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美政論家司馬達：布什為何要念“自由經”

自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以來，“自由”一直就是美國人歷久不衰的話題。1月20日，布什總統在歷時21分鐘的就職演說中，翻來復去大念“自由經”。他不提伊拉克局勢和反恐戰爭，卻將“自由”這個詞重複了43次。

布什在連任就職演說中為什麼要大講特講自由呢？

吸取了夏蘭斯基的觀點

據《華盛頓郵報》透露，布什“自由經”並非是受到政治前輩的啟發，而是受到前蘇聯不同政見者、後來移民到以色列的猶太政客夏蘭斯基的影響。夏蘭斯基出過一本書，題為《話說民主：自由力量如何戰勝暴政與恐怖》，主張人民應當享有廣場自由討論的權利，“除非一個國家的公民能夠無所畏懼地在公共場合發表不同政見，否則這個國家不會有自由”。

去年11月，布什讀完這本著作之後大為讚賞，邀請這名作家到白宮面談。事後，他不但逢人就推薦這本書，而且還在CNN節目中表示，夏的著作概括了他本人的想法。可見，布什的就職演說實際上吸取和演繹了夏的觀點。

作為一個深信上帝與自由民主理念的總統，這樣做並不奇怪。問題在於，他在第二個任期開始時將反恐與伊戰擱在一邊，卻要吹響自由的進軍號，發表討伐暴政的宣言書，這是否意味着他要轉移對外政策的重點呢？

按照布什的論點，恐怖與仇恨的根源是暴政，要反對恐怖主義，就必須在全世界反對暴政。那麼，它所要反對與打擊的對象究竟是誰呢？

被布什政府定性為“邪惡軸心”的伊朗、朝鮮當然不在話下，華盛頓的眼中釘古巴也難倖免。除了已經被消滅的阿富汗塔利班、伊拉克的薩達姆之外，非洲的蘇丹與津巴布韋、巴基斯坦的軍政權大概也不例外。還有，沙地阿拉伯的王室統治，埃及的穆巴拉，以至正在受到美國媒體猛烈攻擊的普京，是否也在暴政之列？

照這麼推論下去，布什既要反恐，又要反暴，豈不等於要把今日的反恐盟友，變為明日的反暴政對手嗎？實際上，所謂中東民主化計劃，就是要促使那些擁有實力與影響的中東阿拉伯國家實行觸及到他們切身利益的政治改革，把他們的掌權者當作自由民主的對立面來反對，甚至有朝一日可能會物色與扶持代理人。

挾“自由”以令天下

布什的打擊面還不僅於此。他要求“所有國家必須在壓迫與自由之間作出抉擇”。這和他在九一一事件之後所說的“誰不站在美國一邊，就是站在恐怖分子一邊”如出一轍，使已經對布什不滿的北約盟國聽起來特別刺耳。

民主自由當然比專制獨裁進步，中東國家從上個世紀初保持到現在的封建政制與王室統治，需要與時俱進進行改革，自不待言。但每一個國家是否實行民主，人民如何取得自由，是這些國家內部的問題，絕不應當由外人越俎代庖。

何況民主自由首先需要具備必要的政治經濟條件，普及教育、建立法治，並不僅僅取決於海德公園式的廣場議論或一張選票。伊拉克已經舉行選舉了，即使產生一個民選政府，你能說宗教意識強烈與派系林立的伊拉克就能算是民主國家了嗎？

布什從挾反恐以令天下，到挾自由以令天下，這種做法顯然引起了很多國家的不安。英國BBC電台對21個國家的2萬2000人進行民調，顯示有47％的人認為美國對世界的影響是消極的，58％的人覺得布什連任會使世界變得更加危險。布什即將訪問歐洲以修補與盟國的關係，但他的就職講話已經給美歐關係投下了陰影。

白宮顧問巴特勒曾經很得意地宣揚說，布什演講包含着哲學思想與指導原則，將引導美國與世界通過自由走向和平。但一看國際反應不佳，另一位不願具名的白宮官員馬上改口表示，布什就職演說宣稱要結束世界上的暴政，並不表明政策的重大轉變，也不意味着美國與俄、中、埃及、巴基斯坦以及其他反恐盟國的關係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老布什也出來圓場，表白總統只是對政策加以澄清，希望將來在他離開白宮之後，後人能夠繼續奉行他的政策，別人不要對此誤解。

內容空洞的演說

就職演講中有兩句話很值得注意。布什在談到戰爭與犧牲時說：“有些人以死亡來表示他們的奉獻，並以此光耀他們的生命。我們將經常以他們的名字與犧牲為榮。”

伊拉克戰爭已經使美國付出了1000多人的生命和1萬多人受傷的巨大代價，引起了美國公眾的傷痛不安。布什必須向死者家屬和美國人民說明理由，對犧牲者表示哀悼。最好的辦法是給那些亡靈戴上光榮的桂冠，推崇他們為自由奉獻生命的可貴精神，以便今後有更多的美國人到伊拉克戰場上去。

這次美國大選表明，宗教信仰、保守思想與自由民主的價值觀念，是布什贏得選票的重要因素。美國的右翼保守勢力雖然全力支持布什，卻對他過去幾年來只談具體政策，很少涉及基本理念的做法頗多微詞。

布什的就職演說之所以強調自由民主，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想對這些選民與右翼保守勢力作出回報，以此表明他們所選擇的總統，是植根於美國傳統的理念，從宣揚和推進自由民主的高度來理解恐怖主義的思想根源，並制定深有遠見的反恐政策。

白宮的謀士與幕僚們很想給布什的演講塗上一層哲理色彩，加重道義原則，使這個精心策劃的演講，像華盛頓1796年的告別詞、林肯1863年的葛底斯堡演說、威爾遜1913年的“十四點計劃”，以及羅斯福1941年的“四大自由”演說一樣，成為經典文獻留名後世。

但國內外普遍認為，這篇演說大而無當，看似宏偉，實則空泛，說的都是做不到的事情。布什在第二個任期中能否擺脫目前的內外困境，從這個演講中一點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