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  領（中篇小說）

萬沐

（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七 新聞發布會的風波

李勝利又在自己的餐館召開記者招待會了。

原來是他老家的一個鄉遭受了颱風，據說造成了很大損失。他聯合了幾個僑領為家鄉捐款，很快就達到了五十萬元人民幣，其中李勝利一個人就捐了十萬。林會長的家鄉由於和李勝利的老家屬於鄰縣，也捐了五萬。肖繼元副總領事代表總領館光臨了會議，還有來自香港的國會議員李曉萍和來自台灣的省議員陳崑山，及來自大陸的市議員王麗娟都參加了會議。奇怪的是，李勝利今天還帶來了自己太太，並且坐在主席台上。李勝利在外面喜歡嫖妓賭博的笑話很多，但他的太太大家卻沒有見過。

會議開始先是主持人介紹了李勝利會長家鄉的災情，並介紹了李會長、林會長等人捐款的數目，號召大家心念祖國、為災區多多奉獻愛心。

接着是李會長講話，他倒是講得很實在、很感人。他本人沒有讀過多少書，不像有的會長會繞一大堆的政治話語出來。他說，這個受災的鄉離他家隔了幾個鄉鎮，靠近海邊。他小時候出海打漁，就是從這個鄉的港口出發的，還講到這個鄉的一位阿媽在他沒飯吃的時候給過他兩個地瓜。說到動情處，竟然落下了眼淚。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禁不住唏噓起來。

下來是肖繼元副總領事講話。肖繼元代表中國政府，感謝僑社對祖國一貫的赤子之心，並呼籲面對家鄉困難，希望來自該地及其它地方的僑胞們慷慨解囊，幫助中國當地政府救助災民。他還特別號召僑胞們向李會長學習，學習他多年來回饋桑梓、服務社區的慈善精神，並歷數了他多年來的大小貢獻。大領導一席話，說得李勝利和他的太太滿臉笑容，尤其李太太臉上有一種掩飾不住的驕傲。然而坐在主席台上的林會長明顯有一種不自在的神色，咧着嘴頻頻點頭，臉上的笑容卻顯得十分彆扭。

肖副總的講話讓李勝利高興的，還不僅是表揚了他的慈善功勞。而是嗅到了總領館政治生態的某些微妙變化。他通過秘密渠道知道，北京方面已經對方強總領事不滿了，因為他長期力挺牛輝，陸續被許多人反映到了有關部門。更重要的是，由於自己和匡會長的暗中發力，牛輝的醜事被反華勢力窮追猛打，實際上嚴重影響了總領館在當地華人華僑心目中的權威性，牛輝已經成了明顯的負資產。據說，國內駐本國的大使路大使也早對方強不滿了，奈何北京的最高部領導卻對他很是欣賞。

李勝利清楚，就在前幾天，對他不屑一顧的方強總領事回國述職去了，現在總領館由肖繼元暫時全面負責。今天，肖副總，不，應該說肖代總對他的表揚，就是總領館對自己的一個定性和定位。估計牛輝也許很快就要倒台了，說不定明年回國開會就是自己當團長了。想到這裡，坐在主席台上的李會長對海外反華勢力的報紙《新世紀》充滿了一種感激，但臉上流露出的，卻只有對肖代總由衷的謝意。

接着，是各級議員講話。他們不過是順着肖繼元的話走了一遍陳詞濫調。但對李勝利節節加碼的吹捧，卻讓這位長期受壓的僑領有了久雨見日出的解放感，覺得飄飄然，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明年參加完北京全國政協會議後，家鄉官員和鄉親們對他夾道歡迎、且充滿敬意的隆重場面。

會議進行到最後，是主持人安排李勝利的太太阿勝嫂發言。阿勝嫂身體明顯已經發福，全身累累的肥肉將一件粉紅色裙子撐得緊繃繃的，讓人擔心她隨時可能衣服崩裂而走光。阿勝嫂五官在一張胖嘟嘟的臉上顯得十分擁擠，但一張血盆大口卻十分耀眼，在站起來拿麥克風的瞬間，就立即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阿勝嫂站起來，親切而又威嚴地看了全場一眼，然後開講了：“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記者，各位哥們、各位姐們----”

“噗嗤”，坐在前面拍照的《美洲生活》女記者小王笑了起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大家為阿勝嫂的幽默風趣感到開心，但阿勝嫂卻一臉茫然，瞪大眼睛看着主持人和老公，主持人則微笑着示意她繼續。

“今天，”阿勝嫂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我就是要表揚一下我老公，我老公——”他把聲音拉得很長，似乎在表現他對丈夫的一往情深，然後看了大家一眼，聲音變得嚴肅起來，而且有些昂揚：“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就是一個優秀的共產黨員，他比所有的共產黨員還好-------”

一下，大家都愣住了！主持人也一臉緊張，肖繼元側着頭，表情仿佛一下凍僵。看到大家如此專心，阿勝嫂似乎是受到了鼓勵，來了精神，她繼續高聲說道：

“我老公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僑領，不像有些僑領，雖然能去北京開會，其實是在外面亂搞女人，生野孩子，我老公從來不搞女人，他從不-----”

“哈-哈-哈！哈-哈-哈！”全場一下大笑了起來，肖代總領事臉氣得都扭曲了。

“滾”李會長突然站起來大喊一聲：“閉上你媽的臭嘴，我昨晚給你怎麼說的？”

李會長拳頭攥得“咯”、“咯”響，眼睛噴火，一張黝黑的臉，配上發紅的雙眼，仿佛一隻受傷的棕熊。

“你不是讓我好好說一下你的好處嗎？”阿勝嫂嘴唇囁嚅着，害怕得渾身打哆嗦，但似乎又很委屈，很不服氣。會場突然靜了下來。靜得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只有林會長淡定地坐在那裡，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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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發布會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台下，服務員已經收起了會議的椅子，擺上了三個餐桌，陸續上餐，但很多人由於掃興或尷尬悄悄走了。儘管主持人極力挽留，肖繼元和三位議員卻藉口下來還有其它會議離開了，林會長自己走了，李勝利兩口子也不見人了。

本來為三十個人準備的午餐，最後只剩下了十個人左右。主持人招呼服務員撤去一桌。這樣，四、五個記者坐了一桌，五、六個李會長的老鄉坐了一桌。大家開始有點沉默，不知誰說了個林志玲和日本老公的話題。氣氛便漸漸輕鬆活潑起來了。最後，《財經周刊》的詹姆斯，和另外一個記者，將吃剩的全部打包，說晚上出報，加班吃。

大家變陸陸續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