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關注技術能力而不考慮對手的作戰優勢是致命的錯誤，而技術能力主要體現在個別武器裝備的性能上，作戰優勢最終卻是由作戰體系及其戰法決定的。

　　先說遠的，舉一個傳統戰爭中重要的例子，在上個世紀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國人運用閃電戰戰法擊敗了法國，但是當時德國的坦克不比法國坦克好。1940 年，希特勒發動“閃電戰”號稱固若金湯的法國防線。當時的德國坦克在幾乎所有可證明和計算的技術指標上都比法國坦克數量少、質量差，但是德軍採用了一種優越的作戰藝術，使這些優勢變得毫無意義。閃電戰是一種新的戰法，在戰略的層面上它最多屬於作戰戰略，更接近戰役法的範疇，但是它的背後也有一個協同作戰的軍事體系，包括空軍和陸軍。

　　再說近的，為何近來半年多俄羅斯不斷在作戰中取勝，而烏克蘭逐步退卻?烏克蘭不是斷斷續續地收到西方援助的先進武器嗎?為何烏克蘭反而沒有戰爭爆發的頭半年那樣打的順手?

　　原因在於，在戰爭爆發初期，烏克蘭以使用自己的武器裝備和作戰部隊，整個作戰體系和理念和俄羅斯差異不是太大，但是西方提供了高科技的信息情報支援手段，戰爭早期西方提供的武器裝備以火炮和無人機為主，把這些東西嵌入完整的烏克蘭軍事體系比較容易，特別是衛星和西方偵察機、電子戰飛機提供的援助可以無線對接。但是仗打到去年，烏克蘭軍隊耗損嚴重，很難保持與原有軍事思想理念相一致的完整的軍事力量體系。西方用零星和分批提供的武器，像艾布拉姆斯坦克、豹2坦克、F16戰機等等從來不是在戰場上孤立使用的，它們都從屬於一個從天空到陸地的作戰體系，體系背後是系統的作戰理念和戰法。烏克蘭軍隊有自己的蘇式的理論和行為方式，在它的作戰體系中硬生生嵌入一些不協調的元素，反而會使他失去效能。於是，烏克蘭人用不熟悉的武器按照四不像的戰法去作戰，而俄羅斯人儘管拿着不如對手先進的武器，但是保持着協調有效的作戰體系和熟練的戰法，總體效率勝過對手。

　　關鍵點來了。我知道，在網上有很多拿中國和美國的第五代戰機作比較的分析，也有很多對中美同類艦艇的比較，型號近似的無人機的比較。這些比較的焦點是各種數據，包括速度、射程、載彈量、航程等等，當然不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在體系化作戰中，真正在較量的不是同級別的武器裝備單挑，而是兩個作戰體系，戰場上單挑根本不存在。這兩個作戰體系可能都是由多種武器裝備組成的複雜系統，它們的遊戲規則實際是戰法，就是哪一種戰法可以發揮出自身最大、最優的效能。

　　有人也許會認為中國的殲20和美國的F35比，有那些那些差距，但是憑良心說不但差距不大，殲20還有某些優勢，關鍵在於，它們不會單挑。比如說，它們都有衛星信號支持，都可能有無人忠誠僚機開路、掩護和助戰，都可能有其他軍事力量協同。所以，朱姆沃爾特驅逐艦很尷尬，說他很多性能超前不假，但和現有整個美軍海上作戰體系格格不入，很孤立。

　　只要中國不去跟玩別人的遊戲，美國對軍事裝備選擇性的邊際技術優勢就不存在。中國的軍事理論並不要求其殲-20或開發中的第六代戰機一定擊敗美國空中力量並將其從空中完全驅除，中國海軍也並不需要稱霸海洋，在海上只需要挫敗美國艦艇並攔截其後勤，落實反介入就足夠了。因此，美國作戰體系和戰法長期以來的發展方向與中國的很不一樣，在兩軍之間很容易出現不對稱作戰的陷阱，一旦發生衝突，看誰先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