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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间舞台》之三《变脸》 第四章
送交者: 弘魁 2020年09月12日11:52:15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长篇小说《人间舞台》之三《变脸》

  红绿黄白黑  好人总吃亏    不讲理就没有理,何曾有过是与非

   知止免羞辱  知足且扬眉   月亏则满满招损  悲生喜来喜生悲


第四章:你我都不说,神仙也不知

 

散了会,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张丽丽对筱爱玲说:哎,吃牛拉去吗?

筱爱玲一看张丽丽的眼神,就知道她跟自己有话要说,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俩人走出机关大门,刚走了几步,孙宇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喂,你们上哪儿去呀?干嘛不叫我?

筱爱玲看了一眼张丽丽,无可奈何地说:我们去吃牛肉拉面,你不是不爱吃面条吗?

孙宇说:我是不爱吃咱们机关食堂的面条,一煮煮一大锅,然后捞出来用水泡着,盛到碗里,就泡成了糟面条子,那样的面条谁爱吃呀。外边卖的牛肉拉面,吃一碗煮一碗,那当然好吃了,我干嘛不爱吃?

张丽丽只好说:那就一块儿走吧。

三个人找了一家卖牛肉拉面的小饭馆,看了看还算干净,选了窗边的一张餐桌坐下来。服务员走上来问吃什么,顺便把菜单放在桌子上,筱爱玲顺手把菜单推了一下,说:我们不喝酒也不点菜,就来三碗牛肉拉面就行了。

孙宇却说:别界呀,干嘛那么抠门儿,今儿我请客,就是不吃炒菜也得叫两个凉菜,来一个金针菇,再来一个什么呀?

张丽丽看了一下菜单说:要不,再来一个……芥末鸭掌?那东西又通气又好吃。

孙宇心说:你倒不客气,知道我请客,你就来一个贵的。但是她嘴上却说:行行行,芥末鸭掌就芥末鸭掌吧,筱爱玲你没意见吧?快点儿给我们上啊。

服务员拿走了菜单,三个人就开始聊天。

张丽丽说:这回还差不多,一块版面三个人,谁也不闲着,谁也累不着,这才体现出公平合理的原则,早先真是太不公平了。

筱爱玲对孙宇说:给你道喜啦,你们版面增加了人,以后就不会那么累了,所以你今天活该请我们俩。

孙宇却喜忧参半地说:喜什么喜?我看这事儿还不一定呢。总编不在家社长改了章程,不知道这事情总编知道不知道。

筱爱玲:不可能不知道吧?满共这么几个人,哪儿来那么多事?

张丽丽:叫我说也是没准儿。不过,四版确实是太紧张了。

孙宇:谁说不是呢。李晓燕当这个版面负责人也够窝囊的,人家别的版面负责人都不编稿子,她不编可不行,反正我一个人编不了两块版,一人一块,忙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划版和校对,真是把人累死了。

服务员把金针菇和芥末鸭掌端上来,三个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张丽丽:如果史垒不知道这事情,你们说,她回来会怎么样?

筱爱玲:那她又能怎么样?再怎么说也是社长宣布的,难不成她回来给推翻了?

孙宇哼了一声摇摇头说:这可说不准,你们不太了解史垒这个人,她这个人可霸道了……说到这儿忽然止住了,孙宇心想:怎么什么话也敢说?要是传出去怎么办?想到这里孙宇赶紧转了话题:哎,你们知道吗?咱报社新发地的房子快分了,但是,听说不给已婚女职工和未婚的男职工分。

筱爱玲:那是为什么?

孙宇:因为已婚的女职工可以到男方去要房子,结了婚的男职工上哪儿去分房子呀,只好在咱报社解决。

张丽丽问孙宇:你听谁说的?

孙宇:当然是李晓燕了,我还能听谁说?

张丽丽笑了一声说:要是按你的逻辑,我认为不可能。你说史垒特霸道,要是不给已婚女职工分,甭说别人,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肯定就是她自己,她也是已婚女职工呀。

孙宇一句话没说好,现在真是后悔死了!要是她俩日后把这句话传出去,史垒还不整死我?于是她赶紧找补:我没说史垒特霸道,我是说她那个人有点儿……

筱爱玲笑了:有点儿什么呀?你看你,明明是你说的,现在又不承认了,现编瞎话也来不及啦!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说出去的。

孙宇的脸红了,她想了一下说:反正……也就你们俩听见了,要是她知道了,那也只能是你们俩传出去的!

张丽丽:你放心,没人去传那个,有什么意思?能有什么好处?

孙宇:你可别说那个话,到了紧要三关,为保住自己也只好出卖别人。

筱爱玲:你看咱们这是干什么呢?跟以前老电影里边的地下工作者一样,还得时刻防着出叛徒!这是什么人际环境?累不累呀?

孙宇:你还别那么说,咱们眼下所处的环境,当真比解放前的白色恐怖还要厉害呢!我什么废话也不用说,以后日子长了你们就知道了。

筱爱玲微笑了一下,转过头去问:哎,张丽丽,你跟秦兵发展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张丽丽一听这话却叹了口气,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呀?我也搞不懂这个人,有的时候吧,他挺主动的;可有的时候他又好像不那么上心……

面条端上来,孙宇一边吃一边说:叫我说呀,你还是主动一点儿好,你别以为交朋友就一定是男方主动,如果你确实愿意,你就主动一点儿,怕什么?这都什么年头儿了,你还那么老封建。告诉你说,上海男人除了小气一点儿,抠门儿一点儿,要是说疼老婆疼孩子,那可是天下头一份。我姑父就是上海人,可会过日子了!

张丽丽叹了口气:哎,不是的。我觉着……他有时候,怎么说呢?比如说吧,到了那种时候……

孙宇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你倒说清楚了,到哪种时候?

筱爱玲挥了一下手,打断孙宇说:你别打岔,接着说,张丽丽。

张丽丽说:到了那种应该产生激情的时候,他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有时候都有点儿怀疑,他该不是同性恋吧?回头,他只是为了要报社的房子才跟我结婚,房子一到手就跟我离婚。要是那样的话,我不就被他利用了吗,我是不是太傻啦?啊?

筱爱玲奇怪地看着孙宇:呦!还有这事情呢。听你这意思,是不是他不太主动呀?

张丽丽说:说实话,都这年头儿了,我也不用拐弯抹角,现在谁还把是不是处女看得那么重要哇,咱们女人都这么开放了,我就不相信,他那样的男人还是童男子?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儿太谨慎了,好像有什么顾忌似的。

孙宇瞟了一眼筱爱玲,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知道……你们这拨人是怎么进的宇航报吗?见她俩都不吱声就接着说:别的人我不太清楚,反正秦兵是咱总编留下的,这话我是听曹洪宾说的。

张丽丽奇怪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宇冷笑一声:你真可笑!咱们今年去旅游,你没看见社长带的谁?这回去德国总编带的又是谁?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明白,你可真是笨到家啦!

筱爱玲点点头说:我听说了,咱报社的社长和总编,好像都有点儿那个,机关里有传闻,我是在班车上听到的。不过,我可一点儿都不清楚。

张丽丽奇怪地问孙宇:你们俩这是说的什么呀?我怎么还是没听明白呀?

孙宇:不明白更好,明白了倒麻烦,你呀就这么胡里胡涂瞎混吧。

张丽丽索性放下碗问:你们俩到底给我说清楚,社长带何春瓶,总编带刘怀淼,这跟我和秦兵搞对象有什么瓜葛呀?我真让你们给闹胡涂了。

筱爱玲:跟社长没关系,但是跟总编就说不清了,下边……我就别说了。

孙宇:我跟你说句体己话,跟秦兵搞对象你还是慎重点儿好。

见她俩什么都不说了,张丽丽只好也不问了,吃完一起回机关,路上谁也没说话。

 

秦兵这些日子特别郁闷,而且还不能跟任何人讲。史垒和刘怀淼去德国回来,本来这事跟秦兵没有一点儿相干。但是没过两天,史垒就派秦兵去沈阳出差,并且还给他安排好了下榻的饭店。结果秦兵到了沈阳,住在饭店里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史垒也在那里!房间就在他的隔壁,秦兵感到很茫然。

吃过晚饭之后,秦兵陪着史垒上街去散步,没走多远史垒便把秦兵的胳膊挽住了,两个人像恋人一样依偎在一起,秦兵觉得浑身刺痒、燥热,十二分地不自在,但是,他没敢抽出自己的胳膊,好像那只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史垒越发依赖地把头靠在秦兵的肩膀上,闻着史垒头发上散发出的香水味,秦兵觉得自己身子都僵硬了,脚步也不会走了,呼吸急促,面红耳赤,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史垒的情景,史垒欲火燃烧的眼神,史垒长时间握住自己的手,以及当时自己想入非非的感觉,他觉得这次坏菜了,当时预感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他像一只被恶狼咬住的小羊羔,挣扎是徒劳,逃跑也是妄想,他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大约走了有三百米,史垒不由分说拉着秦兵返身回饭店,到了秦兵的房间之后,史垒把秦兵按在沙发上,不错眼珠地盯着秦兵,把秦兵看得心里直发毛。史垒坐在秦兵的对面,笑嘻嘻地问:没想到吧?其实你应该想到。见秦兵一言不发史垒接着说:别人调到报社都是有付出的,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想付出吗?

忐忑不安的秦兵明知故问道: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史垒:拉倒吧,别装胡涂了,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秦兵垂下了眼皮,他知道,眼下这个女人就要采取行动了,自己该怎么办?早在上高中的时候,秦兵就和一个女同学有过一点儿感情的瓜葛,但是因为考大学的缘故,两个人都很理智地丢了手。后来在大学里,他又和一个河南籍的女生产生了恋情,考虑到将来分配去向是个难题,两个人也及时地分道扬镳,但是,他和那个女同学有过肌肤的接触,那是第一个跟他发生过性关系的女人。所以说,和女人上床并不是秦兵的第一次,这不会使他感到十分陌生和恐慌。但那是双方情愿,自己是主动的。可这一次他却是被动的,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被一个女人强奸!自己怎么办?同意吧,确实是违心的;不同意呢,可知道这个女人会怎样报复自己,秦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心慌意乱,他只能不做声。

史垒看着秦兵一声不响,当然了解他此时的心情,就进一步讲清楚:跟你说实话,我把你调进宇航报社,说白了就是要你。明白吗?我就是为了要你才把你调进来。不过,今天我不打算强迫你,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能想得通自然更好,想不通也没有办法,何去何从,摇头不算点头算,你给我一个痛快的答复,好吗?

秦兵此时真是万般无奈,不同意吧?那就只好卷铺盖走人。同意吧?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上床,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真想不出,自己做得到做不到一个男人应该做的,说白了就是能不能起性。怎么办?眼下史垒就坐在对面等着,时间不容许自己做过多的考虑,秦兵的额头上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手脚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情如一团乱麻,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史垒冷笑着说: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呀?

秦兵连忙摇头。

史垒又说:那,就是你嫌我长得不漂亮?

秦兵赶紧又摇了一下头。

史垒哼了一声问:那你到底顾虑什么?

秦兵还是一言不发。

史垒十分严厉地说:我就不明白,你到底还有什么顾虑?你又不是女的,生怕破了你的处女膜,将来结婚担心男人嫌弃。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默默唧唧的?这有什么可怕的?什么痕迹都没有,你不说,我不说,天不知,地不知!这和拉屎撒尿有什么区别?你干脆给我一个痛快答复,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说句爽快话,或者点一下头摇一下头,我懒得跟你磨牙玩儿了。告诉你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望着秦兵那副窘迫的样子,史垒真是打心眼儿里爱得慌,浑身热血沸腾,双腿发抖,简直一刻也等不得了。

秦兵的脑子如同一盆糨糊,他无奈地垂下了头。

一见秦兵垂下了脑袋,史垒真是心花怒放,她腾地一蹦起来,一把扯住秦兵的衣领,然后跪在秦兵面前,三下五除二,手忙脚乱地扒下秦兵的衣服,然后脱掉自己的衣服,秦兵这才知道史垒的一条腿是假肢。史垒十分麻利地摘掉假肢,伸出手去示意秦兵抱起她,垂头丧气的秦兵只好抱起史垒,两个人进了浴室。

俩人在浴室里闹了一番,史垒不尽兴,又让秦兵抱着她从浴室出来,两个人滚在床上,一条腿的史垒,在床上如同一个健全人,性交没有丝毫障碍,好像失去一条腿更方便似的,她像面点师揉面团一样肆意作弄秦兵,或爬或坐,或躺或卧,时缓时疾,三番五次,把个可怜的秦兵折腾得苦不堪言,躲闪不及,连连告饶。经过一个多小时史垒才算罢手,秦兵像抽了筋、剔了骨的一扇猪肉,软塌塌、平平地摊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史垒到浴室里冲了一下身子,出来后又躺在秦兵身旁,吓得秦兵以为她要复习一遍,再来一番,连忙双手抓住大腿间的命根儿,全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料,史垒只是温柔地搂着秦兵的腰,浑身上下地抚摸,秦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连三天,两个人除了吃饭去一趟餐厅,其余的时间几乎全泡在房间里,秦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史垒也不要求秦兵说什么,她只是一味地玩弄着眼前这个梦寐以求的年轻男子,就像刚刚买到一副称心如意的女性自慰器,尽情地享受着那难得的新鲜感觉。直到第三天下午,精疲力尽的秦兵半是告饶半是推却地问她:难道你就不觉得累吗?

史垒笑嘻嘻地说:亏你还是个大学生,难道连这话都没听说过: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着吸风蹲下吸土。

秦兵一听:完了,她正好是四十出头儿,正是吸土的季节!看样子她非把自己吸干不可!这可怎么好?万事开头儿难,只要开了头儿,后来一定是土崩瓦解。本来,他打算这个礼拜天去一趟张丽丽的家,和张丽丽的父母以及家庭成员见一面,也好给自己的父母写信说明情况。没想到,总编突然派自己来沈阳出差,他只好临时跟张丽丽告了一假,俩人说好从沈阳回来再去张丽丽的家。更没有料到的是,来沈阳出差,竟然是天天干这种事情!真是倒霉透了!秦兵感到十分懊悔,悔不该出这趟差,悔不该调进这个报社。如果还在三分院,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再者说,即使想调进城里,本系统其他单位多的是,怎么就选择了这个缺德的宇航报呢?

其实,当初往宇航报社调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感到史垒对自己不怀好意,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点儿警惕性呢?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又能怎么警惕呢?如果她让自己跟她一起出差,或者她叫自己去她家里,那样的话,多少还可以感觉到这种威胁。但是,她让自己独自到沈阳出差,不过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住在辽阔大酒店,说这里条件比较好,价格合理而且卫生。秦兵原以为她只是给自己推荐一家酒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陷阱,而且里边还卧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饥饿的母老虎!事情完全是在一个毫无思想戒备、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的,对方是处心积虑,自己却是浑然不知。眼下已然是这样了,今后可怎么办呢?如果她三天两头找自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工作还怎么干?对象还谈不谈?

思来想去,秦兵想不出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自己非但没有勾搭、挑逗和引诱史垒,而且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尽量避免和史垒单独接触。当初感觉到张丽丽对自己有好感,他就及时向报社的同事展示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和张丽丽在谈恋爱,到底谈得成谈不成很扯淡,目的主要是让史垒对自己断了念想,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此时,秦兵感到脑袋昏沉沉的,浑身软绵绵的,四肢没有一点儿力气,下身那个小乖乖,因为反复充血,再加上不知被史垒涂抹了什么东西,火辣辣地疼痛,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快感。中午下楼去吃饭的时候,秦兵的双腿直打颤,若不是史垒及时地拉了他一把,他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尽管史垒叫了大龙虾和鱼翅,说要给他补补身子,秦兵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见秦兵一声不吭,史垒问:小乖乖,你想什么呢?

秦兵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史垒说:我知道你和张丽丽谈恋爱呢,可是,你得先伺候我三年,只要你满足了我的要求,我也给你一个定心丸:我保证让你在一年之内,分上一套两居室;三年之内当上版面负责人;五年之内让你评上副高级职称。这是我专门给你设计的一三五工程。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下场……啊不,太难听了,其实说成结局也是一个意思,结局会是怎么样呢?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的,除非是你滚蛋!不过,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滚蛋你也滚不顺当!你好好想想吧。你不是从外边调来的人,难道不知道咱们宇航人,要有献身精神吗?咱们的口号就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我一不要你的终身,二不要你的子孙,我只要你的青春,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嘛。我还可以板上定钉地告诉你,既然你进了宇航报,那就绝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你知道吗?我先回去了,你愿意歇几天就歇几天,不用着急回北京,用这几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想吧。我也不急着要你的答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你就告诉我,我等着你的答复。递给我假肢。说完史垒套上假肢,穿上衣服,十分泰然地走出了房间。

 

秦兵从沈阳回来,张丽丽已经等急了,但是秦兵没有答应张丽丽的要求,马上跟她去她家,找了一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对张丽丽说过几天再去。张丽丽担心地问他怎么不舒服,秦兵说有点儿头晕,可能是上了火,张丽丽只好给他找来一包VC片,嘱咐他要多喝水,好好休息。张丽丽没有探询秦兵,去沈阳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她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是她想过些日子再说,前几天孙宇说的那话,让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这些天在沈阳发生的事情,张丽丽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但是,如果答应了史垒的要求,那么在今后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张丽丽还会一直不知道吗?她会觉察不出来吗?秦兵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如今年轻人谈恋爱,婚前发生性行为是十分普遍的,也是十分正常的。可是,自己还有精力再去支应张丽丽吗?仅仅从这三天来看,史垒这只凶饿的母老虎,吃肉不吐骨头!自己这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啤酒桶,可怜的张丽丽怕是连汤也喝不着,自己又怎么能支应得过去呢?

但是反过来说,这个一三五工程也的确是很诱人的,如果不接下这个一三五工程,那么可以肯定地说,五年之内自己绝对评不上副高级职称,三年之内也当不上版面负责人,分一套两居室更是痴心妄想,因为史垒肯定会捣乱的,不管自己是否已经结婚,是否符合分房子的条件。但是仔细想想,这个一三五工程实在也是太难以抗拒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切身利益。说白了,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可是一个大男人,用这样的方式获取这一切,又实在是太恶心、太痛苦了!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秦兵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一句当下很时髦的话,那就是社会上女人们常说的:这年头儿,干的好不如嫁的好。可是人家说的是女人!自己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呀!再者说,人家指的是男婚女嫁,结婚成家,不是自己这种偷偷摸摸的鬼混呀!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这真比那本外国小说《怎么办》还要难办。一方是可能成为终生伴侣的对象,一方是实实在在的顶头上司,一个是貌美的年轻姑娘,一个是一条腿的半老徐娘,一边是男欢女爱人生快事,一边是龌龊肮脏的委曲卖身!

想来想去,直到秦兵想得脑仁疼,没有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他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答应总编的要求,务虚不如务实,难办也得要办。尽管事情已经想明白了,但是秦兵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就要戴上面具生活,他要掩盖自己真实的情感,他要在两个决然不同女人之间周旋,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累了!可是,年轻的时候不累什么时候累?老了想累也累不动了,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这回去沈阳史垒很开心,一切都按自己的预想实现了,秦兵果然乖乖地躺到了自己的怀里,虽然使用了一点小小的威胁,其实,史垒根本舍不得加害于秦兵,疼还疼不过来呢!史垒再一次体验到权利的威严,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呀!秦兵那副可怜的样子,使她想起了刘怀淼,尽管刘怀淼从来没有表明,而且还尽量掩饰着,但是,她已经觉察出他是个同性恋了。

其实,想想刘怀淼也怪可怜的,小心翼翼陪了自己这些年,他也实在不容易,只要他以后规规矩矩的,不给自己惹麻烦,不把两个人的事情泄露出去,自己当然不能亏待他。这次分房子,再给他一套两居室,原先的房子也不收,让他租出去得点儿外快。不过,必须让他先假装找个对象,还得让他放出风去,就说已经领了结婚证,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把刘怀淼叫了过来,刘怀淼坐下之后,史垒先笑了一下问:怎么样?

刘怀淼不知她指的是什么,愣了一下问:什么怎么样?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和秦兵去沈阳的事,史垒说:你现在可以轻松了,你自由了。

刘怀淼当然知道史垒和秦兵去沈阳的事,但是他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您说我轻松了自由了,您指的是什么?

史垒:得了,别他妈装孙子了。以后秦兵替代了你,你该不会吃他的醋吧?

刘怀淼心中一喜,但脸上什么也没露出来,却问了一句:那,您该不会把我给踹了吧?我可是把半生的精力,都贡献给您了。

史垒:不可能。怎么说,咱们也算是百日夫妻了,你就甭提你的贡献了。再说,摩擦是双向的,享受也是双方的。现在先不说这个了,我要跟你说的是,这回老许玩了儿回阴的,他趁咱们不在,把报社的人员配置给调整了。你说,我要是不给他调回来,我今后说话还有谁听?谁还把我放在眼里?可是我要再给调回来,你说我得找个什么理由呢?

刘怀淼这才知道史垒找他是说这事,他想了一会儿,嘬了一下牙花子,说: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儿不好办。因为不管怎么说,以前的人员配置,确实有点儿不太合适,老许这么一调肯定是深得众人心。不过你倒可以成立一个记者部,通过成立记者部的机会,你再给他折腾一回,看他怎么办。

史垒顿时点了一下头:对,你说的对。她忽然想起了刘晓航,自从收了刘晓航的礼,她还没想出怎么安置他,要是成立一个记者部呢,让刘晓航当记者部主任,再从其他版面抽俩人,给他配备两个记者,这样的话,既满足了刘晓航,给他兑了现,也把老许的阵脚打乱了。成立一个记者部,这完全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对,就是这个主意,看他老许能有什么好办法,非得让他在宇航报狠狠地跌一回跤,不然的话他就不死心,以后还会跟我捣乱的。想到这儿,她问刘怀淼:你说,我要是成立一个记者部,让刘晓航当记者部主任,你觉得行吗?

刘怀淼急忙说:哎呦!我的亲姐姐耶!您不把这好差事给您兄弟,给他干嘛?

史垒撇了一下嘴哼了一声:我说你怎么想到这上头了,闹了半天,你拨拉的还是你的小九九,我还以为你是为我着想呢!

刘怀淼嬉皮笑脸地:好姐姐,我当然是为咱俩着想啦。您说您,老让我弄这么一个破文摘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让我去记者部,也好全国到处走走,散散心,这些年可把我给憋死了。再说了,我就是抓挠点儿什么好东西,弄回来还不是孝敬您?

史垒瞪了他一眼:别不知足啊!不是我,你能一连出两次国?

刘怀淼忙说:谁不知足啦?我什么时候说过呀?

史垒: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出去可不能像李连英一样,打着老佛爷的圣旨,到处招摇撞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各儿兜着。那,你想让谁上记者部呀?

刘怀淼:我得找俩能写的,既然成立记者部,报纸上看不见记者的文章终归不太好。我想,让姜军和李国强上我这儿来吧,我不想要女的,要女的太麻烦。

史垒冷笑一声,说:我知道!甭解释了,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刘怀淼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就走了。

史垒点了一下头,刘怀淼就出去了。来到门外,刘怀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几年当性奴的日子太难熬了!虽然史垒给了自己很多好处,比如说,中层干部待遇和副高级编辑职称,但是,失去了多少良辰美景?错过了多少靓仔美男?可是转念一想,有得就有失,若不是史垒的提携,自己也不可能得到那么多的好处。不说别的,仅编辑费一项,自己比别人多拿的部分,就已经是当初给史垒进贡的若干倍了,更不用说出国,涨工资,报销差旅费,明里暗里的好处,真是数不胜数,哪里还算得清?人不知足是不对的,什么时候都要有一个好心态。刘怀淼不觉得后悔,非但不后悔,他甚至觉得自己确实应了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活着不能没有追求,但也不能对自己要求过高,还有什么能够超过对自己满意的感觉吗?没有,刘怀淼满意地笑了。

 

刘怀淼出去之后,史垒想了一会儿,怎么调整呢?许凡健是趁我不在干的,我如果也是趁他不在干的话,那样会让大伙儿怎么看呢?大伙儿一定会认为我到底还是怕他,对,不能趁他不在的时候调整,就得在他不出差的情况下、当着他的面儿调整,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让他在自己面前狠狠地栽一回,他就老实了。想到这里,史垒给李淑琴打了一个电话,让她通知报社全体人员到会议室,马上召开一个会议。

过了大概十分钟,李淑琴跑着来到史垒的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史总,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吗?

史垒答应了一声问:老许去了吗?李淑琴说已经去了,史垒这才跟着李淑琴来到会议室。进了会议室之后,史垒先扫视了一圈,报社全体人员果然都到齐了,她看见许凡健的脸上有些不快,但是她没有做任何解释,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接过李淑琴递给她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说:今天找大伙儿宣布一件小事,耽误不了大家多少时间。她故意把调整人员的事说成是小事,其实就是说给许凡健听,你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调整吗?你不把我放到眼里,看我怎么拿你当回事!我不干那种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我就在你的眼前干,我让你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栽个跟头,让你永远抬不起头来!我就这么干,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史垒看了一眼许凡健说:咱们报社以前的人员编制确实有些问题,这个事情我一直在考虑。根据目前形式的需要,我觉得咱们应该成立一个记者部……她看了一眼大伙儿,大伙儿都面无表情,她不看许凡健接着说:我觉得成立一个记者部确实是当务之急,人员具体怎么配置……

史总,你等一下……许凡健刚要说话,却被史垒打断了:老许,一会儿散了会,咱俩再单独谈。大家都听好,我现在宣布一下,人员调整后的情况。记者部由刘怀淼来负责,成员有姜军和李国强。记者部的任务是,每期报纸要求见报三千字的文章,采访的任务由刘怀淼来负责安排……许凡健听到这里抬起屁股阴着脸走人了。

史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接着说:刘晓航到三版负责报刊文摘,成员还是仇向前和任小健。筱爱玲到四版,充实四版的力量。那么一版就剩下石若虚、费吾新和秦兵三个人了,二版是何春瓶、张丽丽和张帆,四版加上筱爱玲也是三个人。这回应该说是公平合理了,大家如果还有什么意见现在就提出来,会上不说会下不许乱说,听清楚了没有?

没有一个人说话,而且,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想说话,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这个举措,实在是太突然了!史垒心花怒放,预期的目的达到了,果然没人敢吱声。减了一版和二版的人,石若虚不吭声是在史垒预料之中的,没想到连何春瓶也没表示出不满来,这才是史垒最为得意的,原来她也不过如此。原以为她把老当家的玩儿转了,现在看来她还嫩点儿,她还不敢跟自己叫板。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后还得刁难刁难她,谁叫她眼里没有自己呢?想到这里,史垒当即宣布:现在散会,何春瓶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于是大家都走了,何春瓶有些疑惑地望着史垒,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

史垒见其他人都走了,对何春瓶说:你把门关上。

何春瓶顺从地把门关上,然后坐在椅子上,史垒望着何春瓶好一会儿不出声,倒把何春瓶看毛了,她不安地搓着双手,等着史垒发话。

史垒说:何春瓶,自从你来到报社,我对你怎么样啊?

何春瓶不知史垒是什么意思,只好试探地说:史总,您当然对我很好啦,总是言传身教地帮助我,教我采访,教我改文章,我从您身上学到好多东西……

我不是说这个。史垒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我是说,你为什么跟老许摽那么紧呀?我既然对你很好,你老跟他套瓷是什么意思?

何春瓶:我不是跟他套瓷,怎么说他也是一社之长,您说我能得罪他吗?我敢吗?

史垒:那就能得罪我?就敢得罪我?

何春瓶赶紧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得罪您呀!

史垒冷笑了一声,说:那,你以后就少跟他在一块儿腻歪。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跟他鬼混,没你什么好儿!

何春瓶连忙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

史垒:不过,你倒可以给我当个耳目,他那儿要是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何春瓶有些困惑地问:您不是不让我跟他在一起吗?我要是不跟他在一起,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想法呀?

史垒:你真笨!人在曹营心在汉,懂吗?我问你,这回老许调整人员,事先跟你说起过吗?他是怎么说的?

何春瓶不敢轻易开口了,她觉得不说肯定是不行的,可是说出来也未必有好结果,这样的事情老许不跟别人说,偏偏跟自己说,这本身就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问题,说明自己在老许那里的位置和分量,说还是不说?怎么说?何春瓶在肚子里一个劲儿倒肠子。

史垒有些不耐烦了:哎,我问你呢,你是怎么回事呀?有什么说什么,一五一十,实话实说,这有什么难的?

何春瓶不敢怠慢,连忙说:他是说过,老许说……你老不拿他当回事,老挤兑他,他这个社长当的徒有其名……说到这里,何春瓶也豁出去了:他说,史垒这个臭娘们儿太欺负人。他说你过河就拆桥。想当初,要不是他给组织部门推荐你,你根本就当不了总编。没想到你当上总编以后,恩将仇报,处处跟他作对,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

史垒沉下脸来:所以他就趁我不在,调整人员,收买人心。可是,他的目的达到了吗?

何春瓶想了一下,摇摇头。

史垒冷笑一声:我这回实话告诉你,今天这个会,事先我就没告诉他,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你都看见了,结果怎么样啊?他不是连个屁都没敢放吗?既然是如此这般,你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你是不是白活这么大了?还有……

这时许凡健突然推开门问:你们俩说完了没有?

史垒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说:你先出去!呆会儿我会叫你的。

许凡健愣了一下,知道僵持下去也没意思就转身出去了。

史垒继续说:还有,你难道还看不出来,石若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再过几年,老许一退休,我当了社长,谁来当总编?石若虚早就贼着这个位置呢!你要是跟我站在一头儿,到时候我就帮你说话,你要是跟老许站在一边儿,那时候他都退休了,他还管你的事儿?他管得了吗?我这可是剖心置腹的肺腑之言,何去何从你自各儿好好想想吧?

何春瓶一个劲儿点头,什么也没说。

史垒说:你去吧,顺便把老许叫过来。

 

何春瓶出去了,许凡健随后也进来了,还没有坐下他就怒气冲冲地质问史垒: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开会为什么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还是不是宇航报的社长?成立记者部,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史垒理直气壮地说:你还有脸问我!你说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在我出差的时候调整人员?你事先跟我打招呼了吗?成立记者部我没跟你商量,调整人员你跟我商量了吗?既然你做了初一,你就别怪我做十五!有本事你就跟我对着干,有能耐你就敞开使。您不是一社之长吗?少说也得有两个左膀右臂呀,就算你有四个,就像长征火箭一样有四个助推器,我实话告诉你说,你也不过是个大呲花!屁事不顶!不信咱就走着瞧!

许凡健泄气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许凡健才说:史垒,俗话说的好,不念亲情念旧情。看在咱俩十来年的交情上,好说歹说,咱也好了一场,咱们也是心贴心肉贴肉,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别恶心我好不好?史垒不容许凡健说完便打断了他说:想当初,我为了得到这个位置,身心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你老婆有痔疮,她不让你干,为什么?因为她嫌疼!难道我就不怕疼?你哪回作践我的时候,不是舒服得嗷嗷叫,你把我当人看待了吗?我让你动作轻点儿,你反而更来劲!我这儿鲜血直流,你倒恨不能杵死我!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我就伤心……我现在总算熬出头来了,告诉你说,我现在不怕你啦!你呀,说白了,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什么指望啦!往后呀,你就缩着脖子忍几年,退休滚蛋算啦!在我面前你还想摆出社长的架子来,我告诉你说,休想!

 

突然有人轻轻地敲门,史垒说:进来。

原来是李淑琴,她看了一眼许凡健,对史垒说:史总,老社长孙泽贝刚刚查出是胃癌,他的家属打来电话,说是要住院做手术,需要予付两万押金,您看这事怎么办?

史垒不以为然地说:给他送过去不就得了吗?

李淑琴:我知道了。我是说,咱们报社不去医院看看吗?

史垒看了一眼许凡健,说:你们是老战友,你代表报社去一趟得了。

李淑琴把目光转向许凡健,许凡健只好说:你通知一下司机,下午我去一趟。

李淑琴连忙说:社长,我听说下午看望病人不好,病人有忌讳,人家家属也会有意见的。不如明天一早去,而且,我也得安排一下花圈什么的……

史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用手指着李淑琴说:你可真逗,人家还没死呢,你就忙着准备花圈,你巴望人家快点儿死是怎么的!

李淑琴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应该是花篮,花篮,瞧我这张破嘴!

史垒说:行了,你拿上一张支票,明天送到医院,花多少算多少吧,反正他也是百分之百报销。真是没想到,他怎么会得这种病呢?我还得看版样呢。说完起身走出会议室。

许凡健见史垒自顾自地走了,无奈,他也只好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李淑琴锁上会议室的门,站在楼道里喊了一嗓子:曹洪宾,明天早晨出车,社长有事,你上社长屋里去一趟。

曹洪宾答应着走出来,瞟了一眼李淑琴,向许凡健的办公室走去。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全报社的人都知道孙泽贝得癌症了,在食堂里打饭的时候,李晓燕排在姜军身后,她忍不住对姜军说:哎,你听说了吗?孙泽贝得癌症了。

姜军说:听说了,听说是胃癌,不过是早期的。

李晓燕:不过是早期,什么意思?

姜军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意思?想当初,他把人家李贝奇欺负成什么样了?叫我说呀,这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不到。老天爷有眼!

李晓燕:胡大英还不知道呢,他知道了不定多高兴呢。

姜军:那倒也未必,他那个人你还是不太了解,他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两个人打好饭,端到一个没有旁人的饭桌上,便坐下来吃,一边吃一边继续闲聊。李晓燕看见李淑琴端着饭盆走过来了,赶紧小声对姜军说:别说了,李淑琴来了。

李淑琴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毫无顾忌地说:你们知道吗?老孙得癌症啦。

李晓燕赶紧装不知道地问:是吗?你听谁说的?

李淑琴有些骄傲地说:我当然知道了,报社什么事不从我这儿过?不然的话,要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有什么用?他家属直接把电话打到我那儿了,明天上午我还得跟社长去医院看老孙去呢。

姜军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面无表情自言自语地说:知之甚多,是一罪过。

李晓燕瞟了一眼姜军,故意问李淑琴:老孙得的是什么癌呀?

李淑琴咽下一口米饭,说:胃癌,早期的。

李晓燕:那就没什么危险,早期发现,再多切除一点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淑琴:那可未必,他要是转移了,或者扩散了,也就没指望了。

姜军瞄了一眼李晓燕,李晓燕偷偷撇了一下嘴。

张丽丽和筱爱玲端着饭盆刚坐下,孙宇也赶了过来,屁股刚一沾凳子,利马就蝎蝎蜇蜇地说:哎,你们知道吗?孙泽贝得癌症啦!

李晓燕哼了一声,说:瞧瞧你,每次发射成功也没见过你这么高兴!

孙宇翻了李晓燕一眼:谁高兴啦?

李晓燕:谁高兴谁知道。

孙宇:哼,这倒是句大实话。

姜军说:这回,又要有一个永垂不朽的主儿啦,这让我想起胡大英说过的一个笑话。

孙宇忙问:什么笑话?

姜军说:老胡说他刚插队的时候,有一次老乡问他什么叫永垂不朽,光听见小广播里说这个永垂不朽了,那个永垂不朽了,说的人怪闷得慌。胡大英就解释说:永,就是永远,朽,就是腐烂,永垂不朽就是永远不烂的意思。老乡纳闷地问:那……那垂哩?垂是啥意思?你们想啊,老胡当时初中都没毕业,所以他也解释不清垂是什么意思。结果老乡就问:是叠窦垂吗?那时候老胡刚到农村时间不长,他也不知道当地人说的叠窦垂是什么意思。可他是知识青年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就顺水推舟地说:可能是吧。那个老乡一听十分惊讶地说:好家伙,这世界上真有能人呀!咱他妈的垂上一时三科,就疼得高低受不了啦!人家能永远垂着,还他妈不烂!真算话!真算话呀!

孙宇见姜军低下头吃饭不说了,忙问:哎,姜军,你还没说完呢,接着说,叠窦垂是什么意思呀?

姜军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扫视了大家一圈说:过了几年,老胡才闹清楚,原来叠窦垂就是脱肛。

……

众人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整个餐厅的人都看着这帮人。

李晓燕皱了一下鼻子,说:真恶心!

孙宇笑得直喊肚子疼,连说:哎呦喂,哎呦喂,真有你的!姜军!你们看哪,他竟然一点儿都不乐,真是个说笑话的天才。

李淑琴说:是老胡编的吧?他可会胡编了。

姜军摇头说:不是,当地人就是把脱肛叫叠窦垂,我后来也打听清楚了,垂下来和西红柿一样,鲜红。

李晓燕连忙惊叫:哎呀!你别说啦!我求求你啦!行不行?人家还吃不吃饭啦。

大伙儿好不容易止住乐,孙宇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真没想到,今儿会听到这么一条新闻。

李淑琴不屑一顾地对孙宇说:什么新闻到你这儿早成旧闻了。瞧你这通咋呼,好像谁都不知道,就你知道似的。

孙宇说:不是,我是说,他怎么可能得癌症呢?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听人家说了,得癌症都是因为心情不舒畅才得的。你们想啊,他是局级待遇,刚分的四居室,又办的是离休,看病不花钱,坐车不花钱,连上公园都不用买票。你说,他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闲着没事儿得癌症玩儿。再者说了,你说你玩儿什么不好,非得玩儿这个,真是闲的他!

李淑琴瞪了孙宇一眼:这话,你也就是在这儿说,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好,别什么都说,小心传到头儿的耳朵里,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孙宇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怪样儿,说:他都离休了,咱们这儿又没有他的耳目,说说这个怕什么。说完这句她咬了一口馒头,一边吃一边继续说:现在老胡不上班了,如果老胡知道了,还不得高声大唱真是乐死人,这回可让老胡解恨了。

姜军瞥了孙宇一眼:怎么你也说这话?你凭什么知道老胡会解恨?

孙宇扭过头来问:呦,谁还说这话了?

李淑琴望着李晓燕,李晓燕望着孙宇,孙宇望着姜军,姜军望着李淑琴,大家都低下头吃饭,不说话。孙宇也只好不说什么了。姜军赶紧三口两口,将饭盆里的饭菜划拉干净,然后起身去洗碗。李晓燕甚至连饭都没吃完,也站起身来跟着姜军去洗碗。一边洗碗,李晓燕一边对姜军说:咱们报社真是个是非之地,什么话都不能说。你知道吗?孙宇他爸爸在人劳司,听说快提拔副司长了,李淑琴不会跟她过不去的。咱们可是外路人,没有根基,闲言碎语少听少说,还是躲远点儿好。

姜军想起那次胡大英跟孙泽贝吵架,胡大英被免去四版负责人,平常李晓燕对胡大英挺好的,嘱咐他别说这个别说那个。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接胡大英班的竟然是李晓燕!一想到这事情姜军什么话也没敢说,草草洗了一下碗,赶紧离开了李晓燕。

李晓燕见姜军不说话,却转身走了。她望着姜军的背影,听任水龙头哗哗地流水,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李淑琴吃完也来洗碗,她拍了一下李晓燕的肩膀,说:哎哎哎,这水可是公家的,你倒是不心疼!想什么呢你?

李晓燕冷冷地说:想什么?我什么也不敢想。说完独自走了。

望着李晓燕的背影李淑琴冷笑一声:哼,想,想也是痴心妄想!

 

胡大英来报社报销医药费的时候,李淑琴对他说:哎老胡,下回来的时候,你想着把咱们去厦门旅游的车票带来,别人的都交了,就差你的了。

胡大英奇怪地说:我的车票不是已经交了吗?怎么还要哇?

李淑琴:你的是交了,但是你爱人的还没交。

胡大英:我爱人的车票是我们自己掏的钱,凭什么还要交?

李淑琴: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咱们是集体买的票,跟旅行社也是一次结清,你爱人的车票不交上来,我怎么跟人家结帐呀?

胡大英:那怎么没法儿结?报社结报社的帐,我们家属的一切费用都是自费,跟他旅行社结什么帐?又不是报社给家属报销,家属凭什么把车票交给报社?

李淑琴不耐烦了:哎呀,老胡,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胡涂呢!你要知道,当初咱们跟旅行社交涉的时候就说好了,回来之后要把所有的车、船、飞机票,以及房费、食宿费的票据,都交给旅行社,统一办理结帐手续。因为咱们办的是团体票,开始的时候没跟家属要钱,是咱报社给所有家属垫上的,所以家属的票就必须收回来,不然的话咱这帐平不了。

胡大英:我知道是报社先给垫上的。但是我们一上车你就把钱收走了,实际上家属的所有费用,都是我们自己出的,我们已经交了钱,你的帐为什么还平不了呢?

李淑琴:哎呀老胡,你还是不明白。你交钱是你交钱,报社垫钱是报社垫钱,这完全不是一码事儿。咱们跟旅行社办理手续的时候是报社垫的钱,所以跟旅行社结帐,就得把票据都拿回来,这是财务手续。你可能还是没弄明白,不把票据收齐了我怎么跟旅行社结帐?而且,我这帐上也平不了呀?你明白吗?况且,票据留在你手里你也没有用呀!

胡大英冷笑一声:我怎么不明白?报社给职工出的钱都有票据,凭票据报销,你的帐为什么平不了?别以为我不明白,你无非就是想拿家属自己花钱买的票,上帐填窟窿,我还不明白这个。谁愿意交谁就交,反正我是不交的,没有用我也不交!免得你犯错误。

李淑琴恼了:哎老胡,你愿意交就交,不愿意交就不交,你别胡说好不好?填什么窟窿?你怎么知道报社帐上有窟窿?

胡大英说:我不可能知道有窟窿!因为老许早就跟我说过,报社最大的秘密就是有关金钱的秘密!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我倒可以提醒你,办公室主任先搁一边,你首先是一个会计,咱们国家是有会计法的,你最好不要犯法。不要玩儿火,小心自焚。

李淑琴沉下脸来说:谢谢啦,不用你操心!

不见棺材不落泪。胡大英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秦兵终于跟张丽丽去了一趟她家,见了她的父母,双方都比较满意,按张丽丽的说法,他俩的事就算定下来了。所以报社分房子的事,张丽丽一点儿都不担心了,不管他分不分,还是怎么分,张丽丽都不用发愁了。其实分房子的事,秦兵心里早就有谱儿了,因为史垒已经跟他讲过那个一三五工程。而且报社这次调整人员,史垒把刘晓航提拔成三版负责人,也是秦兵早已料到的。第一,刘晓航来宇航报之前,在二院就已经是正处级了,来到报社给他一个版面负责人,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许凡健没有给他办成,倒让史垒顺顺当当落个人情。第二,秦兵自打顺从了史垒,隔三差五就要跟史垒到外边去过夜,床上枕边听了不少,他才知道,只有自己来报社是没掏一分钱的,别人都给领导做过贡献。

人都说,这年头儿的路都是钱铺的,看来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不假。如果史垒那个一三五工程能兑现的话,也就是说,一年能分一套两居室,三年能当上版面负责人,五年能评上副高级职称,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合算的。不就是甩那么一点水儿嘛,自己年轻力壮正当年,甩到哪里不是甩?而且两个人的这种事,她不说,我不说;神不知,鬼不觉,谁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尤其是这次报社人员调整,看起来老许这个社长,当的真够窝囊的!史垒不在,老许赶紧把人员调整了;史垒一回来,根本不买他的帐,全部打乱重新来,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身为一社之长的老许,连个屁都不敢放。什么是实力?这就是实力。

秦兵虽然不知道史垒的全部底细,而且史垒也不可能让他知道,但是秦兵懂得,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就假装不知道,好让史垒对他放心,对他不设防备。还是郑板桥说的对,难得糊涂嘛。现在想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分房子,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向大家公布自己和张丽丽搞对象的事,分房子应该是板上定钉了,何况还有史垒给自己撑腰。第二件是提拔版面负责人的事,眼下各个版面都有负责人,为了安排刘晓航,史垒甚至还成立了一个记者部,那么自己将来会去哪儿呢?这可是一件费思量的事。史垒会把谁踹下去,把自己顶上去呢?一版的石若虚不太可能,既然把他安排在一版,那就说明石若虚具备去一版的能力和资历。二版的何春瓶也不大可能,三版的刘晓航不太好说,四版的李晓燕也说不准,记者部的刘怀淼更不可能。因为谁都明白,记者部比三版文摘强得多。既然史垒把刘怀淼安排到了记者部,这就说明刘怀淼有去记者部的充分理由。

看起来,史垒这个人还有点儿人情味儿,她还是不忘旧情的。也就是说,自己既然答应了史垒就应该有始有终,好好伺候她,到时候,她不会把自己像擤鼻涕一样甩出去,眼前的刘怀淼就是榜样嘛。秦兵不知道刘怀淼的姐夫是总经理的秘书,这一点史垒当然不会跟他说的。那么她会踹下去谁呢?选择很可能就在李晓燕和刘晓航之间。可是,一方面李晓燕是宇航报的开报元老,另一方面刘晓航能让史垒为安排他成立一个记者部,这能量也是不可小觑的。什么事情没有因为所以呀?刘晓航来到宇航报,靠史垒的力量落实了他的处级待遇,这本身就说明一个问题,他在史垒那里肯定是有贡献的,而且贡献还不小。就算史垒和许凡健有矛盾,她要和许凡健捣乱,但是她不会平白无故给任何一个人好处的,这话是史垒在枕头上亲口和自己说的。

难道刘晓航也是史垒的面首?秦兵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他不大可能,不光是年龄的问题,他比自己和刘怀淼都大。主要是在机关浴室里洗澡的时候,秦兵见过裸体的刘晓航,他实在没有一点儿作为男人可以骄傲和自豪的地方。那,肯定就是钱啦。对,史垒说过,报社这次招进来的几个行业内部的人,都是做过贡献的,只有自己是凭借自身的条件,是史垒一眼相中调进来的。当然,说这话史垒有她的目的,她无非是让自己明白,自己是凭什么进来的;既然是凭这个因素调进来的,自己就应该好好伺候史垒。

忽然,秦兵悲从心头起,愤自胆边生。想当初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有个体育老师曾经对自己有过那种超越师生正常范围的狎昵行为,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校长,结果那个体育老师被学校开除了。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自己还有一定的判断能力,还有自己的是非标准。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接近三十岁,受过高等教育,干的是文化工作,快到而立之年了,反倒以一个童男子的干净身子,去违心地应酬一个烂脏女上司?这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应该还是不应该……

 

哎,人都走了,你干嘛哪?张丽丽忽然出现在秦兵的身后。

秦兵吓得一激灵,他转过身一看,果然,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刚要对张丽丽说,忽然发现史垒站在办公室门口。秦兵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早晨上班时史垒跟他说好的,晚上他要和史垒到宾馆开房子。一想到这儿,话到嘴边他又赶紧咽了回去。史垒只瞥了张丽丽一眼就很快地走开了,张丽丽背对着门并没有发现史垒,所以她还在问:你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好的么,下了班去看电影,我都跟我爸我妈说了,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你老先生倒好,也不说买电影票,也不说安排晚饭在哪儿吃,一个人躲在这儿卖呆!还说上海男人心细呢,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感觉出来呢。

秦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昨天没睡好,脑袋有点儿晕。

张丽丽:又是头晕,我看你从沈阳回来就没精神过。我还纳闷儿呢?你这是怎么了?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跟个病猫一样。回头你抽空上医院查查,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秦兵挺起胸说:查什么查,什么毛病都没有。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哎,我可跟你说啊,咱俩的事儿你要是不愿意,你就直接了当说出来,本姑娘可不上赶着。爱情嘛,来不得半点儿勉强,谁跟谁结婚成为一家人,都是有缘分的。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趁早说出来,别瞎耽误工夫,谁也犯不上勉强谁。你放心,我可不跟你死缠烂打。姑奶奶一不缺胳膊短腿儿,二不是丑得上不了台面,三不是半老徐娘,我又不是找不着主儿的,我犯得上追你吗?摇头不算点头算,你干脆给句痛快话,别这么默默唧唧的,讨厌不讨厌啊?

秦兵连忙说:得得得,别胡说了,你们这京油子真是名不虚传。我这里什么话都没讲,就招出你这么一大堆来。我幸亏没讲什么,要不然的话……

史垒又一次出现在门口,这回连张丽丽也看见了,秦兵不知如何是好,史垒瞪了秦兵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张丽丽奇怪地问:怎么回事呀?她是找你吗?你们晚上还有事儿?

秦兵定了定神赶忙说:我差点给忘记了,史总让我今天晚上给他儿子补补外语,咱俩只顾了聊天,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她儿子不是在澳大利亚吗?回来啦?

对呀,最近回来了,她儿子在那边,口语练得长进不小,只是语法上还差很多,所以史总想让我在这个假期里给他补一补语法。秦兵现在撒谎已经不脸红了。

是吗?张丽丽有些狐疑。

秦兵信誓旦旦地说:不是这事情还能是什么事情呢?你放心好啦。我才调来不久,不能给领导一个不好的印象,你说是吗?咱们改天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张丽丽有点儿不高兴地说:真是的!你也不早说,我都跟我妈说了,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忽然之间你又变卦了,多讨厌呀!

秦兵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张丽丽只好说:那你就跟她去吧,完了早点儿休息,看你的眼圈儿,都有点儿发青了。秦兵答应了一声,张丽丽只好一人独自走了。

秦兵来到史垒的办公室,史垒脸上很不高兴,秦兵只好解释说:今天不凑巧,我们两个上礼拜说好的,今天晚上去看电影,您今天临时通知我,我没来得及跟她解释……

史垒不耐烦地说:你甭解释了!告诉你,我可是不定时的,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知道吗?要解释,你就跟她解释去吧。

秦兵只好不说话了,他帮助史垒穿好外衣,把办公室的灯都关闭了。然后,尾随着史垒走出办公楼,俩人走出机关大门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张丽丽一路小跑跟到大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坐车走远了,张丽丽满腹狐疑,愣了好一会儿,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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