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我永远的故乡(一) |
送交者: 阿微 2004年11月11日22:46:39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听说爸妈结婚,是因了房子,再不结,房子就没了。妈生我的时候,她的研究生毕业论文还正开了个头。总之,不该结婚的时候结了婚,不该生孩子的时候生了孩子,我出来得不是时候。 妈觉得没法带我,亲妈就把我领走了。亲妈是嘉兴人对於外婆的称呼,但亲妈并不是我的外婆。亲妈是我妈的奶娘。 亲妈是嘉兴人,而嘉兴,是我外婆的故乡,我妈的出生地。关于亲妈的种种,长大后妈对我陆陆续续地说起,才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简单地说来,她是我妈的救命恩人,从小的依靠。所以当我妈有了难处,第一个伸援手的便是亲妈了。就这样,五岁前的童年,我是在嘉兴度过的。 五岁前的记忆,不很真切的。朦胧中,感觉非常的遥远。 记忆中的那间老屋是典型的江浙一带民居,两层楼的房子是木结构的,里里外外一片的暗红色,老旧而整洁。红漆的大门对着僻静的小巷,门槛儿很高,我时常独坐在那里看街景的。底楼是个灶间,记得那个大灶头生着暖火的时候,常是我殷切期待的时光,亲妈总把饭焖得恰到好处,然后从锅底铲起薄薄一层喷香的锅巴,卷了给我。 也还记得窄窄的支嘎作响的楼梯,通向我不情愿去的睡房,而睡房上空纵横交错的木梁子,曾经是我挥之不去的梦压。 最早的两年,亲妈是有老伴的,我叫他大爹。大爹从前是个老实的户籍警,脾气好好的。亲妈嫁他的时候,大家都说她的福气蛮好的,总算到头来有个好归宿。谁知解放后大爹就被划成历史反革命了,从此靠摆小摊度日。好在老俩口很恩爱,又添了我这个宝贝外孙女,那一段日子,仍旧是有盼头的。 对大爹,我竟然是有印象的,这一定是因了他娇惯我的缘故。有一幕情景,是我对於幸福的最早记忆: 夏日的傍晚,亲妈牵了我的手,穿过石头铺就的小巷,到大街上去迎大爹。见了大爹,我张了手臂扑过去,看着他笑迷迷地从棉垫裹着的小木箱中取出我等待一天的惊喜。然后,亲妈和大爹,还有吸着棒冰的我,一同走在了夕阳的余辉下。。。。。。 大爹病故的时候,我两岁。大爹过世后,爸妈把亲妈和我接回去长住了一段时日,可是拗不过亲妈对於大爹以及老屋的持着的怀念,最终还是让亲妈把我带回了嘉兴。 再回嘉兴的时候,就有阿强母子与我们同住了。阿强比我大一岁。我们在楼上分住两间卧房,楼下的地方则是共用的。 白天里,我要么在家跟阿强玩,要么跟着亲妈出门。尤记得携了亲妈的手,一步一跳地走过摆满地摊儿的街道,那里人声鼎沸,有我看不完的热闹。走到桥头的时候,亲妈会问:“阿皮,要不要吃肉粽子?”(亲妈总把微字念作皮的),我说:“要的”,於是我们就去桥对过的那家粽子店。粽子店的窗户对着河,我一面吃着,一面看河里的船只来来往往。那些做生意的船主,用竹竿儿挂了篮子,将水产挑了给街上的顾客,然后收回钱来。我正看呢,听见亲妈说:“阿皮快吃,不要望野眼了!”回头看她时,她的眉心和眼角正舒展着笑意。很多年后的今天,当我想起亲妈来,除去那一头整整齐齐梳在耳后的乌黑短发,便是她定定看着我的笑容,那眼光,仿佛我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至宝。 然而夜晚的时光却总是难熬,躺在床上我老也睡不著觉的。亲妈催我快睡的声音一声轻似一声,而隔壁阿强妈的呼噜声却越发的响起来了。我睁眼望着房梁,看月光投在上面,影影绰绰的,忽然担心梁子上会不会有亲妈说过的贼骨头?这一吓赶紧闭上眼,搂紧了亲妈,盼着天快快地亮起来,我又可以跟阿强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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