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雨散 (五) |
送交者: 胡同妞儿 2004年10月25日17:02:23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云收雨散 (五) 德慌了。德痛苦地垂着头。德的拳头一下下捶打在自己的腿上。这个男人一管是充满自信,乐观且幽默的。这些都是让我迷恋的品质。我不愿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于是闭上了眼睛。 “灰,我们该怎么办?” 我无语,只能紧紧地抱着德,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胸前,听我的心跳。我们像两个闯了祸不敢回家的孩子,都想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却想不出办法。那一刻,我忽然预感到,这个让我那么想用余生去爱的男人,可能留给我的能去爱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德,都怪我。那天晚上我不该劫走你!” “不能怪你,我不是心甘情愿得跟你跑了吗?我们都早就知道:没什么秘密能永远是秘密。” 的确,我们早就说过了,秘密不可能永远守住,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然而,事到临头,发现没准备好。 “德,当时我的想法太简单了。就是好长时间以来,我突然知道自己的余生该怎么过了,突然又有了信心这样过下去会是快乐幸福的,然后,我只是想,让这样的余生快点开始。”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生的第一天永远是今天。”忘了是谁说的这句话了。所以余生终要开始,只是开始的方式并不总是如人能预料或所期望的那样。 见面少了,也短了。我能理解一个男子在这种境况下的尴尬。只言片语之中,我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要发生了。终于,在那个雨夜,目送他的背影拐弯,消失,我知道时间到了。我能选择的只有沉默。丈夫与妻子间的性事是天经地义的--我这样对自己说。我对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说了几十遍之后,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上爬满泪水。 “灰,薇想要请你来吃饭,然后一起看竞选辩论。”三个政治迷,顺理成章地想要一起看辩论,就像球迷会喜欢凑到一块儿看比赛一样。德在电话里接着说,“一会儿她打电话,你答应好吗?我很想见到你。我想你!” “好吧,我会答应她的。你放心!” “另外,在去之前,我想见你一下。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你现在告诉我不行吗?” “电话里?我想当面告诉你。好吗?” 心已经凉到冰点。脸也是,因为敷着冰毛巾,为了消肿哭肿了的眼睛和脸。“我知道你告诉我的话。我想,还是我直接去见薇好一些。而且,对你来说,也更安全一些。”我实在没有勇气听德告诉我。我怕听到他说,无论他用多么委婉的方式。“对不起,德!到时候见,在你家里!” 继续努力的消肿,之后更衣,化妆,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改主意,再看,再改。因为我要去赴一个艰难的约。 门开的那一刻,我看到薇更肿的眼睛和脸,知道想逃的东西时逃不掉的了。 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这个家的情景。我惊叹它的美丽:每一件小东西,一个花瓶,一盏灯,都渗透着女主人的精心和品位。这一回,在女主人薇的心灵家园的一场翻天覆地之后,这个家依然是美丽的,而没有电影小说地那些俗套的杯盘狼藉。我对薇算不上了解,但我能预期得到,作为一个妻子,薇是不会轻易罢工的。 事后我想过无数次,到底薇为什么会选择把“家丑”告诉我这样一个算不上朋友的人。我也问过德。我们都想不出确实的答案。德唯一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因为薇在怀疑我;她有另外几个怀疑对象,和几个知己的朋友讨论过。德说在认识我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薇曾经无数次在背地里评论过我,基本都是夸奖。德说薇是喜欢我的,还开玩笑说毕竟是夫妻,口味相似。德说他也不奇怪薇会告诉我,因为我确实容易让人有一种可以相信可以倾吐的感觉。想不出答案可以作罢,然而却更加深了我的过去一直想去忽视的内疚:薇是一个把我当朋友的女人,我却在打她丈夫的算盘。 那次竞选辩论的夜晚之后,薇好像一下感觉和我近了。我接三差五地被她邀请参加晚宴野餐转街购物之类的活动,只要单独在一起,薇一定会跟我汇报一些“最新进展”。我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两个躯体之中:其中一个躯体已经被薇纳入她的军师团了。从德那里,我常常有机会求证薇和我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结果是让我失望的:薇告诉我的几乎都是事实。这一个善良简单的女人,我真怕有一天她会发现我。我想那样的伤害大概比发现丈夫的外遇还要严重。 我小心谨慎。我如履薄冰的扮演生活中的多重角色。我是薇的密友;我站在她一边请听她说她和丈夫的故事;我甚至真心的帮她出谋划策。我是宁的妻子;除了一直以来都由我承担的义务,我还给宁在纽约谋职出力;我帮宁查网上和报纸上的公司和招聘广告;我替宁写求职的信件和材料;我联系我所能想到的人,请他们帮忙介绍或推荐宁;我告诉所有认识的人我是多么高兴丈夫终于决定来纽约了,他很快就会来了。唯有在德面前,是我能还原真实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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