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的颜色(实话实说) from: http://vip.6to23.com/shanshu/rs/0rsindex.htm
主持人:
我听到过两个数字,一个数字是说,我们人所接受信息的55%都来自视觉;还有一个数字是说,我们的眼睛有可能患9800种疾病。所以我经常在想,假如有一天我们因为什么原因眼睛失明了,看不到了,我们的面前一片黑暗,那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今天我们请来的朋友陈欢歌,就有这样的感受。欢迎陈欢歌!请坐。刚才热烈的掌声欢迎的是陈欢歌的妻子薛薇女士。现在我们正式欢迎陈欢歌。掌声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响了。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这篇文章,叫《被子的颜色》。这篇文章说,"我是搞计算机软件的,一场突如其来的眼疾,几乎夺走了我的全部视力。"这是怎么回事?
陈欢歌:
两年以前吧,工作特别忙,加班做几个软件,加了几天班以后就感觉眼睛不舒服,但是也没觉得什么。有一次到客户那儿装程序,回来一出门,眼睛就开始怕光、发花,觉得就不对劲。基本上一个月以后吧,视力就快速下降,很快基本上两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跟刚才关灯,比刚才关灯那个样子还黑。刚才关灯,你可以感到周围透进了一些亮光,那时候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主持人:
有没有医生直接地告诉你情况很不好?
陈欢歌:
有,有些大夫就是比较严正地告诉你。我这个眼病好像他们叫视神经炎。后来有些医生说,你这炎症都比较厉害了,最后都视神经萎缩了。萎缩成什么样子?后来有个大夫说,你这个视神经萎缩得像干枯的玉米叶似的,那时候你即使再浇一些水,好像也用处不大。
主持人:
医生就这么说啊?
陈欢歌:
可能医生这样说也是,我觉得也是。
薛薇:
应该说医生没有直接跟他说,有些话医生是跟我说的。我是后来跟他有一个交流的过程。
主持人:
当时您的心情怎么样?
薛薇:
刚开始他自己生活基本上都没有问题。后来是走路不行,得有人扶着。我刚开始意识到他看不见的时候,是因为我看着他不知道盘子里有多少饺子,盘子里有几个饺子他不知道。
主持人:
过去这是他最拿手的事。
薛薇:
过去他吃饺子是很拿手的,当时居然不知道盘子里剩下多少饺子。我当时就有点害怕,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主持人:
你当时恐惧吗?
陈欢歌:
刚开始还不太恐惧,最后我真是受不了。天天就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天天就是黑夜。那个时候,就是天最好的时候,我媳妇带我去遛弯儿,当时我就是那么迎着看太阳,基本上感觉就是晚上12点,你关着灯,看窗口的那种感觉,就是那种很深的灰色。哎呀,就真是要崩溃了。当时非常非常害怕,痛苦真是在其次,就是非常非常恐怖。
主持人:
你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吗?
陈欢歌:
那时候即使打算,能打算什么呀?后来也瞎想过,后来我回来跟我老婆开玩笑地说,我想起那段日子,我说那么痛苦,真是还不如想个办法把自己了结一下呢。后来一想,眼睛不好,你怎么个了结法啊?你说吃安眠药吧,可能是痛苦轻一点。我到哪儿找安眠药去?即使安眠药搁在旁边,你哪儿分得清楚哪个是什么药,根本就没法分得清楚。想点别的办法,肯定也……想起那段日子真是特可怕。
主持人:
有没有稍微乐观一点的时候?就是谈一谈,即便是自己眼睛看不到了,将来怎么打理自己的生活?
陈欢歌:
最后住到眼科医院的时候,我感觉住到那儿以后,跟许多眼睛不好的朋友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心情就放松了。反正就扎到那堆儿里去吧,你不好,我也不好,大家反正都是不好。有的时候,也不能天天在那儿,什么恐怖、痛苦,大家就随便谈谈吧。也有些瞎聊的事情,比如就是聊一聊,眼睛不好的人出去以后生活最低限是一种什么状态。后来我们有的时候聊,就说你必须具备两点:一个,你必须出门认识男厕所、女厕所,但暂时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法;其次,你要出去的话,你必须得认识钱。所以我的许多眼病患者的朋友,他们进医院的时候,来之前都把钱很整齐地放,一块一堆儿的,十块一堆儿的,一百一堆儿的,都叠好,然后揣在衣服兜里,上衣兜、下衣兜、内衣兜。反正可能比较贵重的钱就搁在内衣兜里。许多盲人朋友,我们一般都不这么说,我们都说是眼睛不好的朋友,或者是眼病朋友吧,经常真是就上大马路去,自己就出去,视力很差很差,但是就那么生活,也挺好的。就拿出钱来花,也居然就能那么生活下去,感觉真是挺有勇气的。有些人可能已经度过我那个阶段,也就是比较不能接受事实的那个期限,好多病人已经完全可以接受这个事实,而且真的就是出去了。回来就跟我们说,真高兴啊!去看天安门了!
主持人:
我看你的文章里说,当时有一个广播电台的采访,说到眼科医院采访医护人员和病人,问病人最多的一个问题是"如果你有三分钟时间可以复明,你最想看什么?"你喜欢这样的问题吗?
陈欢歌:
我觉得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不喜欢这样的问题,包括得了眼病的人。这可能还是记者的习惯吧,可能总是觉得这方面的东西很难理解。从我自己来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肯定说我不回答这个问题,我接受不了这个问题。三分钟不够,肯定不够!三分钟哪儿够?想不清楚,好多事情想不清楚。
主持人:
你生活在这种黑暗的状态里,一共多长时间?
陈欢歌:
大概是三月中旬过了以后,就看不见了。然后住在医院治,逐渐恢复,在医院里住了4个多月,出院的时候视力大概有,可能勉强有0.1吧。0.1那个状态,就能看见点东西了。我那时候给自己真是立了一个愿,就是说我出去以后,我以什么标准为出院。那时候我也没跟我媳妇说。我就当时说,我要能真的看清楚我被子的颜色,比较好地分辨出那种微白和微黄,或者等等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就出院。所以那时候我们医院一换被子,我就问我父亲,我说,这被子是什么颜色的?我父亲就跟我说,白的,但是和你的褥子的颜色有点不一样。又换了一个被子,又说你的被子是什么颜色。最后基本上我感觉我的判断跟我父亲说的差不多了。我觉得我把我家人也折腾得真是够呛了,那时候真是感觉……我最后基本上能看到我太太脸的时候,就是一个轮廓的时候,这时候我发觉她真是瘦了特别多,瘦得特别厉害。我父亲的老人斑也是……
主持人:
我现在找不到什么太合适的词,可能问的问题比较唐突,请你原谅。就是你感觉到的盲人的世界和你以前的想像有什么区别呢?
陈欢歌:
完全不一样。大家可能也看过一些书,包括一些电影,包括保尔·柯察金、海伦·凯勒这些人,我们小时候都听过、都看过。当时看了以后还觉得热血沸腾呢,恨不得自己也来那么一次,让自己也做一次英雄,体验体验这种壮阔的人生。当你进来的时候,你的体验真是就是,只要用一切能换我一点视力,我都愿意,只要有这个能力就行。而且现在从心底里头确实特别佩服像保尔,或者是海伦·凯勒那样的人,那确实不是一般的常人能做到的。那种黑暗和那种恐怖给你带来的心理压力,不是说我体验体验就能适应的。比如后来我看过一个电影叫《明姑娘》,我出来、眼好以后,就对这种电影特别敏感。后来我看了一个叫《明姑娘》的电影,说那个明姑娘跟她那个教练谈恋爱,爱上那个教练了,那个教练就想体验体验她那个痛苦的感觉。他用一块黑布,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把眼睛蒙起来,跑到那个操场里头去,跑了跑,试着走了几步,踢了几个跨栏,然后就大声地叫喊,就接受不了那种事实。后来我看到这个以后,我从我的感受里,我觉得那些东西,真是对一个明眼人来说,他做那个体验完全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建议其他的明眼人也不要做这种体验,其实没有意义。你体验不到那种黑暗,那种黑暗是一种永久的东西。你想你把那个东西一摘下来就好了,就像晚上睡觉似的,你一睁眼肯定又是一个黎明,太阳照样升起。像我们这个,恨不得天天就把眼球拿出来,在药水里泡一泡,真是要能泡好的话,一安如果能好, 就好了。不是那种轻易的体验能够体验到的,不是那种感觉,完全不是,那是一种永远无法回复的东西。我们自己是不会去做那种体验的,而且通过那个体验,也是感受不到这种压力、这种恐怖的。
主持人:
应该说可能也能体会到。他们和明眼人打交道的时候,会有哪些难处?
陈欢歌:
不想跟他们打交道,那时候就特别想把自己给藏起来。我们那时候病友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想跟这些眼睛不好的人在一块儿,觉得只有他们才能理解自己的感受。我们经常就是跟这些人交流起来,才有这种放松的心态。你跟明眼人,他越关心你、越爱护你,其实你心里头越难受、越不是滋味。
主持人:
这是为什么?
陈欢歌:
因为那时候我感觉,可能是我自己心里就设计了一些障碍。首先就觉得,你不要跟我说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要,那时候你就想办法给我弄点吃的就行了,别的都是无所谓的事情。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你和那些眼睛不好的朋友呆在一块儿的时候,这个心情就没有,这个障碍就没有。这样的话你和这些朋友交流的时候,你可以请教一些问题。比如说我经常请教我的同室病友,你们眼睛不好的时候是怎么跟父母沟通的?怎么让他们接受这个现实的?怎么你反过来安慰他的?怎么样你能承受这种压力的?我们的病友基本上给我出的,我认为是最好的一招。他就跟我说,欢歌,我体验的那么一个过程就是,你必须把你生病以前所有的美好的和不美好的事情,你看到的或没看到的,想到的和没想到的事情全都忘掉,扔得一干二净。你现在专心致志地就过你现在的生活,一心一意地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你可能还有点救。你越想以前的事情,你可能越不能自拔,可能越痛苦。
主持人:
你试过吗?能忘掉吗?
陈欢歌:
不可能。我那时候,我记得那时候睡不着觉,我夫人那时候就教育我说,你看看别的室友都在听收音机,你看他们多安定。那时候我真是尝试着去听收音机,我刚开始尝试听收音机的时候,觉得也想使自己镇定下来,起码是特想睡觉。累得、困得,就不行了,但是就是睡不着。那时侯拿收音机一听,反正你随便听到什么话,你都能想到眼睛上去。我记得那时候我说听听音乐,放松放松。比如说当时观众点播的节目,当时频率比较高的《祝你平安》,孙悦唱的。随便一唱,就是"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一听这个,不行,以后再也看不见微笑了。然后下边又是什么,最难受的一首歌,当时听的就是景冈山的《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当时真是觉得可能穷途末路了,没有办法了。从此以后可能……最不济就指着我媳妇,拖着她去,怎么办吧?
主持人:
好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我听朋友们说,你眼睛恢复以后,你这个人有了很大的变化。你发现自己有变化了吗?
陈欢歌:
能感觉到,我自己就能感觉到。因为面临着这么一件事情,我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我觉得对世界的看法都有一些影响。比如我必须得搞清楚,我以后应该怎么办,我好了以后应该做些什么事情。我后来出来以后,客户见到我跟我开玩笑,好多客户说,你呀,你就是"瞎搞",然后就"搞瞎",这是你的命运。说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你是怎么搞的。所以我觉得在这上有一个恶性循环。
主持人:
就是说对自己要求太高,有时候太苛刻。
陈欢歌:
对,稍微做得不顺的时候,你比如说那时候经常看到,某个人告诉你,谁又买了一辆什么车,奥拓升桑塔纳了,桑塔纳升欧宝了,欧宝又升什么了等等,反正大家就是这个意思,经常面临这种压力,对自己还是挺有影响的。比如某个同学又跳槽了,工资又翻了一倍,或者谁家又买了一个大房子,就是对这种东西。当时也清高地说,不关心、无所谓。但是心里头看得还是比较重,总觉得我应该能做成那样,我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我能超越到那种地步,所以给自己各方面的压力也比较大。其实通过这样一场病,确实我对这个方面,反正也算是对自己稍微做一做自我批判,或者是反思一下,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头。
主持人:
你现在怎么看待这些事情?你现在怎么看钱?
陈欢歌:
我现在总觉得这些钱,或者是这些房子,这些车子,或者这些东西,确实对我来说可能是一种无限的事情。我自己个人的能力,或者是我的生命,或者是我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如果我在这里面不断地爬这个格子,或者把这个得失看得比较重,我肯定会倒在某一个格子上,然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主持人:
对待物质的追求应该适可而止。
陈欢歌:
对,适可而止,应该有一定的度。后来我许多同事说,你这种思想方法可能是一种懦夫,或者是退却,或者是一种逃避,或者是一种麻醉,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我们领导跟我谈过,说欢歌,你是不是有点消极?我说,不是消极,我对工作同样会满腔热情,我会去做。我说,我这一生剩下来的时间,既然让我继续能做一些事情,我还是追求一些我能力能达到的,我能做的一些事情,这样最好。
主持人:
你对家庭生活的看法也有改变吗?
陈欢歌:
有。
主持人:
你以前是一个很本份的人吗?随便瞎问问。
陈欢歌:
我是党员。我1987年就入党了。
主持人:
我问的是家庭生活,不是组织生活。
陈欢歌:
很好,一直挺好,我和我媳妇一直比较好。没有什么不本份的,没有,绝对没有。都挺好的。而且经过这个事以后,我更加珍视家庭生活,看重它在我生活里的作用。而且我觉得那段时间虽然不长,我之所以能挺着走过来,真是要没有家里人和那些朋友的支持,绝对是不可想像的。那时候我就特别渴望,天天我媳妇在我身边,我一定要牵着她的手。我能把她的手牵一下,或者我父亲的手牵一下,我心里就比较踏实。如果这一天没有摸摸他们的手,可能就觉得比较恐怖,承受不了。
主持人:
今天还请来了我的另一位朋友,他的名字叫李东辉,是廊坊师范学院的一个退休教师,也是一位盲人作家。我们欢迎李东辉先生!我今天是第二次见到你。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廊坊电视台的一个演播室,你在主持一个节目,也是一个谈话节目。当时就是因为不太相信别人跟我说的,所以就跑到廊坊去看你。我觉得你在那个谈话的现场,也是特别有风采,因为你非常坦诚。你为什么心态调整得这么好?
李东辉:
也不是刚开始就能保持比较平和的心态,也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然后在黑暗中,总得给自己的精神找一个出路。后来随着我自己在黑暗中一点一点走人生路,我突然感受到,英雄固然可敬,但是那些平平凡凡的,遭受了种种苦难打击而又在默默地反抗着命运,在默默地挣扎着的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他们更可敬。这是我自己的一点感悟。所以我有时候常跟朋友说的一句话就是,当你面临不幸的时候,人人都会告诉你要坚强,但是没有人告诉你该怎样坚强,只有靠我们自己。这是我自己的看法。
主持人:
您听到了我们刚才探讨的那个话题,就是健全人怎么和盲人朋友打交道,这也是我们今天要做这个节目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我想可能很多人有这样的困惑。您个人有什么样的经验呢?
李东辉:
我是这样想,就是作为盲人,他在与健全人交往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个心理障碍。所以我觉得最主要的是盲人要自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是最重要的。朋友给你关心、帮助,这没有什么不好啊。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要你自己别指望着靠这些来活着就可以了。
主持人:
陈先生在病好了以后,自己个人的性格和做事方法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个你怎么评价?
李东辉:
我不认为他是消极,更不是消沉。他愿意做一些踏踏实实的事情,而不愿意再为了过分的目的化而那样生活。我觉得人生遵循的应该是一个快乐原则,无论我们做什么,怎么做,只要我们能够感到一种快乐。我觉得快乐原则应该是我们面对生活的一种态度吧。
主持人:
好。听听大家的说法,大家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哪一位?你好!
观众1:
我认识一对夫妇,这个丈夫也是中年的时候突然失明的,而他们是农村的。要知道农村的体力活都要靠男的来干,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想到了死,而且有一次他差点真的死了。他把家人都支到外头看电影去了,然后自己就跑到厨房里去上吊。结果中途停电了,家里人回来了,发现他正要寻死。然后他妻子就特别痛苦,当时就对他说,她说我就是喂一只狗 一只猫,我还有感情呢,何况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说,你瞎了,咱们就瞎过呗。从那以后,这个妻子就开始学会开拖拉机、拉煤、打煤球,什么都学会了,就是农村一切体力活她都干。这个男的他同时觉得,我是这样认为,他觉得他妻子对他的爱真是这么真诚,真是发自内心地这么关心他。这时候,他的态度就开始变了,他开始自己学着力所能及地干一些活。然后他的妻子,就好像不知他是瞎子似的,拉着他上街什么的,拉着他去卖酱油。而且有时候知道他不能出力,她也拉着他去干,她觉得这是一种心灵的需要。我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平等的需要。到后来,他们家的日子就一步一步地过好了。现在这个男的也是一个作家,他也写了一本长篇小说。现在夫妻之间过得非常好。所以我觉得只要你非常真诚地,非常坚决地去帮助他的话,这才是让失明的人真正复明,真正看到光明的希望。谢谢!
主持人:
你好!
观众2:
刚才我听他说,领导说他工作态度是不是有点消极。我听了以后,我觉得他很现实。而且为了更长远,为社会做出更大贡献,因为国家已经培养他了,我不能就这么完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就不工作了,都需要别人来照顾我了。所以他看得是很远的,很现实的。
主持人:
谢谢您!陈先生,咱们现在一起听听你们领导是怎么说的。
陈欢歌的领导及同学:
欢歌不太会排遣,对压力的排遣。人家要骂我一顿,睡一觉我可能就全过了。他呢,假如你给他一点压力了以后,他可能好几个星期睡不着觉。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他太敬业了。其实作为他的同学,好像他既没跟我急过,我也没见他哭过。好像也就在最近,他才跟我急一回,那次我就乐了。我说,欢歌,你可算急一回了,你如果次次都能这么急就好了。你以后你也骂我啊,骂几次就好了。而就那次,我就感觉他如果真是哭出来了,确实那真是绝望到极点了,确实那件事情的阴影我想他这辈子很难抹杀。对人的性格来说,是比较自然了,比较放松了。但是反过来呢,可能对工作,不如以前那么执着了。该冲刺的时候,可能往往就冲不上去了,或者是自己不想冲了。旁边的人也不敢让他冲了,反过头来一句话,真是不敢让他冲了。
主持人:
你好!
观众3:
我是一个青年大学生。我对关爱这个话题比较敏感。因为我们大学生是一个年轻的群体,非常有活力,在社会上可能更多人需要我们的帮助,比如老人、小孩,还有残疾人朋友,但是我们发现社会上有一种现象,越年轻越不知道关心自己。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要发自内心地关心别人,首先要关心自己,连自己都不爱,就没有那个能力去关爱别人。像很多青年学生,废寝忘食地,他不是去学习,他是去玩电脑,通宵达旦地。我觉得这种做法非常不理智。很多人都是自己得病的时候,才知道那种难受的滋味。比如你感冒,或者是口腔溃疡,都觉得特难受,就觉得自己平时吃饭的时候,多自然、多爽。我就觉得平常应该注意,提早预防。
主持人:
谢谢你的感悟!要想关心别人,先要学会爱护自己。谢谢!
李东辉:
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主持人:
您说。
李东辉:
大家都谈到关于生活态度的问题,我还想说两句。所谓生活态度,我觉得能不能换一个思路来看待人生的得与失。比如说我吧,我觉得我比起其他一些先天失明的盲人来说,我挺幸运的。我毕竟有23年的光明,我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子;我也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孩,是怎么样的漂亮;我还读过很多书;同时当我在看某一年小品的时候,咱们赵本山大叔说了一句话,他说崔永元一笑跟哭似的,我能够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主持人:
你能感觉出来,是吧?
李东辉:
我能想像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所以我觉得生活的态度很重要。生活当中我们所以有苦恼不是因为我们拥有太少,而是在于我们奢望太多。我想关于生活态度,就再补充这么一点。
主持人:
你好!
中国盲人协会副主席:
我想有一点跟小陈再说一下,就是将来可能你的一生还会碰到更多的困难和问题。现在视力的问题解决了,但是还有其他的问题在等待着你,所以这就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心和心态。我觉得是这样,无论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我们生活的本质和正常人是一样的,这一点没有任何差异。对于现在在座的盲人朋友也是这样。无论你看见没有,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着的,而且周围的人们还都是在关心着盲人。
主持人:
谢谢!每次节目结束的时候都有一个特别艰巨的任务,就是主持人要总结一下今天的节目谈了一些什么。除了你的故事是完整的,我想其他我们谈的都是支离破碎的。我们也希望在一个节目中能让大家得到一点什么。可能都是有价值的,比如说要爱护自己的眼睛;比如要关爱那些遇到困难的人;比如我们要用巧妙的方式去关爱那些遇到困难的人;比如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不能整天跟自己过不去;比如说我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也许有一天,当你失去这些生活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它宝贵。这一点呢,我在看陈欢歌的文章的时候感触特别深,就是你最后一段写的,他说,"后来经过100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我勉强能看到妻子消瘦的脸形和老父亲依稀的老人斑,于是我出院了。临别,我看了一眼我被子的颜色,白色的,由于长期地使用,已经微微发黄。这时候,我似乎懂得了,对于生命而言,死亡无处不在,而幸福也无处不在,它简单地就如同我被子的颜色。"谢谢大家!下周再见!
2002年6月16日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