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核武最後的王牌

平可夫/亞洲周刊3月21日

朝鮮武器裝備更新緩慢，燃油短缺，聲稱「一滴油、一滴血」，部隊訓練嚴重不足，戰力處於七十年代以來最低時期。朝鮮正式宣稱擁有核武，是政治價碼，也是力圖自衛的最後手段。

每當中美日三邊安保關係有所起伏的時候，金正日總會有新的刺激動作，這似乎已經成為一條鐵律。目前平壤正式宣布擁有核武器並退出朝核會談，就是在日美指望全面修正安保條約中涉及台海問題的敏感時候作出的新動作。金正日的謀略從來沒有發生過重大變化，那就是以核武為後盾，最終實現美朝關係的正常化，使南北分治的現狀被國際承認，這樣，金家的政權就能夠繼續存在下去。

平壤的每次刺激動作都會使中國再對美日外交上得分，因此，每當平壤作出這種刺激動作之後，北京就會急於在美日朝韓之間再度斡旋，因此北京在中美日關係每當處於危難的時刻，對於來自金正日的這種「幫助」在內心中是慶幸的。當然，朝鮮的外交動作從來都是以朝鮮的國家利益為最高的。金正日對北京的不斷「幫助」並非免費午餐，重開談判的條件不僅僅針對華盛頓和東京，同時也針對北京，那就是不斷要求北京追加經濟援助和政治支持。

目前，狀況與往常所不同的是在台海問題上，中國對美日的討價還價不僅僅是朝鮮半島的核因素，還有對敘利亞、伊朗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控制問題。美國在三個方面有求於中國。因此，朝核會談在朝鮮核武透明化之後面臨的新課題將會增加解除朝鮮核武裝的問題。就此意義而言，朝核會談的內容會更加複雜，平壤更高的開價會使中國在外交上進一步得分，並且長期發酵，台北則可能是金正日政策的受害者。

美日的態度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首先，東京和華盛頓對於平壤的訛詐已經習以為常，這一次也沒有失去理性控制。其次，在布殊的第二個任期內，主要的精力將會放在伊朗，因此朝核問題美方也不再介意拖延，對於平壤的四條開價華盛頓不一定會很快予以滿足。重要的是朝核問題中國固然受益，但是基於美日了解到情況的可控性，在安保、台海問題上也不會一味遷就中國。因此，美日才在台海問題上採取了更加清晰的戰略思路，那就是同時對雙方施加壓力，並且日本首次表達了公開關注的態度。

伊朗的核武開發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美國勢必盡全力阻止伊朗擁有核武成為現實。如果能夠阻止伊朗的核武開發，美國不會在軍事打擊面前手軟。在這種情況下，朝核問題今年將會進入相對相持階段，金正日為此將從中國得到更多的援助。

平壤擁有朝式核武

在軍事意義上，朝鮮正式公開了擁有核武的宣言，並非使國際社會震驚，價碼已經開出，同時也是朝鮮力圖確保國家安全的最後手段。這不是朝鮮虛張聲勢，筆者早已評估出，平壤已經擁有「朝鮮式」核武器，雖然其實戰價值不能與美歐標準相提並論，但是即使是一顆初級原子彈部署在平壤，也能夠震撼日本。

朝鮮的核武研製起步非常早，早在六十年代就每年向莫斯科和北京派遣核科學留學生，朝蘇、朝中之間在六十年代就簽署有和平利用原子能協議。核物理之父李繼升博士早期留學日本，在留蘇學生中，兩名核科學家成績非常優秀，這些都被俄羅斯所了解。因此，朝鮮擁有核武並不奇怪。這是美國在將近十年時間內不敢真正對朝鮮動手的主要原因。即使擁有核武，平壤的戰略是十分明確的，金正日可能永遠不會真正使用它，而把核武當作一項政治與心理武器與美日中周旋。作為一項威懾武器，核武也是抵消韓國日益領先的常規軍事力量的重要手段。

通過過去二十年的反思，金正日明顯已經放棄了「解放南方」的意念，目前最優先思考如何保住自身的政權而已。在北京舉辦的一次武器裝備展覽會上，筆者有機會問朝鮮的軍事研究者︰「勞動黨黨章規定『點燃南朝鮮人民革命火種』的提法目前是否還是一項基本對南政策﹖」「現在這種提法就不說了，不說了﹗」朝鮮專家如此強調。

現實的情況是，首先，大規模南下攻擊的能力已經不復存在。朝鮮人民軍戰力目前處於自從七十年代以來最為低下的時期。具體表現在武器裝備更新緩慢、人員訓練不足。

由於經濟狀況出現的破綻，人民軍的裝備水準比一九九一年海灣戰爭之前的伊拉克相去甚遠。將近十年來，武器更新的速度非常有限。龐大而舊式的海空軍面對新一代的美、韓聯軍武器裝備而言，基本上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戰鬥力。而且美軍對於朝鮮空軍使用的MiG29A（米格29A）、MiG23（米格23）、Su25 作戰飛機非常熟悉。在防空能力方面，人民軍基本處於六十年代的水準。大量的SA2、SA3、SA5地對空導彈已經不具備現代防空能力。因此，一旦開戰，整體狀況會基本上與一九九八年伊拉克、一九九九年南斯拉夫面臨的局面相同。傳統上，人民軍最具有攻擊能力的力量是陸軍，尤其是裝甲部隊。平壤過去多次揚言要把漢城變成火海廢墟，但是實際狀況已今非昔比，火海之說、一千倍報復之說，大有虛張聲勢的意味。

人民軍缺油缺訓練

加拿大漢和情報評論掌握的跡象顯示，由於缺乏燃料，人民軍最有快速攻擊能力的第八二零坦克軍團、第八零六、八一五機械化軍團、第六二零炮兵軍團近年來已經很少進行軍團規模的大規模軍事演習。每月各裝甲部隊的小規模訓練時間不足一兩次。

漢和情報評論的消息來源在平壤看到了這樣的光景﹕寥寥無幾的加油站甚至不讓一滴油浪費，專門準備了各種水筒，聲稱「一滴油、一滴血」﹗燃油短缺導致裝甲部隊嚴重訓練不足。其次，由於糧食短缺，士兵體能嚴重下降。「星期六行軍」在各部隊經常不得不中斷，補充營養。與此同時，為獲得必要的副食品供應，人民軍也同中國軍隊一樣，不得不自己養豬種菜，從而導致訓練失常、軍紀渙散。

由於資金短缺，近年來人民軍陸軍總體裝備改良有限。在裝備的研發上開始注意集中資金，重點解決坦克延壽、改良、研發的趨勢。

朝鮮尋求俄坦克技術

與此同時，大批朝鮮武器專家不斷訪問俄羅斯的下塔吉爾坦克工業城，謀求俄羅斯在坦克研發上幫助平壤。來自俄羅斯的消息聲稱平壤在伊朗等國幫助下研製成新一代的一百二十五毫米口徑主戰坦克。來自韓國的消息聲稱咸鏡南道的新興坦克廠開始生產新一代坦克。在俄、伊的幫助下，朝鮮可能給新一代坦克配備更好的夜視系統和彈藥。同時俄羅斯還為其改良T62坦克。

儘管如此，目前的主戰坦克依然是大批的T59、T62、T1985舊式坦克，它們完全無法突破由韓軍K1A1、M1A2主戰坦克、APACH、AH1F/J攻擊直升機組成的美韓立體反裝甲火力網。

過去所謂的戰時可以把漢城變成火海的說法顯然言過其實。人民軍裝備的大部分榴彈炮、火箭炮射程都在二十公里之內。真正能夠攻擊漢城的包括大約七百枚 Scud-C地對地導彈（即飛毛腿導彈）、三十枚射程七十公里的「蛙」式火箭以及SPG170自走加榴炮（這種一百七十毫米加榴炮在配備火箭助推彈的時候可能達到四十三公里）。而上述遠程打擊火力的精度事實上非常有限。

至於Scud-C，製造心理恐怖的意義遠遠大於實戰價值，命中精度推定在一點五到二點五公里之間。彈頭重量八百到一千公斤，其攻擊精度、強度遠遠不如一枚美制二千磅激光制導炸彈。值得注意的倒是Scud-C擁有化學彈頭。但是，發動生化戰爭並不有利於人民軍，其龐大而毫無集體三防措施的裝甲部隊可能在美韓聯軍的報復打擊下損失慘重，喪失進攻能力。人民軍只有一種封閉式一百五十二毫米自走炮，其餘自走炮系統幾乎全為簡易型設計。使用大約數量為一百枚「勞動一」型地對地導彈對日本的攻擊也是象徵意義大於軍事價值。情況極有可能類似九一年伊拉克對以色列的攻擊。

平壤不敢、也不可能動用已經擁有的核武器對韓日發動真正的攻擊。類似的攻擊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絕對促使美韓聯軍徹底貫徹五零二七作戰方案，從根本上打倒金正日政權。

日可能先發制人攻朝

日本也將採用急劇強烈的報復手段，從而走向軍事大國化道路。防衛廳已經開始研究先發制人、空中攻擊的可能性，並且今後可能在訓練方面邁出實際步驟。依據目前自衛隊所擁有的攻擊能力，有事時選用F15J戰鬥機攜帶六發加裝紅外成像誘導Mk八二常規炸彈的攻擊方式，可以有限攻擊朝鮮部分地區。但是自衛隊依然嚴重缺乏類似作戰訓練，同時隨隊電子壓制火力不足，目前比較現實的方式依然是依賴美國發動類似攻擊。

筆者甚至預測，在金正日宣布擁有核武之後，美日對朝鮮的偵察、警戒活動將會更加升級，甚至可能出現一旦擁有動用核武的跡象之初的時候就可能遭到美軍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