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和中國的周邊政策對比

於時語

2015年10月03日

習近平高調訪美，彰顯了中國的大國地位。印度也不示弱，28日從印度洋斯里赫里戈達島的薩迪什·達萬航天中心，成功發射首顆天文衛星。印度傳媒沾沾自喜地強調：這是日本朱雀號X射線天文衛星8月退役後，亞洲唯一的天文觀測衛星。新德里此際發射被西方媒體稱之為印度版的哈勃太空望遠鏡，同時還攜帶了為美國發射的4顆衛星，以及分別屬於印度尼西亞和加拿大的微型衛星，頗有與中國爭奪亞洲霸主的雄心。

但是我注意的卻是中印兩國各自亞洲鄰國政策的另一個巧合。

馬來西亞外交部表示要在28日傳召中國大使黃惠康，就他訪問唐人街發表“干預大馬內政”的談話作出解釋。雖然這項傳召被撤銷（編按：馬國政府後來改變主意，再度決定傳召黃惠康），但黃惠康後來確實應邀會見馬來西亞代外長，顯示“干預內政”的內情複雜。

據英語《亞洲時報》報道，尼泊爾9月20日正式採納最新的國家憲法，卻遭到印度政府的公開抗議和指責，認為該憲法不夠“包容”，在國內政區劃分和公民身份規章上，歧視壓制尼泊爾國內的馬德西（Madhesi）族群。這與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黃惠康在中秋節之際，應邀親善友好而且低調訪問唐人街相比，完全是“明火執仗”地干預尼泊爾內政。

更有意思的是，新德里為之“請命”的馬德西族人祖源是印度，目前占尼泊爾人口約三分之一，略強於馬來西亞華人的比例。但是馬國華人大都是百多年前甚至更久的移民後代，而尼泊爾的大量馬德西族人，是近代來自印度的大規模移民。

這一情況完全是印度吞併原中國西藏領土錫金的翻版和前奏：通過大規模移民喧賓奪主，使得原住民退居少數，成為“民族自決”的犧牲品。尼泊爾政府不願像錫金那樣亡國，對此防患於未然，完全可以理解。

歐美對於錫金亡國和印度的地區霸權裝聾作啞，而高調宣揚中國的“南中國海領土擴張”，是典型的雙重標準。可是問題的另一面，是國力其實十分有限的印度政府，為何可以公開以海外印度人和印度後裔的代言人自居，為他們的權益聲張？而北京卻對海外尤其南洋華人華裔的處境和利益極為小心敏感，深恐沾上“干預內政”的麻煩。這與中國近年來自詡的大國地位很不相稱。

更進一步說，尼泊爾和其他地區的印度人和印度裔，顯然支持印度政府的上述行為，因而顯示他們繼續認同新德里。試問今天有多少海外和南洋華人對北京有類似認同？

由此論及海外華人近百年來的命運滄桑。20世紀初期，絕大多數南洋華人社區已經或者正在迅速土著化。但是隨着中國近代民族主義的興起，特別是在抗戰之前的南京國民政府積極運作下，以“南洋國語”和華語學校為中心，南洋華人大規模“重新華化”，認同祖國，並在抗日戰爭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

毛澤東災難性的“輸出革命”外交政策，徹底逆轉了這一情況，而南洋華人也因之成為最大的犧牲品。從獨立前後的馬國，到印度尼西亞和印度支那三國，華人華裔無不遭受慘重的壓制和迫害。尤其是明清兩代持續500多年的印尼華人文化，遭受了萬劫不復的滅頂之災。馬來西亞的華人比例，也從原來的四成降低到今天的二成出頭，與印度鄰國的印度裔人口趨勢形成鮮明反比。海外華人的文化和民族認同也因此完全改變，即便是1950和60年代“回歸祖國”的大批南洋華僑及其後代，絕大多數也重新離國，回歸海外。

這裡的深層原因，是北京的道德權威赤字。即便經濟實力已經上升到世界第二大國，北京依然缺乏對海外華人的文化和道德感召力，使得中國今天在東南亞必須小心翼翼，生怕獲得“干預內政”的帽子，毫無印度政府的“大國”派頭。更嚴重的是這一文化和民族認同的喪失，已經蔓延到台灣甚至香港，由“外患”而成“內憂”，值得反省。

作者在北美從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