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田,是吉林一家出租汽车公司司机,去年,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一直没敢说出来,今天,在这里,我给大家讲出来听听。
那是去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我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去公司,突然奶奶一把拉住了我,对我说:“小二呀,你今儿不是没班吗?咋又要出去?”是没班儿,公司里有点儿事。“
“不能不去嘛,啥事儿非得你办呀?”
“家里有事儿?”我问。
“没啥儿事,”奶奶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还是说了“再过几天就是又一个千年轮回,奶算过了,数今儿的阴气重,是鬼投胎的好日子哩,街上鬼多,要勾人魂儿的,不宜出行啊!”
“都什么年代啦,您怎么还弄这一套呀,文革时候你少挨斗了嘛,真是的!”说着,我就出了家门。
“路上小心,别多和生人搭话儿呀。”背后传来奶奶的叮嘱声。
“呵呵。”我不禁笑了笑,笑中不免有些凄苦的味道,奶奶在解放前就是靠给人算命看风水讨生活的,解放后没少挨批斗,她一个人把我父亲几兄弟养大,唉,一个老人家还真不容易。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信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奶奶的话我是不相信的,虽然平日里有些事情奶奶是说的很准,但我却认为那只是现代科学水平所未能破解的现象而己,我相信迷信是早晚要在科学下暴光的。看着外边灿烂的阳光,我心情好了许多,便一路快步向公司走去,因为今天公司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分车。
公司新换了十辆新车,可几十个司机都想开,所以没有办法,只好定在今天解决,办法就是大伙抓阄儿。很幸运,我抓到了一个,于是,从晚上开始,我就开上了一辆新车。
按理说,新车是很容易能拉到客人的,可从晚上七点接班儿开始,一直到十一点多,一共才拉了两位客人,挣了十块多钱,可能油钱都不够。“真是见了鬼了!”心中不免骂了一句,难道现在的人都这么信邪,看了皇历都不出来了?这样想着,车就开到了皇城大酒店门口,平时那里是能等到客人的,这不,旁边还有两辆车等着呢。抬头看了看,皇城就是皇城,还是那么的气派,只是好像灯光比平时昏暗了许多,平时杂乱音乐的声也没有了,静得出奇。
毕竟是十二月的天气,别看白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晚上还是很冷的。我点上了一根烟,慢慢的抽着,平日里烟是可以暖身子的,可今天越抽越觉得凉,到后来都觉得后背都直透凉气,真是奶奶所说的“阴气太重”?我顺手又打开了暖风,顿时暖和了许多。“呵呵,真是自己吓自己。”我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这时,从酒店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那有辆新车!”女的声音挺尖的,传得挺远,像尖刀一样划破了静谧,不禁使人混身一抖。
“是呀,新车好认。”男人的声音沉闷,透着一股阴沉之气,说着,便和那女人走到了车前,拉开门上了车。
“去合隆!”男人说了句,声音还是那么沉闷。
“啊,合隆?这么晚了,那么远是不去的。对不起,请……”
“你怕我们抢你车呀?”尖利的声音又一次划破了静谧,随着这尖刀似的声音,一把百元钞标抛了过来,我拿起一数,有五张。
“这……”,我不禁一惊,这么大方的客人我是第一次见到的,合隆我也去过,走计程表也不过六七十元,拿人家这么多钱我是不大好意思的。
“兄弟你就帮帮忙,我们有急事。”说着,那男人又递过来几张,我数了数,又是五百。
走投无路才抢车呢,他们这么有钱,不会有事儿的,面对着这一千大元,我不禁想,去就去吧。
“兄弟,你把暖风关掉吧!”车开了没一会儿,那男人说话了,“我们怕热。”
“怕热?现在多冷啊,你怎么还怕热?”我问道。
“让你关你就关,废什么话呀,我们租了车,我们说了算!”我真怕这个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响。算了,别和他们计较了,看在那一千块的面子上,我关掉了暖风,这时,车上只有那对男女细声说话的声音了。
“我今天找你和我一起走你不会怪我吧?”男人这样问道。
“唉,我真不想啊,我才三十五,你都五十多了,再说,这里生活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呢?不过这些年,你对我也挺好的,走就走吧,要不谁陪你呀?”女人放低了声音,说得到也动听了许多。
他们一定是偷偷私奔的,嘿嘿,私奔都是年轻人的事儿,没想到他们一把年纪了也这样,一定又是有钱的人在搞婚外情呢。
“咱们来世要作兄妹的,你愿意吗?”男的又问。
“行啊,这是命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认了!”女人说得异常沉重。
怎么又扯到来世了,真是莫名其妙,不过到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这时,通过车上的观后镜,我倒注意起这对男女来了,女长得挺漂亮,衣着时髦,虽说三十几岁的年纪,但倒还是有些风韵的,只是脸色苍白,像是有什么大病似的,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男人五十多岁,长得挺胖,一身西装,拿个皮包,是国家干部的模样,脸上虽带着职业的微笑,但仍透出一股阴沉之气。咦,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呀,好像在哪儿见过的。
“您是朱局长吧?”我试探着问。
“你怎么知道?”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但也得到了一个反问。
“哦,我爸是您局里下属企业的职工,当过劳模的,您还和他合过影呢,我家有您的照片。”我回答道。
“哦。”他应了一声,又问了我爸的一些情况,这时,车己经开到了合隆附近了。
“你看看是不是到了?前边那家是老周家吧?”女人问道。
“是,下车吧,就前边那院儿。”那男人,哦不,是朱局长辨认了一下,对那个女人说。
我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又帮朱局长打开了车门,人家毕竟给了一千块钱的。朱局长和那女人便下了车,朱局长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谢谢你小伙子,谢谢你把我们送来,你爸身体不好,厂里又困难,我这有还有一千块钱,我也不用了,你给你爸爸买点东西吧。”说着,便又把一把百元钞票塞到我的口袋里。
“快走吧,来不及啦。”那女人催到。
“我记下你这辆新车了。”朱局长说着拍了拍我的肩,拍得很轻,若有若无的,随后,打开院门,和那女人走了进去。
“记下我这辆新车了?”我奇怪的重复了一遍,难道还要坐吗?嘿嘿,这样大方的客人,我可是不来者不拒的哟。这时,又一阵凉风吹过来,我缩了缩脖子,回到了车里,开回了城。到了早上,又是一次活儿也没拉到,不过我想还好,毕竟得到了两千块钱,想着,我便在一家小吃店停了下来。
“你怎么拿这么多冥币呀?家中有老人走了吧?”吃完饭,我付钱时竟掏出来一大把冥币,小吃店的伙计看到了,这样奇怪的问我。
“我,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自己还拿了些钱的,付完了帐赶忙逃了出来。
回到车上,我数了一下冥币,正好二十张。“妈的,这只猪。”我骂道,心里便想起了爸爸口中的这个朱局长,听爸爸说这个人心很黑,当了十几年局长了,把下属企业搞垮了很多,最近还不顾工人反对把工厂的土地买给了外国人,听说前些天还到辽宁签约了呢,我想一定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我得找他去,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堂堂的局长竟学起江湖术士用“手彩”骗人,找到他一定羞辱他一番。顺着原路,我开到了昨天他们下车的院子前,一边“咚咚”的砸门,一边大叫“姓朱的,你给我出来!”
“你找谁呀,我家姓周不姓朱的,你找错了吧?”这时,一个老头打开了门。
“我明明见到他们进了你的院子,你怎么说没有这个人?”
“不会的,小伙子,昨晚我家母猪产崽了,我和我老伴看了一夜呀,根本没有人进来,不信你进来看看。”
果然,那家老太太正在打扫猪圈,圈里有一头刚下了崽母猪,小猪嘴中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呢。这时我的汗毛都吓得立了起来,想起了奶奶的说话“今天阴气重,是鬼投胎的好日子哩”。“啊。”我大叫一声,倒退着出了院子,飞似的逃上了的车,烟似的开跑了。“唉,才生了一公一母两只,也太少了点儿。”身后老太太的叹息声被我抛出了很远很远。
回到家里,我一头栽倒,睡了一天一夜,家里人以为我可能太累了,也没有多管,我起来时,爸爸正给奶奶讲去单位领工资时听到的事儿呢,原来他们的朱局长在五天前去辽宁和外国人签合同时出了车祸当场撞死了,奇怪的是他的情妇也在前天晚上在酒店中突然奇怪的死掉了。“他情妇住的是不是住皇城大酒店?”我颤微微的问道。“是呀,你怎么知道?”我又一次的栽倒了。
当我醒来时,奶奶正在给我喂姜糖水,我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讲给奶奶听,奶奶听了脸色大变,我吓得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奶奶的怀里抖个不停,奶奶想了想对我说“你在家呆些天吧,有奶奶在,你不会有事的。”
这时,公司打来电话,我爸谎称我得了重病,得请半个月假,于是那辆新车就被经理的小舅子顺理成章的得意的开走了。
十天后,报纸上登出来这样一条消息:吉林xx出租汽车公司一辆新车在去伊通途中,突然冲下山路,掉入水库,全车四人,无一生还。
“也许是鬼遮眼了吧。”奶奶说,这时,我想起了那个“朱局长”的话:“新车好记。”“我记下你这辆新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