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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我上铺的悟空哥哥
送交者: 张小矢 2002年04月04日19:26:32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西游记》是我最爱的书之一,孙悟空是我最爱的人物之一。这是自小而来的感情,可谓根深蒂固了。

  虽然多年未读西游,但孙悟空的形象依然那么鲜活地在我眼前蹦跳。我甚至能凭空嗅
见他那一身猴臊气和腋臭。他简直就是睡在我上铺的那个兄弟。

  有将近10年的时间,我处于失意、消沉、绝望的心境中,活得很不愉快。有个秋天的下午,我坐在太行山的悬崖边,看脚下盘旋的鹰隼。我想:如果我就这么飞下去,肯定会像杜丘的幻觉一样融化在蓝天中,甚至会碰巧推开天堂的大门。那时,孙悟空出现了,他说:俺老孙仅在取经路上,就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有一难漏了,那如来佛还给俺补上;更别说俺还被压在五行山下500年。于是,我就打消接见上帝的念头。

  我这20多年来,听说过诸多当代英雄。但这些英雄基本上未能触动我,更别说做我学习的榜样、行动的楷模。我对他们更多的是敬佩,而非效仿。其根源是:他们在宣传中被塑造得很假。相比而言,孙悟空这个神话人物倒很现实。在很多不同年龄的人心目中,孙悟空是个真正的英雄。例如:在玉皇大帝面前,孙悟空会直呼其名,并说俺老孙如何如何;在虎力、鹿力、羊力三大妖怪那儿,孙悟空骗他们喝猴尿;另外,孙悟空一怒之下,去偷人参果,甚至打倒那棵神树。如此不雅之言行,难道属于英雄的概念范畴?显然不是。因此,当代英雄们比孙悟空更像个神;而孙悟空却比当代英雄更像个人。我可以学习人,但不可以模仿神。所以,当年我在悬崖上所受的安慰和鼓励,来自孙悟空,而非当代英雄。

  我怀念孙悟空。他是我童年、少年时代最重要的乐趣源泉,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我坐在悬崖边时,怀里就揣着《西游记》缩印本。我随手翻开一章,发现唐僧又被妖精掳去,孙悟空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弄到最后,他自己也陷入妖精的牢笼。这使我很窝火。事实上,去西天取经的任务,交给孙悟空也就行了;唐僧是个制造麻烦的家伙。但是,没有唐僧添乱子,又何来这些精彩的故事情节?这令我左右为难。作为领导,唐僧对徒弟们拥有制约权,但这个权力来自上级授予他的“师父”身份,而非他本人有多大本事。他本人还斗不过猪八戒呢!作为天才的孙悟空,在此就更委屈了。这种情形对历史、现实乃至未来,都是一种讽刺。这也使我对权力产生怀疑。

  年轻而叛逆的孙悟空,充满幻想和斗争精神。整部《西游记》中,他基本上没有自由过。最令我神往的,还是花果山水帘洞里的共产主义生活。可惜,他最终没有回归花果山,而是成佛,混迹于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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