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笨臭情缘》（13） |
| 送交者: 北洋 2003年06月06日19:55:27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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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味道或者说是一种氛围、一种被束缚的感觉总让她不能适应，真想立刻拔腿逃跑，然而当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在这里躺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时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 此刻的他正像婴孩一般安静熟睡着。可短短几天，他的脸庞就已显得削瘦，胡子长出了青茬，双眼蒙着厚厚的纱布，而手臂上正吊着点滴。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的眼泪就像坏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地往下淌，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突然一动，发出了很含糊的声音。 “他醒了！”阿丹说到。 “小四，你醒了？感觉还好吗？哎，瞧我这张笨嘴！你的手术非常顺利，放心好了。现在你可有足够的时间好好静息，这可让我没少羡慕。”小邱靠近他轻声说着，可依旧改不掉好开玩笑这一条。 “臭臭呢？臭臭在吗？”小四问。而对于他的提问在场的每个人都显得颇为惊讶，莫非有谁泄露了消息或者是他当真有了第六灵感？！“哦，今天应该是她提前回国的日子。”小四像是记起什么来。 “别想那么其他的事情，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邱卫平忙说道。 “是我把她给丢掉的，现在想她还有什么用！”他无奈地笑了笑，而大家看见只是嘴角微微往上一扬。“田一没来？” “我想可能是怀孕反应大，也不那么方便两地跑动。反正有我们在，你需要点什么就跟我说。”阿丹说。 “那就真麻烦你跟小邱了，说实话我还不知道田一怀孕几个月。不说她了，听不到她的声音我耳根就能清静一些。小邱，你后来见过臭臭吗？”小四问。 臭臭在一旁示意地摇着摇头，“没见，你有什么事情？”邱卫平反问道。 “没什么。她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我以为她离开之前会跟你通电话或者再跟你见一面，阿丹你也别误会，没其他意思。我想我这件傻事情一定是影响到了她的情绪，临走前才没跟你们打招呼。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见她了！” “真的别再多想了，你饿不饿，我去帮你准备些吃的。”阿丹说。 “是呀，听你嫂子一句话，你现在再想这么多实在也没用，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恢复也就快了。刚才同医生沟通过，你的问题主要是疲劳过度引起的，至少要在医院里呆上一段日子，你可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那我手上的工作怎么办？” “我说铁人呀，你就不能先暂停一下？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来得更重要的呢？”小邱说。 “臭臭！她比所有的都重要！” “唉！”此刻的小邱说真的是想笑的，但在这个场合，在这个时候，“笑”的本身就是充满着讽刺意味。 “卫平，你还忘了一件事。”阿丹说着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姑娘。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小四我要跟你介绍个人，这是田一吩咐帮你找的看护，请问小姐你的名字是？” “艾瑞斯，主修护理学辅修社会学，还是一名学生，现在就是您的特别看护。”话音刚落便朝着他们吐了吐舌头，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刚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事情。而那流利的英文的确蒙骗住了小四。 “小四你可要好好配合人家的工作。”邱卫平一边说一边对着臭臭举了举大拇指以示支持。 “我不需要什么看护，她自己为什么不来？这也算对自己的未婚夫好了吗？”这时候，小四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情绪对病人的康复很有影响，请你们不要太打扰他的休息。”臭臭说。 “好的，艾瑞斯。小四，田一可能也真得很忙，才会请我们帮你找个陪读的看护，事已如此你再不高兴也没用不如接受了！我们过一会儿也得走了，你想吃什么？我问过医生，他倒没说有什么不能吃，西医肯定没中医有忌口这一说法，回头让阿丹做好了明天送过来。” “我还没答应让你留下你为什么要赶我朋友？”他严厉地说，同时又换回了中文对自己的朋友说，“真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看就不用了。” “大家都在外都不容易，这样的事情我不帮你做还能帮你干点什么？结婚吗？”邱卫平这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内容，就在小四还没有转过思维前就已扯开了话题。又过了一会儿时间，他们必须赶回家给臭臭腾出一件干净的屋子，而臭臭继续留在对方身边听他的埋怨。 臭臭非常理解此时小四的心理活动正处在怎样的波动中。那一种反复，那一种不稳定的情绪，这让心急如焚，让她日夜焦虑。她祈望着对方早日重见光明，为此，她又开始了新的计划。 要让一个对臭臭有内疚对田一有爱有恨的小四再去接受一个照顾自己的人成为能说能笑的朋友的确很不容易，而对方也没有在他的各种责怪之后产生厌倦，甚至因此而对对方有了更多的了解，那份“爱“也随之加深。当他一个人安静地呆在病房中的时候，他能叫出的名字几乎都是她的，每当听见自己回响在耳旁时，她的心里如潮水翻涌，总忍不住想立刻抓起对方的手，告诉他，他所想着的人一直就在身边，未曾离开。 她开始寻找更多的话题，这是她在他身边的第五天。在这几天里，她的耐性已让对方接受，而她的轻快跟幽默感也让对方不再排斥起自己。渐渐地，对方都会把她当成一个中国人而直接说起了中文，等到她的笑声传来对方才回过神用英文补一句“抱歉！”。 他们开始成为“朋友”是臭臭在他病床前守护的第20天。他们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多，谈话的内容也越来越有深度，感觉也愈加尽兴起来。小四为对方可以使得英文能那么自由地表现着中国化的意味而惊讶，当他告诉对方关于“臭臭”的故事后，对方也告诉了他关于自己的那一段“困惑”已久的感情，这让小四突然明白了“同病相怜”一词完全可用在不同的国家、不同民族之间。 他让对方每天帮他检查邮件，一封一封读给他听，也帮着他一封一封回复。他也向对方询问起了是否有“臭臭”发来的邮件，但从不给对方去信。当假扮艾瑞斯的臭臭问他这是为什么？他的回答却简单得只有“不知道！”三个字。可身旁的姑娘知道这份想念没有间断，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浓更深。 在小四住院的一个半月时间里，田一只出现过两次，而这两次短暂的又行色匆匆的到访臭臭又刚好回避开，但是却让田一抓住了把柄在病房里发泄了片刻。 而在这个月中臭臭开始发现自己身上的一点变化，她不确信是真的，但最后的结果让她兴奋异常，可一想到未来，她不得不黯然神伤。 “臭臭你最近怎么了？胃口不好？好象又瘦了！对了，老不回去国内这边的事情没问题吧！”小邱一边理着书一边关心地问道。此刻，他们已经决定把小四接回家来养病，让他感觉到更多属于“家”的温馨，一个有活力的新家。 “哦，没什么。国内的事情有丁宁照顾着没什么问题，很多时候也就写个邮件，或者在电脑前就能做好，邱哥你总不会信不过我的能力吧！”她轻声回答着。但至于那个新消息是否要带给他们自己心里非常没底，她无法肯定这个孩子的未来，就像同他的感情一样。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健康！看你每天医院家里、医院家里的忙着，晚上又得熬夜赶东西，前者阿丹可以抽手帮个忙，但事关你工作方面我们可是怎么都帮不上忙了。你不觉得自己清瘦了，可我们都看在眼里。好妹子，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们吧！”他突然放下了东西，认真地望着身边这个越加消瘦的身影。 “邱哥，能不告诉别人吗？” “好，你说，如果你不告诉事情我怎么能够帮你，你说是吗？”这时的邱卫平则像是慈祥的父亲，关爱的大哥，一个无所不谈的老友。而等她说出了那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后，的确，消息刚一出口，面前这个本就无多少“长辈”模样的家伙抛下先前的伪装，屋子里瞬间爆发出那一种赋予强烈感染力的笑声。 “好样的！我这妹妹果然是厉害呀！恭喜了！现在你要多加休息，让阿丹多帮着你一些，我还得让她给你煮好吃更有营养的东西，把你养的结实一点！看来我们这一次真要找人去替你照顾他了。” “不，不用。我还是要在他的身边。可我不能在你们家住着。” “我们地方虽然不大，但容你小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除非你是嫌弃我们家了。” “邱哥别这样说，你误会了。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跟小四一起住回你们家这又算什么事情呢？照顾病人都照顾回了家？还住了下来？这绝对不符合逻辑。田一前两次到医院没看见看护都那么大脾气了，如果知道我跟他一起回来的话，恐怕这个家的屋顶也会被她的火气掀翻的。我也不想麻烦丁宁在伦敦的朋友小李，就只能麻烦你们在附近帮我找个地方。我想，我也快回家了，而他的病情又恢复很好，再不走的话，他就能看见我了。”她的口气中充满了矛盾跟伤感。 “这难道不好？！” “即使他知道是我一直在照顾他又能说明什么？依旧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也知道了他还是非常牵挂着我，够了！”她的笑容很苦涩。 “那你也怀了他的孩子，这事也不告诉他？”很显然，邱卫平急了。 “唉，我脑子还是很乱，又该怎么办？！这个孩子。。。可能没有这么个命吧！我想留着他，独自带着他，毕竟我真的很爱他的父亲。”她的声音有些哏咽。 “我坚决反对你的独断！这件事情一定要让小四知道并且要让他负起责任。虽然这个国家的未婚母亲很多，也有机构帮助这些既未成年却已有孩子的姑娘，但这是让鬼子们很头疼的问题。而你一旦回国，那里环境又不同于英国，冷言冷语的对你不好，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我相信你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去负担你们的生活，但是，你要考虑考虑整个大环境，这对你们的未来都很不利。你想在他面前保持沉默，我肯定反对！行不通！”他的表情极其严肃，口气又坚定，让人不敢有半点的玩笑。 “太乱了，的确是太乱了。你跟嫂子都不能告诉他，让我再好好想想。”她没有力气再同对方继续争辩，而是一个人回到还属于她的屋子，很安静地坐着，但是刚想象着他们的未来，那个现实的声音让她掩面而泣起来。 与此同时，外屋的朋友会继续关注着小四与她的故事，然而他们也无法替代另一个男人做出选择或者决定。要想让这个姑娘快乐就只能继续按着她的意思做，也许真的只剩下这个解释。 “你的健康已经不是问题，很快就能重获光明，也再不需要看护，那我的工作也即告完成。今天我就是跟你先说明一下，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臭臭推着轮椅把他送回了病房。这也是他在医院停留的最后一天。 “艾瑞斯，我的好朋友接我去他们的家，也比在医院更自由些，我还希望你能再陪着我一段日子可不可以？你就像我的眼睛，请替我继续看窗外的精彩。你有个好性格，但我的臭臭更可爱一些。”小四认真地说。 “你还想着她吗？” “是的，每天都在想。她说过，她要当我的眼睛替我看未来的精彩，可现在，唉——”他长长叹着气。 “为什么还不愿意跟她写信？” “我不知道该如何写！真的，很多事情我现在依旧拿不住主意。兴许她正跟着那个长发小子忙着结婚呢！” “你相信她会跟对方结婚吗？” “这话是那个男人说的。我也看得出他对臭臭很体贴，这让我很嫉妒，可也许那才是臭臭需要的。同样，她不也是没有写信给我。”小四的口吻像是在抱怨。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没有错！” “是的，是我的错！是我要错过她，我应该得到惩罚。”他还在自责，没有行动地自责。臭臭看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我也会为此而道歉。” “什么问题？真有这么的严重？你倒是说说看。”她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一直要戴着手套？那种感觉很好吗？” “不好，真的不好。我的手上有伤痕，能让我心痛的伤痕，况且这伤口至今未愈合，只能戴着手套。” “嘿，很牵强的一个回答，但我还是很高兴你所给的解释。谢谢！” “恩，前几天我从阿丹那里学到了煮汤，晚上你尝尝好吗？”她说，同时扯开了话题。 “会的，谢谢！”她笑了起来。对方怎么会知道为了跟他说话，不光要变语音语调，还有装出一点奇怪的乡音是何等的困难，好几次都以为穿帮了，但面对着这个很少注意细节的男人愣是一点点又给补了回来。 就在她准备替小四举行迎接康复的庆祝会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意外，因受到了惊吓加上疲劳过度而导致了流产。这时，她一个人躺在医院的大床上发愣，身边的阿丹默默地流泪，而小邱则在外面来回渡着步子不知如何去宽慰她。 “臭臭会好的，会没有问题的，好好休息。”小邱推门而入，站在她的床前轻声地说。 “我知道，可让你们两个又忙了。”她的面色苍白的恐怖，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都怪我不好，那么晚了真应该跟你一起走，就差一步！”阿丹哭着说。 “你也一个女人家家的有你在也一样不管用的，真没有用的。现在，唉，我只能说是这个孩子没有那个命，就好象注定他不应该来似的。这是老天都安排好的，我认了！”她的口吻冷静得让人害怕，而每一个字都那么深地刺在了自己的心头。“你们快回去陪着他吧，他还要吃饭，我没有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依旧惦记着另个人。 “我留着陪你，让小邱回家陪他。”阿丹轻轻地捋着挂在她前额的头发。“你会没有事情的好姑娘，现在静静地休息，放心，我会在你身边的。”等阿丹说完，臭臭点了点头，慢慢合上眼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很惊讶，更是很佩服这个姑娘的坚强，把那么多的辛酸都放在自己的肚中，却还要继续安慰别人，不让任何人担心。 当夜晚来临之后，当别人都已经睡去的时候，臭臭的心便平静不下来。她想弄明白为何要自己要面对这么多的问题，为什么小四想着给自己去信却从不见行动，如果不在他的身边，更是不会知道他的这些想法，那么就会有更多的误会。而这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却接二连三地都发生自己的身上，应该如何面对才是正确的呢？依旧没有答案。 臭臭在医院里只留了一个晚上便坚持要回家，去小邱帮她租借的小屋子，还急着在自己回国前再去看望他。而当小四听说了这个名叫艾瑞斯的姑娘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抢劫的歹徒，好在后援及时，除了受了点惊吓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也让他的心踏实下来。毕竟几天后又能听见她的声音对他来说是快乐的，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刚遇上臭臭那个瞬间一样的美妙。但他明白自己不能胡思乱想，可还是忍不住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向她说出了感觉，并且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我怎么像你的小臭臭？”她问。 “恩，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大概，可能，也许是当一个人的眼睛不能看东西之后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敏锐了一样。你比她沉稳，比她有更多更好的耐性。” “你能‘肯定’？！” “我想是的。我也相信她会变得成熟起来，她是个可人的妖精。”每当他提到对方的时候总是会感到非常的宽慰。 “我后天就不来了，请你以后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搞坏，那会让你的小臭臭很伤心。”她说。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伤心，但我一定会注意起来。毕竟这段日子也给朋友添了不少麻烦。”他说。 “最好别让他们听见你刚说的话，我想他们也不希望你这么客套。” “是，是的。我听你的，不告诉他们！嘿，艾瑞斯，我们以后还能见吗？”他问，他觉得自己对“她”也很感兴趣，虽然说不出原因，但对她有着好感是真。尤其是对方不等自己眼睛完全复明后才离开，这让他觉得有点遗憾。 “有缘的话，一定会的！”她笑着说到。 “是呀，你也学会了‘缘分’！” “哦，你还要修改你的密码，不然，我可会。。。” “我知道，你可真是个细心的人！我也真心祝你好运！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不要像我这样至今没有感觉。” “可你的未婚妻好象对你真不太关心，也不来看你。”她早想责怪起另一个女人来。 “她的工作也非常忙碌，不来看我，哎，也许是相信你也相信我的朋友们能照顾我吧！” “找的理由太牵强！这像不像你说话的口吻？！” “像！这个嘛，就真像‘臭臭’的做法，但她比你更活灵活现，大概是因为不同国家的关系。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他好奇地问。 “我从一个有海的地方来，那里非常漂亮，有很多很多的人。” “有海的地方？很多人？旅游景点？太多了，能说得更具体吗？” “是一个能让你心灵神往的地方，你就慢慢猜吧！相信有一天你会知道那是哪里，真的！” “但愿吧！但愿能在这里或着那里遇上你！” “那你凭什么来认出我？声音？笑声？还是你的感觉？”她接着逗对方。 “恩，是感觉。可你能认出我来，还有小邱他们。不难吧！” “的确不难。我也祝你早日回到自己的课题中，继续寻找生命的意义，并且也把自己的感情问题处理妥当！” “彼此彼此！” “我真的要走了，多加保重，为自己也为了每一个关心你的人。”她大大方方地吻着他的面颊，他也同样很有礼貌地回复着。 第三天，小邱夫妇同她的身影一起出现在机场的侯机大厅中。 “臭臭保重！”小邱拍着她的小肩膀，认真地说道。 “你们多多保重！”她这次留给给他们的是可亲的微笑，是充满着热情的笑。 “来电话，来邮件，把你的宝贝东西都给我们寄来，坚持下去，你一定会成功！”阿丹说。 “我会的。也请兄嫂替我好好照顾他，经过这段日子，我就更不相信另个人的能力了！”就当她转身要走的一刻，突然回过头，“别让他知道我在他身边的日子，不让他知道其他的事情，好吗？”她问。小邱夫妇两人默默点着头。 “谢谢！”她笑着转身离去。 飞机准时飞离了跑道，她带着故事回了家。同时，这个故事没有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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