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雙版納的晚霞

普洱茶記

－屠龍彩雲之南

普洱茶名聞遐邇，但普洱其實只是茶馬古道的集散地卻因而得以冠名，普洱茶的產地大本營是西雙版納景洪自治州的孟海縣，在普洱縣以南。孟海縣有六大茶山，首推布朗山，就是我們要駐紮二十幾天的地方。

我不懂茶，屬於有什麼茶就覺得什麼茶好喝，比如江西雨前，千島玉葉，釣魚臺鐵觀音，全是綠茶，全是偶然碰上的。

有次回國，與幾位老美在後海碰頭，弄壺茶小坐。他們不約而同一起點名，我才頭次嘗過普洱。也許那天氣氛環境合適，印象很好。

再後來得了兩盒正七八經的普洱茶，紅妝大益，生熟各一。提着那倆茶盒上飛機，精美的包裝讓空姐都不免好評一番。我卻不懂生熟是什麼意思該怎么喝，上網查詢，不得了，紅妝大益普洱連每批甚至每餅都有編號標價，我的這兩盒一盒就一千多。我那年正趕上考睡眠醫學資歷認證，對這學問實在不大感興趣，因此每一展卷讀書便常常自家先行睡去，於是把這大益熟茶沏了來喝。不料就此上了癮，月余認證通過，一尺圓茶餅也下去了一半。我覺得那墨一般黑黑的茶湯入口無比滋潤爽滑，滿口生津唇齒留香，但一直吃不准好喝的感覺是不是跟事先知道了價錢有一定關係。

不管怎麼說，要去孟海，心中充滿了期待，準備至少買他幾十餅。

茶園不同於莊稼地，茶樹栽種的很有次序，綠油油的葉子修得整整齊齊，很像盆景。布朗山到處美麗如畫，每天收了工如果沒有其它事，我都會漫步到村外徘徊一番，從落日餘暉鍍了金的茶園，到收工的傣家，再到西雙版納黃昏滿天的彩霞，如同懂茶的人品茶一般的享受一番風景。

孟海茶場有幾百家，什麼古道馬茶，七子餅茶，千年茶王，弄得人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正宗普洱茶，或者說什麼才是值得買的普洱茶。我於是最後還是認準了縣城附近的大益茶場。不料，大老遠跑去發現那茶廠蓋的像座重犯監獄，高牆電網，門口設着打扮的像野戰軍似的三道崗哨，還有大牌子寫着不接待散客，嚴禁拍照，違者沒收影像設備。瞧着我往廠門口走，那哨兵大老遠的就迎上來擋駕。這南霸天風格的排場陣勢，着實影響人買茶之雅興，簡直討厭。

待得久了，詩情畫意開始消散，也得決定該買什麼茶，於是腳踏實地起來。從採茶，背簍，到烘乾初焙都見識了是怎麼回事兒。

在曼峨村瞎逛，38度大日頭下，一位布朗老阿媽一根一根的撿茶葉，瞧得人心痛。司機鼓動我們買茶，二話不說，就去了那位阿媽家。她撿的那是紫苦茶，是布朗葉中品位最高者，收購定價每斤40元，阿媽要我們35，說是茶葉不夠干。到阿媽家的竹樓上小坐，她兒子撿最好的葉子給沏，黃毛丫頭們不喝，白糟蹋好幾杯。

後來到縣醫院講課，院方聽說了我被大益拒之門外的經歷，一下課直接帶着我就奔了茶廠，前距後恭，人間滋味不提。紅妝大益對外市價半斤一餅RMB1200，給我優惠價400。

主人介紹，紅妝系列品牌里用的都是產自布朗山的茶料。

主人介紹很是強調，當然是為了說明茶好，我卻立刻不由的想起了布朗老阿媽家的茶。

從TM的40漲到2400，這錢都誰掙了？

不光如此，茶廠的接待廳里滿是各種巨大精緻的茶雕。有一丈長的茶元寶，說是送給奧運的。有兩寸厚的一人高的四扇茶屏風，說是送給世博的。

瞧着這不知道算哪跟哪的偉大展覽，雖然禮貌，心中未免從不然到不平到不屑。茶是怎麼用來糟蹋的嗎？即使照着每斤400，這每件茶雕都得多少錢？裡面又是多少布朗老阿媽們多少個日夜的手撿？這末多的辛苦她們能落下多少？我敢說，大益收茶肯定連40一斤都不會給。

可是，社會勞力勞心分工如此，那裡不是美國，沒有人奧巴馬為純粹動手的社會底層爭取最低工資。

於是，大老遠到了趟普洱茶產地，那什麼鳥大益我卻一餅也沒買。

金色的茶園

一葉一辛苦

採茶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