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青春(67):随时寻乐
贺长文
由于分散在浩特劳动,我和其他达布嘎知青见面的机会不多,能在生产队同时相遇到几位的机会更少。我们见面从不谈生产和运动方面的事,这些不是我们的兴趣所在。我们聊的多是马,多是见闻。草原上让我们感到新奇的东西太多了,谈起这些来总没够,比如打黄羊,打黄羊与狩猎有关,许多男知青们对打猎有着与生俱来的兴趣。
在食物匮乏的时代,狩猎主要是为了获取食物。如今匮乏的已不是食物,是生活中的乐趣,所以狩猎不再是艰辛的付出,而是休闲,是类似游戏的运动。牧民们在初冬的时候用夹子打狐狸,也用传统方法捕获黄羊。
我在梁上放马时,看到一些用石块堆砌的短“墙”。它不是敖包,长条状,完全是人工有意搭起的。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未完工的什么建筑。见到多了不免生疑,它是干什么用的呢? 问及其他知青,虽有人也见过,但讲不清楚用处。经过慢慢与牧民交流,问题才逐渐搞清楚,其实搭建这些“残垣断壁”是为捕捉黄羊用的。牧民们根据黄羊受到惊吓掉头就跑的特点,将这些“残垣断壁”搭建在悬崖陡壁旁。牧民骑马肯定是追不上黄羊的。他们发现黄羊群後,远远地绕到黄羊群前面。黄羊群吃着草前行,突然发现前面有人,会立刻停止吃草,改变行进方向慌乱逃窜,一般是左转90°。牧民人数少圈不住黄羊群,这些石块堆砌的墙便可以起到迫使黄羊再次改变行进方向的作用。几个人在外围恫吓黄羊群,使其相对集中,逼迫黄羊群跑到这些垒砌的石堆前面。黄羊群突然见到石堆慌不择路扭头便跑,左边就是悬崖了,慌乱中会有黄羊收不住脚掉下峭壁,摔伤或摔死。牧民则可从容地绕到山梁下边,收获这些摔伤或摔死的黄羊。
黄羊肉瘦,现在是野味儿,当时可真算不上好吃,所以牧民围捕黄羊仅是偶尔为之。
在每户蒙古包里都可以看见尖尖的略微弯曲的黄羊角,被油浸润得又黑又亮,也有的牧民将其挂在身上。开始时我并不知这玩意是干什么的,後来了解到因草原多用皮条捆绑东西,有时候需要打死结,然而解开死结却不容易,尤其是它被雨水浸湿的时候特别滑润,牧民就将黄羊角的尖头插入皮条缝隙,通过不停地转动便可轻而易举把死结撑开,还不会对皮条造成损伤。这种解扣方法大概和捕获黄羊的方法一样,也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非常实用。
我来草原後最初是单独放牧,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与其他有伴在一起的知青不同,我对草原、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太少。现在躺在炕上能与人天南海北地随意胡侃,无意中常有收获,增加了很多生产生活的常识,对生产队发生的事和社员也有了一知半解。
神侃起来时间过得最快。除了拿别人开玩笑,我们自己也斗嘴,也找乐。寂寞、无聊、无望的生活中偶尔能闪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仓库里有杆大秤,一天男知青想秤秤自己的体重,看看餐前餐後,便前便後体重的变化。于是将仓库里的大秤取出来,找来一根木棒,将木棒穿过秤杆上的提纽,由两个人扛在肩上。被称的人双手把着称钩收腹卷身,使身体悬在空中,一个人负责调整秤砣的位置,这样称出的重量很难说准确,我们也只是乐乐而已。其实五六十年代北京城里的粮店、副食店称大包的米、盐都是用这个方法称量的。至今,有的药铺里称中药还是用秤,并不用天平,只不过是小了许多号。可见自古就一直使用的木杆秤也可以很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