似乎看到丈夫的眼裡有一種奇怪的表情。

“你不高興嗎？”若風問。
“高興高興！”海洋回答，若風聽出那是敷衍。
“你怎麼啦？”
“沒怎麼啊。。哦，也許是這一陣子太忙了。”
若風舒了口氣，“你真是太忙了。等過一陣子，你忙完了，我們帶孩子去海灘吧？我們全家好久沒去了。”
“好。”

十點了，碧帆還躺在床上。她昨晚沒有睡好，總做夢，一會夢見和徐潛在一起，一會有夢到郭海洋。亂七八糟的。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的一切，是夢，還是真的？

桌子上有一個紙條，徐潛說他上午要去把一個報告寫完，下午回來。冰箱裡有吃的。碧帆看完字條，又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她有點為自己昨晚的表現後悔。

這時候電話響了，碧帆接起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甜。
“請問徐潛在嗎？”
“不在，你是那位？”
“噢，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碧帆有點不舒服，這是誰啊？說話這麼沖？“不知道。”
“噢，那我回頭再打吧！謝謝啊！”
碧帆火氣上來了，說了聲“好吧！”就把電話掛了。然後想，是什麼人？看來關係還不錯，不然怎麼不叫徐先生而直呼其名呢！回頭好好問問徐潛！

中午胡亂吃完飯，碧帆又開始犯迷糊。正準備悶頭大睡，徐潛回來了。徐潛很興奮，因為他的第一個實驗項目報告已經完成了，而一項苛刻的冬瓜頭老闆居然滿意地點頭對他說：“你干的不錯！”要知道，冬瓜頭從沒有對手下人說過這種話。同事們都羨慕地向徐潛道喜。而且，更讓人高興地是，徐潛拿到了一筆獎金，雖然不多，可畢竟是第一次啊！

徐潛一回來，就把碧帆從床上拉起來，說：“走，咱們去撮一頓！”
碧帆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吃過了，你自己去吧！”
“咳！你這人！怎麼對你老公的成績這麼不屑一顧！”徐潛半嗔半怒地說。
碧帆沒言語。徐潛嘆氣說：“我知道了，反正我怎麼做，你都不滿意。你是看不起我！唉！”
碧帆知道自己不對了，趕緊賠不是說：“沒有啊！你做得挺好。我只是太累了。”
徐潛本來沒有真生氣，這時候又高興地說：“你昨晚那麼晚會來，真讓人擔心！”
“我沒事。”
“什麼沒事，一個單身女子，半夜三更地坐車這麼遠的路….”
“我不是一個人…….”
“還有誰？”
“哦，還有….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同事嘛！”
“哦，那還好點。哎？你不是說他和你不是一個組的。怎麼，他也加班到那麼晚？”
“呵，對。他有活沒做完吧。”
“不會是他對你有什麼企圖吧？”徐潛半真半假地說。
“你瞎說什麼呢？人家老婆是賢妻良母，還有個可愛的女兒．．．”碧帆生氣了。
“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
“這．．．我們不是老一起坐火車嗎？”
碧帆本來有點心虛，可聽徐潛這麼一問，她又來了情緒，“你什麼意思啊？”
徐潛趕緊澄清自己：“我沒有別的意思。”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下。
徐潛又說：“哎，碧帆，我說，咱們現在都工作了，你看，我們的五年計劃是不是該上馬了？”
“什麼五年計劃？”
“生孩子，買車子，買房子啊！”
“哦，車是應該買一輛了。”碧帆同意。
“要買兩輛。”
“幹嗎？你錢多燒得？我又不用。”
“那你到火車站總的需要吧？”
“怎麼，你不願意接我了？”
“不是，可是，有時候你回來晚，我又在工作的話．．．”
“那我就用你現在的這兩破車好了。反正就幾個邁。”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
“這有什麼？我這人主張實惠。”
“好老婆！”　徐潛情不自禁地抱住碧帆。
“那別的計劃呢？”徐潛輕輕問。
“房子嘛，咱們可以慢慢看。這可是大投資，不能太着急。”
“恩，這個我知道。我是說孩子。”
碧帆慢慢推開徐潛，沒說話。
徐潛有些不高興：“一說到孩子，你就搪塞。碧帆同志，你已經不小了，不是二八大姑娘了。我就納悶，你還等什麼呢！”
碧帆把頭靠在徐潛肩頭，說：“沒等什麼。”然後悠悠地說：“你要是這麼想，就聽你的吧！”
“好老婆！”徐潛吻着碧帆說。
碧帆的心裡，卻莫名地一陣惆悵。
“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她避開徐潛的嘴唇，說 。
“誰呀？”
“我怎麼知道，一個女的，聲音挺甜的。好像和你挺熟的。”
“女的？哦，可能是律師樓的張小姐。怎麼，她惹你不高興啦？”
“沒有。”
徐潛把碧帆按倒在床上，笑着說：“你吃老公的醋了？”
“美的你！”碧帆不承認。
“咳！我喜歡你吃錯。這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呀！”
徐潛一面說這，一面開始解碧帆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