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郎当岁的时候,我是一个进步青年,听音乐也特别爱跟自己较劲,随着时代的潮流,我们沿着重金属、Grunge、Punk、新浪潮、噪音、哥特、暗黑、重型说唱……的道路一路走去,先不管耳朵是不是受得了,反正我们要的就是更噪更狠更黑暗。
后来啤酒肚逐渐出现,小资的嘴脸逐渐暴露,才发现说到底还是一个俗人,而听音乐也从追求真理退化成休闲娱乐的手段,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像法国人一样听歌。香榭丽大街的午后、落叶飘零、手里有一杯卡布契诺、视线范围内偶尔晃过一位气质美女、耳边若有若无地游荡着低回婉转的法国香颂(French chanson)。完美人生啊。
香颂在法语中就是歌曲的意思,后来被作为法式流行歌曲的统称,尤其指民谣、地方小调、传统情歌。由于法国人极度浪漫的文艺气质,香颂很容易被人赋予以下的特质:柔糜的、浪漫的、性感的、唯美的,歌词有诗人般的华美、雅致、精雕细刻。仿佛我们经常在法国电影里听到的背景音乐。
香颂的第一个繁荣期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并且随着电影传播到全世界,罗西妮?鲍华耶(Lucienne Boyer)、尤维?蒙顿(Yves Montand)、50年代的伊迪丝?比雅芙(Edith Piaf)、60年代的碧姬?芭杜(Brigitte Bardot)、现在的Hélène Ségara等等都是法国香颂的代表人物。我总感觉香颂的气质和中国早期老上海的流行歌特别相似,一样华美至伤感,高贵至没落。细分析起来,这两者很可能还是近亲,因为当时上海可是世界上最时髦的都市之一,流行音乐也大部分来自欧美的熏陶,而香颂作为强势的流行,自然会影响到中国音乐人。《夜来香》、《花样的年华》、《月圆花好》……听名字就很有法国调调。只是后来,这种联系被强行切断了,从此法国离我们越来越远。时至今日,我们知道的法国不过是克莱德曼、胡里奥和阿尔卡特手机,顶多再加上导演吕克贝松、半个法国人萨琳?迪昂(Celine Dion)。
说来惭愧,我最早是在劳拉菲琪(Laura Fygi)的唱片里听到法语歌的,劳拉是荷兰人,母亲是埃及人,却是在乌拉圭长大的,因此她能够使用西班牙语、法语、葡萄牙语、英语来演唱,据说她将近40岁的时候才推出第一张唱片,但是立刻就大获成功,被誉为当今世界最动听的女声之一。她的声音温婉、磁性、有天鹅绒一般质感,不需要知道她唱什么,只需要人声一起,你立刻就完全崩溃了,那样忧伤的浪漫、落寞的热闹、简约的奢侈统统扑面而来,原来音乐可以这样深入骨髓。她的音乐可以称之为easy listening,这不是一种严格的音乐类型,而是融合了爵士乐小品、拉丁音乐和流行情歌等软性音乐的总称,中慢板的速度,舒缓柔美,格调高雅。和它相同功能的还有所谓的lounge music(蜷在沙发里听的音乐)、休闲音乐、环境音乐。这种音乐在欧美还是很有市场的,92年六项格莱美大奖得主Natalie Cole的获奖唱片《Unforgettable with love》、2002年的格莱美大赢家Norah Jones《Come Away With Me》都可以归入这种类型。舞曲音乐里还有一种叫Chill-out,功能类似,它是给跳舞跳累的人休息放松用的。
你看,虽然我们不熟悉法国歌,但是我们还可以找到很多替代品,有的可能更牛比。比如英国皇室老一代成员最爱的Dire Straits(恐怖海峡乐队),Mark Knopfler醇厚的男中音和他如水银泄地般的吉他是乐队的必杀技,绝对无人可以逃脱,1985年的唱片《Brothers In Arms》更是经典中的经典,曾经有小半年时间是我固定的睡前唱片。音乐诗人Sting同样是上上之选,而且听Sting会让人感觉非常有品位,《Ten Summoner's Tales》是他最牛的一张唱片,而《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题歌《Shape Of My Heart》可以征服任何一个女人。Leonard Cohen是加拿大的一位诗人、作家、音乐人、歌手、泡妞专家,偶像啊。他的声音低迷、颓废,是全世界最性感的男声,在电影《天生杀人狂》里那首超级男低音的插曲就是他唱的。
在华语乐坛要找同类型的音乐应该是蔡琴、徐小凤,大陆的老狼算一个,朴树、许巍只能算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