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午後,想起早上買的幾盆花還在院子裡擱着,隨手拿了工具到花園,把幾株開着淡紫顏色有着細小枝葉的灌木種到了花池的邊沿。然後又把幾株馬蹄蓮從花園的一角移到另一角。想了想,我走到後院,把掛在PATIO上的一盆花也埋到了地下,給屋子裡的幾株植物上了肥,把小盆換了大盆。我試圖整理一下枝頭的玫瑰,不小心被一枝玫瑰牽絆,輕輕一扯玫瑰花瓣雨一樣飄落,散落一地的殘紅,一顆細長的玫瑰花刺深深地刺入指尖,鮮血從指尖慢慢流出,艷如花瓣。
忙了這一切,我坐到了院子裡的椅子上享受秋陽,太陽不再爍熱,可光亮依然刺得眼睛生疼,有些想掉淚,才想起忘了帶墨鏡,我索性閉了眼,不再看任何事情。
突然想起要收一下屋子,餐桌上的半杯牛奶還冷在那裡,茶几上有半杯茶,要收拾的東西確也不太多,我何必那麼匆匆。於是我坐到餐桌旁看窗外的風景。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望之,一個童年時見到的流浪漢。望之瘦瘦高高,走起路來腳底生風,披在肩上的長髮在身後飛舞。一年之中總會見到幾次望之,望之總是行色匆匆,有時和人們說說話,有時停下來接受一點食物。有時他風風火火地走,人們問他近來可好他就說忙啊,腳步並不會有半點的疏慢,望之大約是很忙的。
孩子們都喜歡望之,見到望之都要喊他幾聲,“望之唱一段”,望之就會停下腳步,開始唱,聽得最多的是,“那個小張印啊,那個得兒郎那個得兒郎,咦。。。。。” ,望之可以唱出很長的彈舌的長音一路上楊,惹得孩子們一陣鼓掌,張印是個平淡無奇的人,何以入了望之的歌就不知道了。有時候,有孩子會說,“望之哭一下吧”,望之就雙手捂了臉,拖了長腔女人一樣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偷笑,身子擺動着,女人一樣的妖嬈。
望之有家,家裡有老母為他做飯做衣,望之有政府的補助,家卻留不住望之,他只喜歡流浪,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幾年前,我和妹妹給通電話,妹妹突然說,望之死了。姐姐最先聽到這一消息,打電話告訴了外地工作的妹妹,妹妹又告訴了遠在海外的我,望之的死是值得人們一提的。
我們都愛家,即使漂泊到海外,只要能做到,我們首先會為自己安一個家,給家種上玫瑰花,讓房中飄着柔曼的音樂,為自己安一個溫暖的小窩,累了,在家歇息,病了,在家休養。
我們的血液里是否有流浪的因子,對漂泊和流浪還有一種留戀,漂洋到海,流浪到五味,遇兩三知己,交一幫朋友,疲了,累了,又回到家。
幾日前剛寫了不要悲秋的文章,今天我似乎在悲秋,可見要不要悲秋有時也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