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塔依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她位于新疆的阿克陶县,这里是柯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的管辖地带,但无论如何我没有想到这里会生存着一群四川人。走进托塔依,我对四川人有了一种敬佩。因为这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一望无边的盐碱地,犹如在大地上铺了一层灰,只有一些坚韧的芦苇和少量的红柳与盐碱地做着抗争。但是自从这里来了四川人,盐碱地上却长出了绿油油的棉花苗。于是,四川人便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托塔依我见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抢要四川人做老师。他们说这些汉族人会种棉花,希望和他们成为兄弟,这样大家都会富起来。
其实我所见到的四川人都是地地道道农民,并没有多少技术,有的只是一种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的个头都有很小,走在新疆人跟前能矮一个头,但是他们却为四川人树立了形象。托塔依的四川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人不多,过去在四川是一个村子的,来到托塔依又编在同一个队里,队长就是以前在老家时的村长,于是,这个社会就形成了一个小四川。最早来到这里的要数队长林德新了,怎么样来到托塔依,据说是因为与托塔依只有一河之隔的团场老乡介绍,林德新他们来托塔依,首先要受农场的约法三章:政审、计划生育、接受场里统一管理。随后,林德新回到老家,又动员了众多的乡亲。这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一群四川人就这样在托塔依扎了根。
开荒种地,挖渠排碱,这是四川人落脚托塔依所要做的第一步,成片的盐碱地在这些小个子四川人的手里变成良田。我到托塔依时,正值春耕大忙,林德新一家正在向田里施肥。在一排土坯房子的小村落,我仿佛到了四川农村一般,鸡鸣狗吠,川音不绝,一群四川娃儿好奇地望着我们,也许好久他们没有与外界的汉族人说话了。林德新的妻子听说我们是来采访他们的,首先热情地迎进她家,于是,我看见了挂在土坯墙壁上的辣肉,因为春节刚过,屋子里还不时传出余香。林德新的妻子说他们过年杀了四头猪,这些肉够吃一年了,不过娃儿们还是经常想老家,他们已经在老家县城买了楼房,如果娃儿们长大想回四川就让他们回去。刚从地里回来的林德新说他已经对这里有感情了,特别是与少数民族农民像亲兄弟一样,他忘不了刚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正是这些少数民族兄弟给他们提供了工具,所以他把自己开垦好的土地种过一两茬后就无偿地送给少数民族兄弟,逢到种棉期和棉花打尖防虫的事,他们这些四川老乡全都手把手地提供帮助和技术指导。
托塔依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农场,汉族人口不很多,但因为条件艰苦,有的人就去了北疆的一些团场,可是这些四川人来了,让场里的其他少数民族兄弟看到了致富的希望。我不知道这些四川人是否会长久地扎根,就连林德新本人也说不清楚,我见到的几位四川老乡都有一个愿望,希望挣一些钱供娃儿们上学,然后向乌鲁木齐这样的大城市发展。我以为四川人想得很实际,就像四川人开饭馆一样,他们总是步步为营,人称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四川人开的饭馆,他们不求一口吃个大胖子,但四川人总是会成功的。在托塔依的四川人中,林德新算最为富有者,据说他在托塔依干了三年已经有了十几万的积蓄,但是走进四川人的每一个家里,除了锅灶、床铺以外,几乎没有其它东西,他们说来这里就是吃苦来了,能挣下钱就很满足。有几户新来的四川人,特别是女人,她们对托塔依很不习惯,觉得太孤独,但看到别人能挣到钱自己也心不甘,发誓要活出个人样,等挣到钱回家盖楼房。她们见到我也是汉族人就实话实说了,我只是默默地祝愿她们美梦成真。
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是中国版图的最西部,人称中国太阳最后落山的地方,我想这些四川人也许看到了那一丝最后的阳光,如果说他们也怀着发财的梦想来到托塔依,那么他们最少也是一群活跃在西部的拓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