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破(十一) |
送交者: 建议看医生 2003年08月11日18:09:26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东风破(十一) 小月的深夜来访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我愣了一下,闪身让小月进了屋。 “子豪,”小月坐在沙发上,一边搽眼泪一边幽幽怨怨道,“我想了很久。我嫁张亚东完全就是个错误,一时赌气而已。每天都为一点小事吵来吵去,我受够了,还是分开的好!” “小月,你冷静一下。”我递过面巾,“分开还是在一起都不是件简单的事。你不要这么草率地做决定。” “张亚东是个好人,对你也不错。”我把视线投向墙上的光影,“你们毕竟结婚了,在法官面前也发过誓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不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就提分手。这太伤感情了!” 小月低下头不说话。 半晌,小月抬起头打破了沉默,“我今晚无处可去,在你这儿留宿一晚可以吗?” 我点头,C城里,恐怕我是小月最熟的人了。 安排小月在我的房间睡下。我抱了被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推开房门,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抽烟。 月色很干净,很清冷的夜晚。 我看到林珂的车子慢慢地停靠在路边,李威独自下了车。 “回来了?”我跟李威打招呼,身子却没动。 “你干吗呢,等我呢?”李威按了一下我肩膀,“哥们,不好意思,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我理解。泡妞这种事时间紧迫嘛!”我努力使自己轻松下来,黑暗中希望李威没看到我难看的微笑。 “哥们,”李威弯下身子,在我旁边坐下来,“想不想知道我今晚和林小姐的经历?” 我猛吸了一口烟,突然觉得胸口很闷。 “呵呵,这个给你。”李威说着递给我一个小塑料袋。 “什么?” “林小姐要我转交给你的。你家的钥匙!”李威拍着我的肩膀,“哥们,可是你不对啊。朋友妻不可戏,你丫演什么戏,今晚差点陷我于不义!” “这个林大小姐有个性!”李威盯着眼前的黑暗幽幽道,“真TNN的跟我聊了一晚上的工笔画。呵呵。” “哥们,人家对你够坚贞的。你小子也别太挑了。这个我看挺好,又漂亮又有味道,我看配你绰绰有余。” “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猜,”李威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整个晚上她一句没提你。临走的时候让我把钥匙交给你,我才猜出来你们的关系。” 一句没提我?我突然一阵心酸,看来她恨我真是已经入骨了。 “我要睡觉了。外面太冷。”我扔掉烟蒂,站起身来。突然没了谈话的欲望。 第二天晚上,张亚东来了。站在门口给小月打手机。当时我们三个正在吃晚饭。 小月放下筷子走了出去。接着我听见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我听到他们在提我的名字,听到小月坚持要离婚。 我和李威沉默地吃饭。我想也许沉默是最好的态度。 李威用筷子敲我的碗,“出去看看吧!” 我捧着碗,脚却动不了。 “哥们,出去劝劝。他们这么吵对你没好处!” 李威说的不错,我终于站起身来,无论如何得出去劝架。 李威却一把按住我的手,“哥们,劝架归劝架。回头草还是别吃了。” 李威盯着我的眼睛,“你和童月不合适。相信我,直觉!” 我望了李威一眼,李威一脸的严肃。 小月在我这儿住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小月告诉我她在附近已经找到了房子,准备和小裴一起搬过去。 “还有,离婚协议,这几天就找律师!”小月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脸。 还好,我现在至少已经可以做到对她表面上的波澜不惊。 接下来我去法国出差,半个月。 赶上巴黎的雨期。这种温柔细润的雨让我患了感冒。红红的眼睛加上透明的鼻涕。 我还是打着喷嚏搭车去了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 从里昂车站往Montereau方向的火车,在枫丹白露宮站下车,车程四十到六十分钟。 枫丹白露,法文意为“美泉”,因宫内有一座美丽的八角型小泉而得名。十六世纪法王法兰西斯一世的狩猎别庄,为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建筑,经过路易王朝几位国王不断扩建,规模相当于一个城镇,有相当长的时间都作为法国国王的居城。城内有从文艺复兴时期至拿破仑帝政时代的装饰品和家具用品,颇具风味。 这座位于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的行宫据说是拿破仑最喜爱的。拿破仑与约瑟芬感情弥笃,英雄美人共驻此宫,各以“鹰”,“鸽”自喻,享尽荣华富贵。但终因造化弄人,远征俄国失利,莱比锡失败,最后不得不于1814年四月六日签约退位。 想当年这里应该是冠盖云集,夜夜笙歌的地方。“而今安在哉?”行宫依然庄严,却不再华美;园林依然整洁,却不再亮丽。只有满园芳草,当春自碧。 周围的法语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珂,想起了她念法文诗时候舒缓起伏的声调,还想起了Keren Ann的那首La Disparition。 诀别广场里有情侣旁若无人地拥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巴黎的浪漫爱情?我怅然若失地想。 天造的塞纳河流到人造的巴黎,到底是谁战胜了谁,谁压迫了谁? 也许我真该苦苦地求,苦苦地求。 到家的当夜,李威告诉我小月来找过我好几次,还有小月离婚的心意甚坚。 还是抽空去看了小月一次。 小月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精神很好。 屋子里有些乱,看来还没完全安顿下来。 小月陪我在厨房坐了一会儿。话题很乱,不知道说什么好。 提到我的法国之行,提到她正在办的离婚协议,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我尴尬地握着水杯。 后来小月终于想到与其这么干坐着,倒不如让我帮她把地下室的那个书柜搬上来。 书柜很重,我脚上的皮鞋却一点不吃力。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上第七级台阶的时候,我的脚踩了个空,从楼梯上摔下来,那个大书柜更是给我迎头痛击。 晚上到家的时候除了头上的擦伤,我的两条胳膊都被打了石膏。 还好有李威照顾我,尽管他做的饭那么的难吃,帮我穿衣服的时候那么的粗鲁。 小月常常来。她来的时候,李威便不做饭。 我恳求李威尽量少加班,尽量不要把我和小月单独放在一起。 可有时候李威确实要加班。 李威不在的时候,小月一定在。 我们沉闷地吃饭。尽管我很想说,小月你做的饭比李威强多了,你甚至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菜,还有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喝冰水。 可是我说不出口,总觉得和小月今生的话在分手的那一刻已经全说完了。 吃完饭,小月去洗碗,我尴尬地坐在一旁望着窗外。 无聊地坐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 “小月,我有点累了,先去洗澡睡了。” “我帮你放水吧。”小月把手上的泡沫冲掉,进了卫生间。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 “水放好了。”小月看着我的眼睛,有点犹豫地小声问,“你,你自己可以解开扣子吗?” “我,”我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可以。” 小月的脸色黯淡下来,“你别和我客气。我没别的意思,看你手不方便,帮你一下而已。” “我知道,你忙吧。”我从她身边尴尬地绕过。 我的胳膊打弯的时候很疼。我出了一身的大汗,半天才解开了一颗扣子。 门口终于响起了犹疑的敲门声,“子豪,你真的不要我帮忙?” 我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我开了门。 “我帮你解上衣的扣子!”小月口气很平静,甚至连看也没多看我一眼。 我靠在墙上,眼睛穿过小月的肩膀,盯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 一颗,两颗……小月低着头,全心全意地替我解着扣子。 我闻到她头发里的香味,“你还用那个牌子?” “嗯。”小月此刻好象只对那几个扣子有兴趣。 我们又陷入沉默。 终于解完了衬衫上最后一颗扣子。 小月却突然把手放到我的胸前。 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在“咚咚咚”地狂跳,还有小月的心跳,竟然和我一样的紊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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