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江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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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古稱潯陽，所謂山擁千嶂，江環九派，“士高氣清，富有佳境”，自古以來就是舟車輻輳，商賈雲集的通都大邑。九江地處贛、鄂、湘、皖四省交界處，襟江帶湖，背倚廬山，是兵家必爭的軍事重鎮。

九江的名稱就是“眾水匯集的地方”，據說九水匯集之地，“以為湖漢九水（即贛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入彭蠡澤也”，長江流經九江水域境內，與鄱陽湖和贛、鄂、皖三省毗連的河流匯集，百川歸海，水勢浩淼，江面壯闊。

九江地勢地貌較為複雜，呈東西高，中部低，南部略高，向北傾斜的趨勢，主要以江南丘陵為主，形成以丘陵、山地、濱湖平原、沿江平原等多元化地形地貌綜合體，確實是用兵之地。九江距離武漢600里，長江重鎮。不過九江城區海拔僅20米，長江邊一馬平川、毫無遮擋、無險可守，於是軍事委員會確定九江並不是固守之地。

這明顯是失着。馬當、湖口雖然地形險要，但是作戰地域狹小，基本屬於單點防禦，這在現代化空海地一體作戰條件下沒有多大價值。九江長江邊地勢平展，沒有馬當磯之類的險要小山，是良好的港口，地域寬闊確是大部隊非常理想的集結地，日軍必定要利用九江作為進攻武漢的主要出發地。

軍事委員會在戰前完全沒有認識到九江的重要價值，竟然將其劃定為非固守之地，真實糊塗透頂。九江城區雖不能守，但是周邊地勢也算複雜，無論如何也要使用強大力量與日軍在此爭奪，使日軍利用九江為進攻武漢出發地的企圖不能順利實施，否則日軍大部隊集結九江，背靠長江補給進攻武漢，實在是太便當了。

馬當、湖口“意外”快速淪陷，迫使軍事委員會不得不改變了主意。咱們抗日的方針是“持久戰”，逐次抵抗，消耗日軍，以空間換取時間。現在安慶、馬當、湖口這一連串重鎮要點丟失得太快，咱們本打算失去的空間自然不出意外地失去了，可是本打算保住的時間卻出了“意外”沒撈着，那只有原本棄守“空間”就變成了固守的“空間”，這樣才能把“失去的時間”“彌補”回來，你說是不是？

不過呢原先有準備的“空間”都守不住，現在準備守住無有準備的“空間”，這個仗如何打？只好硬着頭皮重新布置吧。

如何布置防線那就要看看日軍準備怎樣進攻，這樣才符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兵法不是？第9戰區判斷，日軍的行動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當日軍可投入5個師團以上兵力時，他們會以主力在九江南面的星子附近登陸，攻向南昌和長沙，或撲向岳陽，切斷粵漢鐵路，對武漢形成大包圍。另以一部兵力於九江、姑塘登陸，進行策應；另一種是當兵力在3個師團以下時，以主力在九江東南的姑塘登陸，一部在九江附近登陸，然後進軍瑞昌，奪取武漢。

那麼有個問題，如果日軍不是5個師團以上、也不是3個師團以下，而是整好4個師團，那怎麼辦？算啦，不跟第9戰區鬧了，他們已經夠頭疼了。

現在對面日軍已經出現的番號是波田支隊和第106師團，第101師團正在前運、估計第9戰區猜不到，這樣算下來只有不到兩個師團的日軍，就算人家再能吃肯定胃口也沒那麼大，只會攻占九江就算了。

1938年6月6日，軍事委員會重新編組武漢衛戍部隊序列，武漢衛戍總司令部轄薛岳第1兵團、張發奎第2兵團、孫連仲第3兵團，第5戰區轄李品仙第4兵團。14日，武漢衛戍總司令部改為第9戰區，孫連仲第3兵團改隸第5戰區。

在這其中張發奎原為第8集團軍總司令。淞滬會戰結束之後，白崇禧在金華主持會議考察戰績，12月20日撤銷第8集團軍，按照張發奎的說法是白崇禧報復、奪權。歷史上張發奎所屬的粵系與桂系糾纏甚多、結仇也甚多，張發奎的這個說法也不是完全沒有影子。

1月9日張發奎到達江西貴溪解散第8集團軍司令部，隨後到武漢盤桓，19日覲見蔣介石，沒想到蔣介石又讓張發奎重新出任第8集團軍總司令，看來這件事就是桂系搞的鬼，要不然一個集團軍在大半個月的時間裡解散再重建，好玩兒嗎？

3月3日第8集團軍司令部在長沙重建，隨即全軍移至江西萍鄉，5月13日調往河南鄭州準備參戰。此時徐州會戰戰況不明，軍委會正在醞釀在河南開闢戰場，與徐州一起同日軍決戰。5月17日張發奎到武漢再次覲見蔣介石，蔣介石命令張發奎留在武漢待命。6月6日保衛武漢計劃確定，張發奎出任第2兵團司令兼第8集團軍總司令，6月12日日軍圍攻安慶，第2兵團司令部遷到江北的湖北浠水。7月5日湖口失陷，7月6日第2兵團司令部遷到江南的江西瑞昌。此時九江危急，第9戰區決定第2兵團保衛九江，於是第2兵團司令部於7月15日進駐九江。

2個月搬了5回家，這光是搬家就夠第2兵團司令部忙活的，不過現在總算好啦，找見日軍的進攻方向了，那就準備打吧，軍令部發布作戰命令：

第一 方針

(1)以擊破敵人於鄱陽湖西岸及富池口以東長江右岸登陸為目的，即由櫪市經九江至田家鎮間，沿湖及沿江直接配備，拒敵登陸；如敵已登陸，則迅速以控制兵團進而擊滅之。

(2)無論狀況如何變化，應立於外線，向長江或鄱陽湖方面壓迫敵人，以確保我軍機動之自由。

第二 各兵團之任務及行動

(3)第1兵團(總司令薛岳)阻止敵由鄱陽湖侵入。應以贛省保安團及第74軍之一部，由櫪市至星子(不含)間沿湖岸配備，擔任警戒，並於各要點構築工事。以第60軍盧漢部控置於東鄉、進賢；第66軍葉肇部控制於南昌；第74軍俞濟時部主力控置於永修、德安間；鄱陽湖警備司令廖士翹部任湖南警戒及作戰。

(4)第2兵團(總司令張發奎)為確保九江及田家鎮要塞，以第25軍王敬久部、第8軍李玉堂部、第64軍李漢魂部，直接配備於星子、姑塘、九江間沿湖及沿江地帶；第2軍李延年部配備于田家鎮要塞，第54軍霍揆彰部配置於碼頭鎮、富池口要塞；第9集團軍吳奇偉部控制於黃老六、馬迥嶺間，第3集團軍孫桐萱部(欠第55軍)控置於瑞昌、陽新間。

(5)第31集團軍湯恩伯部向豐城、清江間集結；第30集團軍王陵基部向高安、上高間集結；第32軍團關麟徵部在咸寧、蒲圻間集結。

(6)第20集團軍商震部在南昌、萬載間構築對東工事；第46軍桂永清部在通城、臨湘、城陵磯間構築對北工事；197師守備長沙；武漢警備部隊加強工事，完成戰備。

(7)炮兵主力配置於星子、九江、田家鎮間沿江地帶。

……

在這個布置中，第1兵團從星子（不含）開始向南開始布防、圍繞鄱陽湖轉了小半圈，主要任務還是防着日軍進攻湖南，然後從南向北抄擊武漢。很明顯，國軍方面完全沒有掌握日軍的進攻規模、計劃、兵力配屬等等，可謂一無所知的“不知彼”，這說明情報工作做得很差勁兒，如此大戰只靠自己猜猜看如何能行？必須要動用一切手段偵查到敵人的動向才行，況且現在是在本國作戰，日軍有幾個師團、都駐在何地、每日動向，這些很難偵查嗎？一個單位的日軍專門派人盯住，日軍一有行動就立刻報告，然後接力跟蹤，情報一匯總，日軍行動目的不就很明顯了嗎？而這種懵懵懂懂要防住一切可能性的布置完全就是取敗之途。

算啦，軍委會都是“運籌帷幄”的諸葛亮，輪不着咱們說三道四，張發奎根據命令布防九江防禦，

1、以第25軍王敬久部(轄第52師、第190師、第90師之1個旅，游動炮兵第2群——野炮1個團)，防守星子至姑塘(不含)間既設陣地。

2、第29軍團李漢魂部(轄第8軍的第3師、第15師、預備第2師、預備第11師，第64軍第155師、第187師、預備第9師，贛保安2個團及游動炮兵第1群——野炮1營又2連、重炮2營又1連、高射炮3個連、工兵1個連(欠1個排)，防守姑塘、九江、大樹下(不含)沿湖兩岸及長江南岸，占領既設陣地並置主力於九江東側附近。

3、第3集團軍孫桐萱部(轄第12軍第20、第22、第81三個師)防守茨花山亘大樹下、倪灣鋪(不含)江岸之線，扼守九瑞公路，並阻止敵登陸。

4、第54軍霍揆彰部(轄第14、第18師)，防守倪灣鋪、碼頭鎮、富池口線江岸，確保要塞，阻敵登陸。

5、第9集團軍吳奇偉部(轄第4軍的第59師、第90師1個旅、第60軍、第70軍、工兵1個連)為兵團預備隊，控置於馬迴嶺、瑞昌、八里坡(九江)附近，構築預備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