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写作中的“天乳”问题和其他 |
送交者: 南琛 2002年03月10日05:51:01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大象、写作中的“天乳”问题和其他 南琛 自从我看了鲁迅的杂文,天乳一词就让我惊艳了十多年,而且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乳房这种器官是人体所有器官里最有前途的。尤其体现于写作之上,这个传统照例和所有的传统一样,古人总是超然于今人之上。古今小说里提到乳的地方大多是说男人,袒胸露乳,一定是佛印和尚,或者是鲁智深也说不定。而提到女人则是说酥胸。我仔细去研究这个酥字的含义,非常丰富,一是指用牛羊乳做成的食品,二是指松软的食品,三是指滑腻的东西,最后是指四肢发软。这其中一和二可以合为一体,称为牛羊乳做成的松软食品,这已经有点暧昧之意了。但若是从人性的角度来看,后面的尤其真切,滑腻自是指其物理意义,四肢发软则是其社会意义,乃是由滑腻之物理意义引申而出,所以说酥胸,是相近于牛羊乳做的食物,滑腻而使人四肢发软之胸,盖因为中国古代社会为男权社会,所以滑软自然是女人,由滑软而四肢发软的必是男人无疑。 这么绕来绕去,不外是说了一点男人与女人间的化学反应,虽含蓄但并无高深思想。从写作的角度来看,既不能体现民族大义,又不堪探讨猥亵行为,要说美,女人也不能光凭酥胸就通吃天下。乳房之美,和女人的相貌身材息息相关,单独地拿出来,实在难说有什么美感。说到鲁迅的“天乳”,我想起以前录像带泛滥成灾的时候,有一部片名叫《巨乳的诱惑》的电影,非常显眼地打出广告,这个片名给我的感觉,一是肯定是挂羊头买狗肉的东西,因为当时正在扫黄,内容暧昧的影片一概在严打之列,堂而皇之公开放映,必然是内容健康思想深刻之作;二是这个电影对我有吸引力,因为我的思维定式是,任何一部电影或小说,总要有它的主题,最能体现主题的,除了内容提要和前言后记,就是题目,而且题目往往应该是点睛之笔,所以我觉得这个影片非要和乳房有关,这种关系可能是社会的,是人性的,是庸俗的,不论是哪一种,对于当时正处在浮想连连的高潮的中国人来说,其吸引力都是无限的。假如这影片和乳房一点关系没有,那就是欺诈,我宁愿相信这样堂皇的欺诈在任何一个社会的任何一个时期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个电影当然不是欺诈,事隔十来年,具体的内容我记不清,但我模糊记得讲的是一个保护动物的故事,所谓的巨乳,其实是指大象的乳房。可以想见满怀急切热情的人们看了这个电影后的沮丧和愤怒。但是,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你都无话可讲。因为第一,大象的乳房和其他动物的比起来,怎么讲也是巨大的,二是大象的乳房对人也会有诱惑力,当然对于偷猎者而言,大象的全身,包括象牙,象皮都是有诱惑力的,象乳的诱惑力小一些,但也属于大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也是有附带的诱惑力的。这么一看,《巨乳的诱惑》这片名,没有任何值得可指责之处,你事实上的上当,完全是由于你自身的低级趣味造成的。这个影名,构思的巧妙和涵盖的人性弱点,都堪称一绝,抽了你的耳光而让你无可奈何。 巨乳这个概念,这里面有些玄机。比如,事实上,巨乳就是大象的乳房,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放到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没问题。但人们想的不一样,首先,在人们的心目中,大象的乳房不是一个值得专门拿出来作主题的概念,也许对大象是,但对人不是。其次,对人的思维定式而言,乳房是有特殊意义的,那就是特指女人的乳房,既不是男人的,也不是其他什么动物的——这是非常重要的。最后,巨乳,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巨大的乳房,这样的看法,应该是全国人民的共识,不论你是精英异端还是贩夫走卒,没有区别。所以在看见这个名称的时候,专家教授和寻常人等的感受也没有区别,所区别的只是,有的人不屑一顾,有的人浮想翩翩,大约浮想翩翩的人更多一些。 事实上在这个命题的真实性和虚假性之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误区。一个名词或是一个主题的真实性,是应该以它所能表现出的切实的物理意义作判断,还是应该以它的引申含义为标准?如果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巨乳对于国人所固有的价值观念的颠覆,究竟算得上算不上一种欺骗行为?这大约会是一个法律的盲区,因为一旦定性为欺骗,那么以后大象的乳房就不能称巨乳,而必须叫大象的乳房这样文诌诌的词汇,这就使语言艺术失去了他的根本,凡事照此办理,语言必将成为干瘪无味的声音。如果为巨乳找到一个合法性依据,也就是说可以如此称呼大象的乳房而不必考虑这样的提法会把国人引入歧途,那么,有着丰富语言天才的人势必趁虚而入,在更大范围内讲人引入歧途。比如中国的成语突然间成了广告公司的无限的创作资源,而做女人“挺好”,也让“挺好”这个原本正常的词汇暧昧起来。幸好是丰乳产品先行一步,不然以后冒出做男人挺好这样的词,其危害性又更胜一筹。 我们写文章,时常也会犯这样的毛病,这是对于善意的错误而言。更多的是恶意的错误,一味地用巨乳思维勾引读者。在我看来,这样做的人实在是其心可诛。现在的人写文章,创作的源泉永远没有超出过四大古典名著,这倒不是老祖宗带给我们的福气,拿传统是不可更该的来说事也勉强得很。但在爆炸力上,永远让古人难望其项背。有一天我在书店随便看了一本小说,小说当然属于干瘪无味的那种,让我感兴趣的是书后的一篇《我很惶恐》,自从梁实秋开始”我不生气”以来,类似的说法总能让我忍俊不住。事实上这东西是说我不惶恐,一则一位比这位作家更有名的大师点了作家的名,大意是说我本来对这个小说是不屑一顾的,而且这么些年来,我几乎已经不看小说了,但我看完了以后,不由惊诧于·····后面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肉麻。二则这位作者,说:我本来对自己充满信心,但看了大师的评论,我····下面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惶恐。这两人的对话颇为有趣,这样反弹琵琶式的相声,实在大有古人遗风,而把这冠之曰“批评”,则是强爷胜祖了,古人说是谬赞,现在说是批评,文学的进步,尽都体现于斯。 批评倒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自古以来马屁就有多种拍法,黑虎掏心是比较直接的,也有比如撩阴褪,叶底偷桃之类的杀人阴招,反弹琵琶不过是曲线救国的翻版。我出于爱好,时常注意看一些文学批评的东西,在我看来批评很难,借批评之名反弹琵琶倒是类见不鲜。因为批评就要得罪人,现在是熟人经济,文学也是经济的一个类别,轻易地批评别人,熟脸变生脸,谁都不好混。况且批评讲究资历,这个资格是需要装孙子装出来的,大师批评新锐,新锐当然要虚心,并且努力从中找出反弹琵琶之意。新锐批评大师,则未免有资格之虞,且不说你的说法对与不对,首先你锅里还没有二两黄粮,叫化子和龙王赛宝,你没这资格。倒是龙王可以反弹琵琶,这要看叫化子的骨气和龙王的喜好。 现在巨乳的诱惑前所未有地大,搞得人人处于两难之中。因为文学这个东西,一来是要把它和流行读物分开,但二者血浓于水,滴血认亲的话,五百年前是一家,分也分不开。况且文学这个东西,越来越没有一定的定论,其意义体现于“关注”而非好坏,所以轻易地批评,也容易给人借梯上树,拉批评的虎皮作吸引注意力之大旗。倒是现在表扬的东西吃不开,经过这么些年的折磨,大家的神经已经开始坚强,一味的说好话,其效果不但事倍功半,简直是倒贴黄瓜,所以有用巨乳搞正当地使你上当之举。 更能让我体会的是,乳房这个器官,属于人体中的边缘器官,既正当又暧昧,既色情又深刻,既可吸引注意力又无秋后算帐之患,无论是用来作题目,作中心,都是上上之选。在李敖的色情杂文中,乳房不过是边角料,已足以提高档次,人的想象力在轮回之后从面到点,从三点到两点,是社会进步,也可防备道德滑坡,实在不由我辈不仔细研究之。有专家说,人的想象力在什么时候最丰富?结论是性幻想的时候。由此看来,现在写文章性事先行,有其科学道理,性之诸事中散发醇香,纯洁又美丽,高尚且道德的,又非乳房莫属,想象力的提炼必须以此为根本,否则由古至今,述说人类行为的文字呈几何级数增长,何以才能显示我辈之与同不呼?性事先行,非是哗众取宠以吸引注意,实在是作文之大道,创作之源泉。 譬如我自己,每当我觉得一件事情说出来既无趣味又不深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巨乳,这样,我也就既深刻且有趣兼吸引注意力。至于主题之后我想说些什么,只有天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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