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這位從山溝里走出來的詩人,早在其革命生涯的初期,就引起了世界的興趣和評價,成為有幸接觸到他的各國記者、政治家的常談。
在外國人看來,中國舊體詩詞和革命這兩個概念並不相干。那麼,他們是如何看待毛澤東的詩詞和他的詩人身份的?毛澤東又是如何在詩詞世界中看待國際風雲呢?
由於特殊的歷史環境,最早把毛澤東詩詞介紹到全世界的,是美國人埃德加·斯諾,最早的研究者則是出生於英國的美國著名作家、詩人羅伯特·佩恩。
1936年7月至10月,美國記者斯諾訪問了陝北根據地,在保安(今志丹)縣與毛澤東進行了四次長時間的談話。在10月的十幾個晚上的談話中,毛澤東向他介紹了自己的經歷和長征的主要情況。毛澤東談話中信手拈來的中國古代詩詞,引起了斯諾的注意。
1937年3月,王福時等人根據斯諾提供的英文報道,翻譯匯編成中文版《外國記者中國印象記》在北平出版,斯諾提供了毛澤東的照片和《七律·長征》手跡。這是毛澤東的詩詞第一次公開發表。
10月,英國倫敦的維克多·戈蘭茨公司出版了斯諾的《紅星照耀中國》(即《西行漫記》)。斯諾在書後寫道:“我用毛澤東主席——一個善於領導征戰又善於寫詩的叛逆者——寫的一首關於這次六千英里長征的舊體詩作為結尾。”由此,世界第一次知道了毛澤東的詩詞,知道了他還是一位詩人。
大多數美國人認為,毛澤東首先是政治家,然後才是詩人。然而斯特朗見過毛澤東以後,認為他首先是詩人。在談詩的過程中,毛澤東的一句話給她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毛澤東站在陝北黃土高原上,對斯特朗說:“誰說我們這兒沒有創造性的詩人?”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聲音提高了一倍:“這兒就有一個!”
唯一一次肯定自己的詩詞
1946年,羅伯特·佩恩訪問了延安。有人說,“毛澤東在開會時經常隨手寫些詩,然後就扔在床上,人們競相去撿,不過這些紙片是很難弄到手的”。佩恩見到毛澤東之後,毛澤東只是說:“那都是些馬馬虎虎的東西。”佩恩仍不死心,離開延安時盡了最後的努力,他向到機場送行的毛澤東索詩,但卻被毛澤東用詼諧的話語給輕鬆地岔開了。
根據佩恩的記載,我們見到了毛澤東對外賓唯一一次肯定自己詩詞的談話——他與佩恩談到《沁園春·雪》時說:“啊,那是一首好詩。在飛機里寫的,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的事。我為從空中俯瞰我的國家的壯美而讚嘆。——而且還有其他事。”佩恩問:“其他事是指什麼?”毛澤東回答:“有很多呀!你想想看,這首詩是何時寫的。那時社會很有希望,我們信任大元帥(指重慶談判時的蔣介石)。”停頓了一會兒,毛澤東又像慣常那樣說:“我的詩很粗糙,你可別上當喲!”
佩恩的記載應該說是真實的。儘管一般認為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寫成於1936年,但一些研究者認為,可能是在1945年毛澤東第一次坐飛機去重慶談判時,“真正看到長城內外和更好地看到大河上下”而修改定稿的。
1949年,佩恩將他所得到的幾首毛澤東詩詞翻譯成英文,第一次正式整體向世界介紹毛澤東的詩詞。
新中國成立後,毛澤東詩詞被譯成多種文字在世界上廣泛傳誦,有英、法、德、意、日、西、葡、俄、朝、越、世界語等四十多種。世界都注意到,毛澤東是一位偉大的詩人。
由於毛澤東的特殊地位,能夠向毛澤東直接提出對他詩詞的評價而且聽到他的回答的,較多的是外國人。
1949年12月,毛澤東第一次走出中國。在前往莫斯科途中的火車上,途經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荒原的幾個日夜中,毛澤東曾對隨行的翻譯、蘇聯漢學家費德林談到自己戰爭年代的寫詩動機,不無感慨地說過:“現在連我自己也搞不明白,當一個人處於極度考驗,身心交瘁之時,當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個小時甚至幾分鐘的時候,居然還有詩興來表達這種嚴峻的現實。”他沉思地說:“恐怕誰也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當時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倒寫了幾首歪詩,儘管寫得不好,但卻是一片真誠的,現在條件好了,生活安定了,反倒一行也寫不出來。”
顯然,毛澤東所不滿意的,不是自己真正寫不出詩來,而是擔心自己失去了寫出好詩的環境——鬥爭的壓力和樂趣。這是外國人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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