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日本之戰術成功和戰略失敗

日本人之精明世人皆知。和日本人做生意不開心總是難免的。在商務談判中您會發現“針鋒相對，寸土必爭”這八字方針他們會貫徹執行得令人窒息，若在告別酒宴上仍然達不成協議，他們會一本正經地告訴您他們願意出一半的酒宴費用。

我們可不能小看這個精明的與國人截然不同的島族。明治維新後的短短二三十年間居然能從一個沒有姓氏的野村人一躍成為東亞群龍之首也確實令人刮目相看。9.18事變之開端是“柳條湖事件”，儘管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還能自編自導得自圓其說。珍珠港事件可謂處心積慮精心策劃得天衣無縫即使第三波攻擊取消亦已重創了美太平洋艦隊，那幾乎是被打趴了半年直不起腰來。

遠的不說，一件發生不久的事例就足以體現日本人之精明。然而，他們可以將一塊醜陋的石頭精雕細鑿成一件精美的工藝品，可惜的是最終卻滑落下來砸了自己的腳。他們會對一隻煮熟了的香噴噴的鴨子指手畫腳嫌它的毛沒有完全拔淨結果就連熟鴨都“氣得”飛到別人的嘴裡。

且說二戰後被前蘇聯占領從而至今仍在俄羅斯的熊爪之下的北方四島原是國際公認的日本固有領土。日本人對此四島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五十幾個春秋望眼欲穿。臥薪嘗膽了近半個世紀至上世紀末蘇聯解體，天賜良機近在眼前甚至伸手可及，然而日本人是如何把握的呢？看看當時的國際局勢：美國自然不會有什麼負面壓力。中國象一棵千年古樹剛被六.四的大火燒得焦頭爛額正在韜光養晦自顧不暇無心插手。俄羅斯在惡夢醒來之後發現並非是早晨。當年那麼艱難困苦而瓦西里的名言“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卻激勵了無數人去奮鬥。可如今麵包沒有了，盧布貶值了，一切都令人心寒。

本來這就是禮尚往來或趁火打劫的良機。當時的日本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面對俄羅斯的困境，大可以心胸寬廣一點拿出哪怕是進貢給美國老爸打海灣戰爭的錢之零頭也夠全俄羅斯人吃上十天半月香噴噴的麵包。至於俄羅斯這邊，反正北方四島是當初搶來的而且對俄羅斯來說又不是什麼戰略要地，還就還了罷先搞點錢過日子再說，畢竟活命最重要。於是雙方倒還真的一本正經地談了起來。

談判之初雙方都很誠懇，也許俄方對達成協議更為迫切一些。葉利欽主動提出：只要日方的部分資金到位，就可以立馬歸還其中兩個島的主權，其他的再慢慢談。此話既出自總統之口可見其兩島是十拿九穩了，如果日方有足夠的理智和誠意的話。當時日本人熱血沸騰。共同社還大張旗鼓地到北方四島調查宣傳熱鬧非凡。花邊新聞布滿了各報刊雜誌。日本的老老少少都開始憧憬到自己的北方四島去旅遊了。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日本人的精明有餘寬容不足急功近利疏忽大局的老毛病又犯了。

或是因為日本人過於精明，或是因為他們在談判中發現俄羅斯的處境比想像的還要困難。在一番深入調查之後他們擬了一份詳盡的談判計劃以務求從口袋裡掏出的每一分錢都能發揮其最大的效能。因此他們竟在談判中大大提高了談判的籌碼，在要求北方四島的問題一併解決之同時還對借款、貸款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超出了俄羅斯的承受能力，因此雙方的談判不得不冷了下來。這一冷就是好幾年。

錢為何物？敢叫領土耽誤！想當初美國花點錢從沙俄手裡買到阿拉斯加是何其值得，錢在口袋裡只是越來越貶值的紙張而已。本來一件好端端的美事居然被利慾薰心給搞砸了。也許幹不了大事是日本人的宿命，也許中國巨龍就在身旁是日本註定的傷悲。日本人自然希望俄羅斯餓得癱倒跪地求饒並將北方四島拱手交還，但他們低估了這個曾經同德國法西斯拼死抗爭的俄國人，同時也忽視了身旁的中國巨龍。

應該說，俄國人當初更情願與日本人達成協議，因為日本人手裡有的是美元日元硬通貨。日本人只要有半個周恩來此事就成了。然而沒成，就象中國足球射手的臭腳在無人防範的情況下將球一腳踢飛一樣可笑之極。在徹底領教了日本人的小家子氣之後，俄國人對日本人口袋裡硬通貨的幻想也徹底破滅了。於是中俄之間就玩起了古老的過家家似的物物交易。儘管麻煩些但人家發現跟中國人做生意心情舒暢。這下好了，我用坦克換你的服裝，我用化肥換你的糧食。很多人還記得弁其中以輕工產品換回飛機，雙方相得益彰。等到俄國人從饑寒交迫的困境中走出後回到北方四島的談判桌也就不急了，因此日方所有的苛刻條件都成了“紙老虎”。而且，不僅此次談判，後來的中日石油管道的走向之爭俄方舍日取中會不會受到此次不歡而散的談判影響呢？完全有可能。

歷史上的日本究竟是什麼樣一個國家？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曾有過這樣中肯的註解：“日本是傳統上就不善於制定國家戰略的國家，現在仍然如此。”可以說這是日本人中不多見的自我反思。二戰中日軍不可謂不勇敢，日軍的戰術不可謂不周密，但結局卻慘敗，為什麼？就是因為精於戰術而疏於戰略。日本人精通圍棋，卻沒有將圍棋之道用於戰爭。這一點讓人匪夷所思。不論是9.18事變還是珍珠港事件，他們都有條不紊體現出很高的戰術素養。可戰略上縱觀二戰始末，德意日始終割據歐亞不相顧。試想若德日在美國尚未參戰時合圍蘇聯，那麼蘇軍就很可能被圍殲，二戰結局如何還很難說。試想若日本海軍的航空母艦不去偷襲珍珠港而是布置於地中海，那麼隆美爾也不會因補給線的困擾而敗於蒙哥馬利。試想若德日合作研製原子彈，那麼完全有可能先研製出來。

所幸的是以上假設都沒有在二戰中出現。不論是東條英機還是山本五十六都只是世界拳壇上的輕量級拳手。不論二戰這個大時代如何波瀾壯闊日本也不可能產生象羅斯福、丘吉爾、斯大林和毛澤東這樣的重量級人物。

現代人已經可以斷言日軍偷襲珍珠港是戰術成功而戰略失敗的戰例了。其實，日軍侵華又何嘗不是戰術成功戰略失敗呢？也許當年日寇無法理解拿破崙所說的中國是睡獅不要驚醒它的含義，甚至無法理解為何可以攻陷北京的英軍只在那山高皇帝遠的天涯海角租借一個小小的彈丸之地香港。然而二戰後日本人應該有所反思，至少現在應該頓悟：原來中國是這樣一個大國----它正勢不可擋地成為世界列強之一，而且在可預見的將來成為國力可與美國比肩的超級大國。屆時所有在歷史上為難過中國的國家特別是日本無疑將自慚形穢。屆時日本人自然就會認識到造成中日隔閡的歷史上的侵華戰爭的確是短視的不理智的沒有戰略眼光的對子孫後代和平共處造成傷害的非正義戰爭。

當然我們在此揭日本人之短並不見得就可以沾沾自喜了。畢竟，在日本人身上也有值得我們反思和借鑑之處。

路雨亭

2006年6月5日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