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軍顏仁毅師長在豐潤

送交者: 三把刀 2015年05月05日21:36:58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豐潤縣自古以來即為戰略要地，為兵家所必爭。1912年（民國元年）以來，始則袁世凱部下王懷慶盤踞在這裡。繼而直軍吳佩孚和奉軍張作霖，因爭奪唐山地區這個地盤，於1922年和1924年打了兩次戰爭，老百姓慘遭蹂躪。第二次直奉戰爭，直軍吳佩孚因馮玉祥倒戈以失敗告終。唐山一帶由張宗昌、褚玉璞的直魯軍派官治理。 直魯軍給豐潤人民帶來的災難更加深重。直魯軍頭目張宗昌、褚玉璞住在唐山高級飯店──裕豐飯店，吃盡穿絕，小姘成群，過着吃人肉、喝人血的驕奢淫逸的生活。他們委派的地方官，都是搜刮民財的能手，巧立名目，徵稅肥己。民間藝人侯全的一段鼓詞，深刻地揭露了這個情況。 1928年夏季的一天，豐潤城內南街天增盛飯店門前，圍着一群人，正在聽侯全說大鼓書。侯全用低沉的調子唱道：“直魯軍是強梁，沒吃沒喝地方搶。直魯軍是虎狼，沒有錢花把票綁”。歌聲哀怨。侯全唱完這段之後緩了口氣又唱道：“地方官更厲害，辦點事、要錢財，有理無錢別進來”。這一句唱完一陣大亂，在城內駐防的直魯軍，派了幾個彪形大漢，把說書人侯全綁走。後來聽說直魯軍以惑亂軍心罪把侯全打個半死，驅逐出境了。 豐潤縣人民在直魯軍的暴政下，日夜在痛苦中熬煎，盼望着早日有人來解救，如大旱之望甘霖。 1928年夏，北伐軍第八軍顏仁毅部隊以討逆軍的名義進駐沙流河（城西40里），他們劍拔弩張，等待時機消滅直魯軍。 1928年秋，直魯軍又去豐潤城西北18里的豆各莊征糧征款，豆各莊鄉董、民團予以拒絕。直魯軍頭目惱羞成怒，派了數百名武裝攻打這個村，槍炮齊發。豆各莊民團、群眾傷亡慘重，退到沙流河。這時支援豆各莊的七樹莊民團領導人徐冠洲和豆各莊民團代表商議，共同去北伐軍師部請願，要求顏師長進軍豐潤驅除直魯軍。顏師長答應了代表的要求，即刻揚幡起兵，直指豐潤縣的直魯軍，時間是1928年9月8日（舊曆七月二十五日）。 直魯軍“官多兵少、兵多槍少、槍多子少”，而且素質低劣，大多數是流氓地痞和無業游民，稱得上是烏合之眾，怎經得住訓練有素的北伐軍攻擊？北伐軍所到之處如摧枯拉朽，以石擊卵，沒有遇到有效的抵抗，只在天宮寺資生台上面，以塔基做掩護，直魯軍向西面的北伐軍發射了幾炮，北伐軍發現目標後，集中火力，以重炮轟擊，直魯軍被打得焦頭爛額，潰不成軍，抱頭鼠竄到灤縣去了。 就在這天，北伐軍顏仁毅部隊占領了豐潤縣城，老百姓重見了天日，簞食壺漿，夾道歡迎。當時筆者正值童年，對這段難以忘懷的歷史留有深刻的印跡，現在回憶起來仍然歷歷在目。 顏仁毅在豐潤，國共合作局面尚未破壞。當時國民黨縣黨部內主要負責人李蔭軒、陳仲允、蘇樂堯等都具有雙重黨籍，既是共產黨又是國民黨，他們早就蓄積力量以圖工農革命大業。 北伐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我記得北伐軍師部設在城內北街王家店，所轄團、營、連分駐在城內和四關。筆者住的這條街。現在叫南關北街，那個時代叫口西街。我家對門劉家店、趙家店駐有一個連的北伐軍（老百姓叫蠻子隊，因為他們都是湖南人，當地人聽不懂他們的話），平常街里一個兵也看不見，因為不准隨便外出，只有出操回來，才能看見成隊的官兵。士兵們排成四列縱隊，一個軍官手持軍刀在列外指揮。部隊邊行進、邊唱歌：“馬援立功漢沙地，班超投筆從戎去，男兒當自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隊形整齊威武，歌聲嘹亮雄壯。街筒子站滿了男女老少，無不受到感染。口西街劉家店、趙家店住着百十號人整天幹什麼呢？我總想看個究竟。一次我到趙家店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望，站崗的衛兵看見了，因我年歲小也不加制止。只見店內四間東廂房南北通炕上，坐滿了當兵的，也有坐凳子的。一個當官的身上披着紅帶子，正在講課。啊！我明白了，士兵們除了學習戰術課打仗之外，還學習文化。這和害人蟲吃喝嫖賭的直魯軍，形成強烈的對比。北伐軍有幾千人住在城內附近，然而城裡街道上平常卻看不到有來往不斷的官兵，看到的只是上街買菜的給養班長等後勤士兵們，並且都是排着一列縱隊，整齊行進。 南關教軍場，是自古以來練兵的地方，北伐軍來了以後，又重新啟動，整修並添置了天橋、木馬、浪橋、沙坑、障礙物、雙槓、單槓、吊環、鞦韆等。白天北伐軍在這裡練兵，晚上小學生們在這裡遊戲玩耍。 北伐軍進駐豐潤後，給豐潤商業帶來了一片繁榮。萬發祥的作料店、慶元堂的文具店、北關的蔬菜攤販等，銷售額都大幅提高。辣椒一度脫銷，青菜小販不得不忙着從外地進貨。 北伐軍顏仁毅部進駐縣城以後，李蔭軒等共產黨人藉助有利時機，不到一個月就成立了豐潤縣國民黨革命指導委員會、新縣政府、工會、農會、教育會、婦女會、天足會等組織。一切大體就緒之後，於深秋的一個上午，在城內南街體育場（現在南街商業大廈）召開了黨、政、軍、民、學大會。大會由縣國民黨指導委員會負責人之一李蔭軒主持，第一個講話的是顏仁毅師長（此時改為師的編制），講一口湘方言，人們都聽不懂，後來找了個翻譯，才解決了問題。他講話的主要內容是：抵禦帝國主義列強，剷除封建迷信；打倒土豪劣紳、貪官污吏；提倡科學，發展教育，實行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高舉勞工神聖的旗幟……顏仁毅師長最後說：“學生是黨國未來的棟梁，為了鼓勵你們好好學習，贈給你們每人一支毛筆。”帶隊老師當時就發給了我們，同學們歡喜地跳起來，細看筆桿上還刻有“顏仁毅贈”四個小字。接着講話的是黨代表、縣長李德滋，其次是工會、農會，最後是學生代表和婦女代表。作為婦女代表能在大庭廣眾面前講話，人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我當時是小學三年級學生，對這些大腳片（天足）青年女子很感興趣，特別注意，所以還記得他們的名字：李相芝、陳旭初、曹玉花。後來知道他們是我縣婦女運動的先驅。 黨、政、軍、民、學、工會、農會、教育會、婦女會，還在大會上向全縣人民發出號召： 一、易幟，取消象徵軍閥統治的五色國旗（紅、黃、蘭、白、黑），懸掛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 二、奉孫中山先生為國父，機關、學校要懸掛孫中山像，廢止懸掛萬世師表孔子像。禁止懸掛張作霖、吳佩孚等人肖像。 三、廢止民元以來的《卿雲歌》國歌。以三民主義歌為國歌。 四、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主義。 五、打倒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紳。 六、平均地權，節制資本，實行耕者有其田。 七、打倒迷信，打倒偶像。 八、男女平等，婚姻自由。 九、勞工神聖。 十、打倒長袍馬褂（即不勞而食者）。 最後大會在《打倒列強、除軍閥》群情激昂的歌聲中結束。 大會精神像春風一樣吹遍全縣，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斂跡了，鄉下土財主也脫去長袍馬褂，躲在家裡不敢出世，當官的穿中山服，放下架子平易近人了，警察也不敢欺侮鄉下佬了。各種跡象，令人耳目一新。 1928年冬初，城廂十校校長蘇樂堯（共產黨員）帶領各校學生，來到南關第八校（地址南極廟），向在場幾百名學生說：“打倒迷信，首先要推倒佛像，今天我帶領你們把廟裡佛像全部推倒。”說着率先用大粗繩子套在南極仙翁塑像的脖子上，兩個繩頭分別叫眾多的學生攥住，然後高喊一、二、三，學生們把勁用在一處，往下一拉，嘩啦一聲泥像栽倒在地上。男女學生們鼓掌大笑，高喊“打倒迷信”、“打倒偶像”。蘇樂堯校長帶領眾學生把城內四關的城隍廟、三義廟、鬼王廟、觀音廟、雹神廟、玉皇廟、蟲王廟、天齊廟、火神廟、財神廟、真武廟、白衣庵、大天宮寺廟的神像也全部推倒。五道廟被推倒不計其數，但精忠廟（岳飛）、關帝廟（關羽）和藥王廟（孫思邈）例外被保留下來，這完全合理。推倒佛像這個革命行動，不但震動了豐潤全縣，對附近各縣破除迷信也給予極大影響。蘇樂堯推倒廟宇佛像一事，獲得了北伐軍顏仁毅部隊的支持。 北伐軍顏仁毅部隊還支持勞動大眾剷除了海大王李殿桓。李殿桓原是李八鰲人，後遷戟門鎮，號稱海大王，又稱南霸天。他家有上千頃土地，對佃戶非常苛刻，有交不起租的，要以房地產文書作抵押。海大（代）王還倚仗權勢搶占灤縣東西玉坨農民的葦泊，強買農民土地，使自己土地連成一片。李殿桓有一大二小3房妻妾，還嫌不足，他騎馬走村串戶，見有美貌女子，就告訴地保給他送去，玩膩了再換。老百姓把他恨入骨髓，但那時平民百姓是告狀無門的，任人欺凌，並且只能是冤沉海底的。這時在西玉坨教書的趙書銘（共產黨員）得知在豐潤的北伐軍號召群眾起來打倒土豪劣紳的消息，於是帶領東西玉坨群眾到豐潤縣向北伐軍顏仁毅師長遞交訴狀，要求退還被強占的葦泊，依法嚴懲海大王。共產黨員李蔭軒以合法身份，向顏師長稟報李殿桓種種罪惡。顏師長大怒，說李殿桓可殺不可留。在縣政會議上，李蔭軒又歷數海大王李殿桓魚肉百姓的行為，結果一致通過逮捕李殿桓歸案。1928年秋後的一天裡發出了拘票（逮捕證），但縣裡僅有的武裝不足百人，不是海大王私人衛隊的敵手，傳說海大王有一個連的兵力，有機槍、小炮、手榴彈等。顏師長知道這個情況後，派了一個營的兵力，帶着縣裡的4名法警、兩名眼線，第二天拂曉出發，走了一天一宿，天還沒亮就到了戟門。營長下令兩個連包圍封鎖戟門全村，一個連進莊搜索。海大王的家像城郭一樣，周圍修有炮樓，裡面青磚瓦舍。叫開大門後，海大王的衛隊一看是正規軍，沒敢動手。另外的兩個連也陸續進村，把李家的衛隊槍炮全部順利收繳完畢。隨後眼線帶着法警，逮捕了海大王李殿桓，並上了綁。李殿桓不服，大喊“你們反了！我見你們師長去”。 經過幾次審訊，李殿桓對所犯罪行，在人證物證的面前，均供認不諱。北伐軍顏仁毅師長在李蔭軒等人推動下，判了李殿桓死刑，強占的葦泊退還農民。消息傳到李殿桓親屬耳朵里，紛紛出來說情，願給北伐軍顏師長官兵開兩個月的工資，想買李殿桓一條活命。原告東西玉坨農民聽到這個口信後，又聯名向顏師長申請對被告早日施刑，如放虎歸山，虎必傷人，原告等將死無葬身之地矣！顏師長順民意、體民情，在1928年冬天的一個早晨，海大王李殿桓從師部（城內北街）被提出，五花大綁，插上亡命招牌，推上囚車，拉出北門，向東行60來米，來到小河溝旁。昔日在農民面前驕橫跋扈、盛氣凌人的海大王——李殿桓，知道自己的末日來臨，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發抖，縮成一團。有人把他拉下囚車，行刑士兵只一槍，就結束了這個惡貫滿盈的南霸天的狗命。當時圍觀的群眾人山人海，歡聲雷動，人們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南霸天李殿桓應得的可恥下場。” 北伐軍顏仁毅師長在豐潤這一段時期的種種義舉，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現在寫出來供讀者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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