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轻轻走近的时候
挂满屋中的金鱼,抱在一起的男女,还有已经熟悉了的优美主题曲。
"将爱情进行到底"的最后一集终于到了尾声。 我无言的吸了口气,
轻轻的扇动了下有些发酸的鼻子,耳边已经响起了阿标嗡声的评论:
“有这种女的怎么我碰不上呢?瞎编!” 我对自认“典型湾区光棍”
者的评论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思绪早已飞回了电视剧开始的那个
背景年代-那个对我已经属于上个世纪的年代。
六。四的枪声还在耳边回响,学校里刚反思了一年,思想和党中央还
没统一就要我们开始暑期的社会实践活动,规定开学必须有实践单位
的签字才准秋季入学。
“绝对是变相劳动改造,我不干!”我把实践表格摔在地上对父母声明。
“激动什么?你以为老师愿意放弃暑假带着你们一群毛孩子到处跑?”
老爹的话我相信,因为老爸就是学校的教授。老师们什么心态他自然有
发言权。所以我很难得的没回嘴,只撇撇下巴盯着老爷子。
“嗯,交给我吧!你还说进了大学就不让家里管了,不管行吗?”老爹
象终于抓住我的什么把柄了,眼中竟带出了几丝调皮的神色。见我要开
口,快速拾起地上的表格,大踏步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房门。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我来到了大学门口。这是一个去北京量子研究所参
观劳动的实践小组集合地点,而带队的就是我父亲的一个学生。我看了
看周围的男男女女,大多是物理系的。看着看着我有点失望了,理科无
美女,校校如此。只有一位比我长一级的大姐还有些潜质,不过年龄的
差别足以让我打消了套近乎的勇气。唯一让我高兴的是我可以直呼带队
老师的名字-他往常来我家作客时就是这么称呼的, 而别人必须毕恭毕
敬的以老师作为称呼的结尾。 我正在众人注目下扬扬自得,听有人叫
我的名子,回头看时一个高瘦的小子窜到身边,辨认后认出是小雨子。
他是系主任的小儿子,才高三啊,怎么也混进来了?转念想想,觉得这
次北京之行肯定不会枯燥,不然他不会往大学队伍里钻。
“还少一个,不等了!出发!”威严的号令出自代头大哥-我和小雨子
给起的绰号。队伍整队后开始向车站出发,我和小雨子旁若无人般谈着,
不知不觉走在了队尾,逐渐与队伍拉开了距离。
“等等我,等一下!”身后传来了女孩子清脆的京片子口音,听得出来
人呼吸急促。扭头张望,一个长发女子拖着个大包匆匆赶来。在离我不
到五十米处突然捂着心口跪在地上。 此时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我
踌躇着,通常此时若有男士跑过去救美的话,我会不吝于用最恶毒的心
思来揣度救美者动机的。 几秒钟后终于确定了没别人挺身而出,只好暗
叹口气,叫小雨子去赶上队伍拦住代头大哥。自己则象做贼似的小跑来
到女子的身边。
“你没什么事吧?” 我言不由衷的问着。眼睛向队伍的方向瞟着,以
便有人过来时能摆出最君子的姿态。
“没事了,还以为真睡过了赶不上了呢!”女孩子边自嘲边抬起了头。
那女孩子的具体五官相貌多年前已经在脑海中淡忘了,只有在电视剧中
徐静蕾扮演的文慧露面时才仿佛在梦中又见到了她,一样清秀的脸庞,
一样的长发,一样调皮又任性的笑容。
“你没什么事吧?”听着被关心者竟然用同样的台词来问我,我才意识
到自己的失态。望着女孩儿好奇,疑惑的目光,我下意识的作出了更反
常的事情,竟然主动伸手拾起了她掉在的旅行包。 我几乎想扇自己的耳
光了,这是我平常和哥门谈男女之间时最不耻的假绅士风度。
女孩子高兴起来了,好象我做了什么该做的大好事。 她拍了拍膝盖上的
尘土,伸出手来含笑看着我:“我叫纬,外语系的。很高兴这次实践碰到你。”
“外语系的?”我轻声重复,心中想着天下有这种巧事。
“我是北京人,当然想参加在北京的社会实践活动了。”她大概误会了
我的意思,赶紧解释着。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物理系的,不过我爷爷是你们系的。”
“是么?老人家叫什么?”
“真的?很厉害啊!”听我报出老爷子的名号,纬吐了吐舌头。
“你上过他的课?” 我盯了一句。
“没有,他那级别的博导不会教我们低年级的。这么说你不是北京的?”
我决心把自己扮成书香世家子弟,在解释自己参加物理系活动的原因时
“不经心”的供出了父亲。
“了不起呀! 三代学校世家。”看来纬接受了我塑造的形象。
我心中暗暗庆幸没有相识的伙计在场,今天的言行举止足以让我在宿舍
中落到“贱民”阶层了。 我正搜肠刮肚的盘算着下一个话题,从队伍
方向跑来两个人.小雨子的身影很好辨认,另一个跑近了才认出是带头
大哥刚刚指定的临时队长,私下代号“八袋弟子”的干活。小子肯定是
中学当惯了班级领导,和任何人都自来熟,既老练又滑头。“八袋弟子”
大约从带头大哥那儿套到我和小雨子的背景材料了,对我们两个“大院
弟子”格外亲热, 但恰到好处的绝口不提我们的父辈情况,免得被人
认为是拍本系老师的马屁。
“怎么回事?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没摔坏吧?赶紧轻装前进赶上队伍。”
“八袋弟子”一连串的关心问话根本没给人回答或插嘴的机会,非常自
然的接过纬手中的一个小些的提包招呼着我们快走。我不由得赞叹此公
的深藏不露--大包我来提,小包中肯定是女生更重要的东西。我费力气,
但纬肯定要围着他转了。
”咱们走着瞧。“ 我暗骂了一声,提着包裹跟了上去。
通过车站前例行的自我介绍,才发现有三成人是外系学生,也很有几个
是北京人。 我粗粗的划分一下成分:蹭车回家的,公费旅游的,还有
我这种准备应付差事的,倒是没谁象是来专门寻情觅缘的。得出这个结
论后对“八袋弟子”刚才的不满也减弱了不少。
或许因为还不是很熟的缘故,火车上除了物理系有限的几个女生和本系
的男生有说有笑,男女界限分明。唯一相似的是大家都围着桌子在研究
五十四号文件,只有“八袋弟子”以临时队长的身份热心的穿梭于男男
女女之间。我借着打牌的时机观察着周围的芸芸众生,毕竟大家要在一
起呆上一周,多了解些情况总不是坏事。
不等我开始”盘海底“,直觉告诉我敌情已经出现--有两道目光不时从
旁边的牌局中射过来。在和小雨子胡侃时快速藐了一眼,发现就是刚才
那双让我失态的眼睛。我可以几乎肯定那目光的目标是本人,这种事在
高中时已屡有发生。当时我在班上是”学习出众的流氓“,属于另类,
很受一些女生的关爱。 被班中”学习佼佼者“和”流氓“两大阵营排
斥,同时也培养出对被异性关注的敏感。
为了不使刚才的尴尬重演,我把自己的目光限制在某个范围内,并且牌
局中展现出胡同牌痞的无赖作风。甚至改变口音说起了半生不熟的天津
话,决心亲手把刚刚塑造好的书香子弟形象砸个粉碎。打了几局之后,
终于感受不到那让人心动的目光了。我对自己策略的奏效感到满意,同
时还伴随着丝丝的失落感。
扭动了一下脖子强行把失落感驱走,我恢复了常态,又开始和旁人谈笑
摸底。交谈时我渐渐明白了纬的目光消失的真正缘故,同桌的两位仁兄
也正不时的把目光从牌局中移开,不加任何掩饰的投向旁边的桌子。
于是乎我失去了最后一点打牌的兴致,自嘲的叹了口气:“北京小妞的
直率也是有限度的呢。”把手中的牌交给了一位旁观者,自己捧起部已
经读过N边金庸小说坐到了车窗旁的座位上。懒散的扫着书上几乎可以
背出来的故事情节,偶尔把目光洒到窗外:一棵树,又一棵树,一根电
线干,又一棵树。。。还有夹杂在树影中反射着的一张清秀可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