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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边闲话(1)
送交者: 燕南人 2008年02月01日12:05:46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我们村东,有一座刻载村志的汉白玉石碑,历经万难仍完好无损,铭文记载:“村初建于辽宋而兴盛于大明”,至今已有一千余年。截止到今天我们村跑到海外的就老岳一个,这叫羊群里蹦出个骆驮。前两天老乡们还问我;什么是圣诞节呀?热闹不热闹哇?我说热闹,太热闹了!咱们中国人讲究的是二十四个节气,阴历年和正月十五必须分开来过。洋人不懂这个,合二为一,硬摞在一块玩。煮完饺子就下元宵,连放合子带放炮,人家图得就是个热闹!

跑出来的头几年还有股新鲜劲,请人领着到各街口转转:开开眼,看看灯。喝喝酒,瞧瞧妞。现在不行了,玩!腿脚不听使唤了,吃!后槽牙没了,看!更不行了,先甭说眼神好赖,关键是留长头发的老爷们太多啦,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抱住你就亲个嘴。

大过节的不出门也不能闲着哇,干什么?想!想想哪年吃的好,哪年玩的乐,过过干瘾,还没等这瘾劲下去困劲就上来了。再一睁开眼:红日临窗,朝霞万朵,又切碌囊荒辏

要说逢年过节,不论穷福,最开心的就是孩子们!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奇怪,那么有趣,那么可爱!乘此机会我向网友们的女公子、小少爷致以节日的祝贺!愿天下所有的儿童幸福、快乐!

我小时候就盼着过年,只要一进正月,只要我别把人家房子点着了,我爸爸他就不抡皮带了。您说要是一个月都没挨着一顿皮带,这日子不就是过年吗!在我上一代的老人们中,大多还是讲究一点封建迷信的。进了正月以后不但不能打,尤其是不能骂!什么杀呀,死呀,剐呀,剁呀,这些不吉利的词语,绝对不能出口,忌讳!

快到二十三那几天您就看吧,满街筒子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风风火火,高高兴兴,办年货!赶大集!正月里的集市之大,诸位是想不到的,从太阳刚刚上房您进了集市,到太阳偏西,集市都散了,您还走不到头。那几天赶集的时候家里都特别嘱咐;当心,别把鞋踩丢了!真踩丢了也没事,等散了集您瞧吧,保准有十几个小孩子满大街地找鞋,一只鞋没人要,总能找得到。

正月里的集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喜庆!光年画、春联这一趟街就有三里多长,那时候的年画丰富多彩:红楼梦,白蛇传,武松打虎,哪吒闹海!西厢记,天仙配,三国演义,百岁挂帅!您再瞧瞧春联:真草隶篆,洋洋大观,龙飞凤舞,气象万千!年画摊上围观的都是些老太太大闺女小媳妇,她们是挑着红火热闹的买。

春联摊上围观都是些老爷们小伙子大学生,瞪眼听着几位当地的饱学之士评头品足,鸿谈阔论:什么是勒,什么是啄。什么是碑,什么是帖。什么是力能抗鼎,什么是一波三折。什么是颜筋柳骨,什么是苏黄米蔡。有时盛情难却,掳胳膊挽袖子,提毫允墨,笔走龙蛇:华夏风和,民生趋富。——燕南春早,天道酬勤。这“勤”的一撇还没完那,好!顿时掌声四起,赞口不绝!

从书画这趟街往左一拐:柴米油盐酱醋茶,牛羊猪兔鱼鸡鸭。

都自成一体,各占一街。卖肉的这趟街两边排开了,足有四五里地。买卖讲究的是现宰现卖,掌柜的手艺是一刀切!也不管您是要十斤二十斤,也不管您要后坐还是里脊,卡嚓就是一刀!一两不多,一两不少,秤还得要高高撅起。随后再给您切一块碎肉,往秤盘子里一扔,秤陀趴及就翻过来,秤盘落案,给您包好了,交钱走人。“下一位!您老要多少”?!

哪时候,农村的生活可不比现在,富裕一点的户也就是一二十斤肉,困难一点的主顶多三五斤。包顿饺子,待两天亲戚就完了。再穷一点的人家,买肘子!三分熟就端上来了,多有劲的小伙子也夹不动。从初一到十五,全家就这么一个肘子,天天回锅,顿顿有肉,越吃人越瘦,越煮皮越厚。

除了割几斤肉,家家户户还要买上几条鱼,图得就是个吉利。我们村前边挨着白洋淀,背后靠着永定河,盛产的就是金黄色的大鲤鱼。最小的半斤,个大的一人拎不动,活蹦乱跳,盘中佳肴!买回来这一路上,鱼离水时间太长,天又太冷都冻硬了。回家以后一旦缓醒过来,叭啦能从厨房的案板蹦到里屋的炕头,要得就是这股劲!岁岁平安,年年有余!

糖瓜祭灶,大年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要说正月里的大集,最热闹的,还要数设在村外边的炮市!一二百挂大车在开洼野地里围成口字形,您就瞧吧,那人就海啦去了,别说赶集的有多少,卖炮的就有一二千号。每挂大车都围着八九个大小伙子,一是怕抢,二是怕响!这炮市可是邪性,只要有一挂大车点着了,这一二百挂大车一辆也别想跑,全都跟着炸!

您就转着圈地看,每辆大车上都有二三个收钱的,二三个数炮的,还有二三个专门放炮的:大鞭,小鞭,二踢脚。拉炮,摔炮,满地跑。麻雷子一声天地动,仙女散花落金星。起火腾飞冲宵汉,最叫好的就是炮打七星!人潮汹涌,硝烟弥漫。炮声隆隆响,喊声阵阵高。一个劲的点!一个劲的喊!就是叫人们听听我这鞕有多响!瞧瞧我这炮打多高!

全世界做买卖讲究吆喝的第一就数咱们中国,历史悠久,嗓音宏亮!侯宝林老先生有一个段子“卖布头”,脍炙人口。侯老先生学得也像,嗓子也好。卖炮的喊出来没那么好听,要是比谁嗓门大,卖炮的敢让卖布的俩!十冬腊月,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在车顶上吆喝:“嘿!有钱没钱,放炮过年”!“鞭炮一响,黄金万两”!您知道卖炮为什么学驴叫唤?卖布的今天卖不了还有明天,卖炮的过了三十就完了!半年的辛苦,一年的花费全指望这几捆炮了,小子们玩命的喊吧;“闪开点,又点着啦”!“腾”!“啪”!“响不响”?!“响”!“高不高”?!“高”!

正月里的集是真热闹,比庙会还热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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