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斯魯拉遇刺,中東即將直面天命 |
送交者: 一劍破天 2024年09月29日23:32:29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
1982年,以色列趁黎巴嫩內戰之際入侵黎巴嫩,也被西方稱為第五次中東戰爭。 此次戰爭催生了一個以對抗以色列為主要目標的政黨:黎巴嫩真主黨。 1992年,黎巴嫩真主黨第二任書記穆薩維遭以色列轟炸身亡。 他的學生,年僅32歲的哈桑.納斯魯拉就此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真主黨第三任書記。 2024年9月27日,執掌真主黨32年之久的納斯魯拉遭以色列轟炸身亡。 同時遇刺的還有黎巴嫩真主黨和伊朗革命衛隊的多名高級指揮官。 該事件對中東局勢的影響可以用“地震”來形容,其產生的蝴蝶效應甚至可能改變整個世界的格局。 中流砥柱 黎巴嫩只是一個小國,面積僅一萬多平方公里,和中國山東省德州市面積差不多。 真主黨只控制其中的部分地區,人口僅為200萬左右。 不過他們的體量雖小,卻是中東反以聯盟“抵抗之弧”的中流砥柱。 真主黨從1982年成立之初就開始反抗以色列侵略的鬥爭,並在2000年成功將以軍趕出黎巴嫩。 在反侵略的過程中,真主黨在自己的地盤上建立起了“抵抗型社會”。 這裡的每個村莊都有他們派駐的黨代表。 這些代表平時會幫助村民進行生產勞動,戰時就組織村民配合正規軍進行防禦作戰。 2006年,僅有1000多正規軍的真主黨在南黎人民的支持下,成功擊退了入侵黎巴嫩的4萬以色列“天兵”。 西方稱之為“2006年黎以戰爭”。 2012年,發展壯大的真主黨又入敘作戰,幫助敘利亞政府軍擊潰大批叛軍。 在伊朗領導的“抵抗之弧”中,真主黨不僅是核心戰力,還是一個到處帶徒弟的“老師”。 現在我們看到的包括胡塞武裝、伊拉克什葉派民兵和哈馬斯這些組織,都是真主黨的學生。 甚至連敘利亞政府軍和伊朗革命衛隊都向真主黨取過經。 該組織最大的特點就是“去中心化組織結構+堅持非對稱作戰”。 這也是當前抵抗之弧成員主要的運營和作戰模式。 從這個角度來說,刺殺納斯魯拉確實是以色列近期進行的最有“含金量”的行動。 當然,在這裡需要說明的是: 儘管真主黨是對抗以色列的中堅力量,但這不代表整個黎巴嫩都支持他們。 黎巴嫩本身是一個非常分裂的國家,這裡不僅生活着什葉派居民,也生活着遜尼派和基督教居民。 該國政黨和武裝割據的現象非常普遍,只是其他人沒有真主黨那麼出名罷了。 當前的黎巴嫩政府並非實際意義上的“中央權威”,而更像是內戰後協調各方勢力的聯絡機構。 真主黨的群眾基礎主要集中在南黎巴嫩地區。 他們在那裡做了大量的基層工作,包括提供社會服務、修建基礎設施等等。 在真主黨的努力下,南黎人民不僅擺脫了以色列的入侵,生活水平也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所以他們對真主黨的抗以鬥爭是非常支持的。 但其他地區並不和以色列接壤,一時半會兒還不用直接面對以色列的壓力。 所以雖然黎巴嫩總體立場反以,但不同地區的緊迫程度各有千秋。 如果犧牲掉南黎巴嫩就能換來暫時的安逸,很多人是可以點頭的。 至於這之後以色列會不會得寸進尺把他們也一起吃掉? 那就不是這些人現在考慮的問題了。 如今以色列確實已經開始對南黎巴嫩磨刀霍霍,那麼這場戰爭將會如何進行呢? 天兵降臨 以色列現在的目標是在南黎巴嫩打出一片緩衝區,把真主黨的部隊趕到利塔尼河以北。 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自巴以衝突爆發以來,真主黨就一直在以色列北部騷擾以軍。 主要的方式是利用火箭彈和無人機之類的武器攻擊以軍的軍營、哨所、監視器... 以軍遭到襲擊後自然要反擊。 不過真主黨都是游擊隊,在邊境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軍事基地給以軍打。於是以軍就經常把黎巴嫩居民區作為反擊目標。 而在本方居民區遭到轟炸後,真主黨又會攻擊以色列居民區還以顏色。 現代戰爭的邏輯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這個局面就導致以色列北部的很多居民被迫疏散,數量有十幾萬之多。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批人給以色列政府造成的壓力越來越大。 所以以軍希望真主黨能夠停火併後撤到距離邊境20多公里的利塔尼河以北, 這樣以色列就不用擔心真主黨的騷擾了,北部居民也就可以回家了。 只不過這個想法多少有些一廂情願。 因為真主黨很早就表過態: 除非以軍停止對加沙的入侵,否則他們就不會停止對以軍的攻擊。 說起來真主黨和哈馬斯壓根都不是一個教派的,一個是什葉派一個是遜尼派。 “異端”之間能夠如此為對方“兩肋插刀”,這在中東地區非常少見。 這裡面除了反侵略的道義感召外,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原因: 南黎地區和加沙都是小地方,只有團結起來才有出路。 而且他們雖小,但在地理上正好分別位於以色列的南北兩個方向。 只要配合得當,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分散和牽制以色列的兵力。 所以這兩個地區在客觀上形成了一種唇齒相依的關係。 在實戰中,這種南北呼應的打法確實讓以色列非常頭疼。 2006年的時候就是因為真主黨呼應了哈馬斯一下,以色列才憤而北伐。 結果才一個月就被人打出來了。 而如今以色列已經在加沙戰場鏖戰了快一年,他們現在越來越意識到,想在物理意義上徹底清除哈馬斯是不太可能的。 最現實的辦法,就是擊潰加沙人的抵抗意志,讓他們自己投降。 但只要真主黨這個強大的外援還在,加沙人就能看到希望。 “有人呼應”和“四面楚歌”是完全不同的狀態。 所以無論是從“消除自身北部威脅”還是從“摧毀加沙抵抗意志”的角度出發,北伐黎巴嫩都是一個非常合理的選擇。 這就是為什麼以軍近期一直在籌備針對黎巴嫩的大規模軍事行動。 我們看到的包括刺殺納斯魯拉在內的一系列襲擊,都是這個籌備行動的一部分。 接下來以軍將面臨兩種可能的情況: 一是真主黨在經受一系列針對其高層的打擊後,抵抗意志暫時被擊潰。 在這種情況下,真主黨軍隊和以軍達成停火協議並後撤到規定的地區就順理成章了。 這也是以軍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二是真主黨繼續堅持抵抗。 在這種情況下,以軍就要派出地面部隊殺入黎巴嫩,手動將真主黨軍隊趕到利塔尼河以北。 不過如果以軍真要進攻的話,就要抓緊時間。 因為摧毀真主黨高層所帶來的混亂只是暫時的。 正如上文提到的那樣,該組織的運轉採用的是去中心化結構。 他們的基層作戰單位在具體行動時並不需要獲得上級審批,有很大的自由發揮空間。 所以高層的遇刺並不會讓基層單位失去行動能力。 另外真主黨作為一個長期處於戰爭狀態下的組織,內部有大量的戰爭人才儲備,空缺的崗位很快就可以得到補充。 當年納斯魯拉自己就是因為老師遇刺才獲得的提拔。 當然了,以軍此次“定點清除”的強度確實很大。 這種“高層團滅”的戰況前所未有,其造成的巨大衝擊客觀存在。 所以對於以軍來說,現在是一個很好的窗口期。 只不過以色列陸軍的組織模式和裝備水平相對於2006年並沒有太本質的提升。 所以他們現在還是要面臨和當年一樣的後勤保障困難、裝甲部隊在山地施展不開等問題。 但畢竟以色列空軍和情報部門已經攜手為陸軍爭取到了巨大的先手之利,所以如果真主黨不服軟,這場戰爭就不可避免了。 而此時心態最糾結的,恐怕就是抵抗之弧的大哥-伊朗了。 波斯的習慣性猶豫 自從前總統萊希遇難後,伊朗在中東的立場就陷入了一個頗為矛盾的狀態中。 新總統佩澤希齊揚上任後就一直追求緩和局勢,並寄希望於和美國的談判能取得進展,減輕制裁力度。 客觀的說,他的這個選擇不能說錯。 隨着抵抗之弧在抗以戰線上的全面開花,被拖入加沙戰爭泥潭的以色列壓力越來越大。 而美國從自己全球一盤棋的角度出發,也非常希望中東局勢能夠儘快緩和,減少自己的資源消耗。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抵抗之弧的大哥,伊朗手中確實有很多談判籌碼。 “讓小弟在前面拼命,自己跑去跟對手談條件”的行為,在我們看來頗有點賣友求榮的意思。 但在紙面上確實最符合伊朗的現實利益。 對於一個不想在東西方之間選邊站,但又暫時沒有能力走出自己道路的國家來說,在重要立場上左右搖擺並不奇怪。 不過這裡面有兩個問題: 一是美國人會不會守信用? 你現在就算用這些籌碼換到了你想要的條件,你能保證美國緩過這口氣後會信守承諾嗎? 他們單方面撕毀談判成果的行為可不是第一次了。 現在伊朗之所以還在尋求伊核談判,就是因為川普在2018年把2015年談好的伊核協議給撕了。 用我們中國的話說這就叫“與虎謀皮”。 二是伊朗對抵抗之弧的控制力有多少? 其實是比較有限的。 伊朗和抵抗之弧成員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支持與合作。 大家能夠團結在一起,是因為有共同的目標。 伊朗確實貢獻了很多資源,所以在抵抗之弧中擁有更高的話語權。 但這不等於其他成員會唯伊朗馬首是瞻。 如果伊朗為了和美國談判而完全不考慮盟友的立場,那麼他很快就會被盟友拋棄,進而失去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江湖地位。 而失去江湖地位就意味着失去籌碼,那也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這是一個死結。 事實上納斯魯拉的遇刺已經對伊朗的地位造成了巨大的不確定性。 因為誰也說不好下一任真主黨領袖對伊朗會是什麼態度。 目前呼聲最高的繼任者哈希姆.薩菲丁: 其他的先不說,對於這段時間“抵抗之弧”陣營發生的大規模情報泄露事件,伊朗內部的管理就難辭其咎。 以後盟友們還敢不敢跟你開會都成了一個問題。 所以佩澤希齊揚選擇的道路雖然可以理解,但前景並不樂觀。 他追求的那個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平衡點,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伊朗如果真的想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靠算盤是不行的,還是得靠槍桿子。 而他們的“槍桿子”革命衛隊和現在的伊朗政府明顯存在分歧。 雖然在大方向上都是對抗以色列,但在“要不要現在就拼到底”的問題上並沒有達成共識。 所以我們就看到了這樣的局面: 一方面革命衛隊持續支持抵抗之弧的各種行動,另一方面伊朗政府又不同意伊朗親自下場。 以至於德黑蘭被以色列攻擊後,連做樣子的反擊都沒有。 搞得真主黨只好在8月25日單獨發動了反擊。 現在以色列仍在步步緊逼,佩澤希齊揚又將作何反應呢? 說實話,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去平衡各方立場,只要不能及時在提振伊朗經濟和緩和伊朗外部環境等方面拿出明顯的成績,他的個人威望和路線的說服力就會迅速下降。 而佩澤希齊揚眼下最需要擔心的問題恐怕是: 如果哪天伊朗宗教領袖哈梅內伊也遭到了襲擊,他應該承擔什麼責任? 對抗霸權不是請客吃飯,更何況是以色列這種靠山強大的頂級霸權。 如果不能堅定鬥爭的決心,是斗不贏他們的。 而且以色列這個國家,是真的敢梭哈。 提前的世界決戰 內塔尼亞胡的疝氣手術是3月31日動的,伊朗駐敘利亞大使館是4月1日炸的。 老大一個手術做下去,屬下們就幫他把油門給焊死了。 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曾說過,內塔尼亞胡不是以色列國內最瘋的那一個。 不過從他麻醉後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可能壓住國內的狂熱力量了。 怎麼辦呢? 打不過就加入唄。 所以從那以後內塔尼亞胡就放棄了對戰爭規模的管理。 如今終於是一路狂飆到了黎巴嫩真主黨的面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如果以色列真的可以擊敗真主黨,那無疑是給整個西方陣營打了一劑強心針。 因為這樣一來,抵抗之弧的戰力就將折損大半,伊朗會在瞬間失去大量籌碼,短期內不再有坐到世界牌桌上的資格。 沙特領銜的阿拉伯“群雄”則會再次倒向美國懷抱,繼續推進與以色列的和解進程。 巴勒斯坦的恢復更是遙遙無期。 等中東穩定後,美國就可以把更多的資源投入到東歐和亞太。 而大量騎牆的國家也將再次確認美國的領導地位。 到時候很多賬恐怕就要重新算了。 比如說美元還會不會走弱,我們還有沒有繼續寬鬆的空間,就都不好說了。 應該說美國是非常希望以色列能一舉消滅真主黨的。 但現實中的美國卻一直在想辦法避免戰爭規模擴大。 這是為什麼呢? 希望你行,不代表相信你行。 以色列在2006年的表現實在太拙劣,無法給予盟友足夠的信心。 在美國看來: 你十八年前打個“草台班子”狀態的真主黨都沒能拿下,現在人家已經發展成“軍力最強的非國家組織”了,再去打豈不是自討苦吃? 美國的這個擔心是有道理的。 與哈馬斯相比,現在的真主黨部隊不僅戰力更強,還具備一定的反擊能力。 如果以色列這仗沒能拿下,那麼他們的北部地區和非法侵占的戈蘭高地都將面臨巨大的防守壓力。 到時候以軍就真的是首尾不能相顧了。 而以色列的崩潰就意味着美國對中東控制力的坍塌,這將直接動搖美國霸權的根基。 可以說北伐黎巴嫩的預期收益和風險都非常大,風浪越大魚越貴了屬於是。 正常政治家都不會做這樣的豪賭,動不動就“皇國興廢在此一戰”的瘋佬在歷史上總共也沒幾個。 但內塔尼亞胡沒得選。 長期的加沙鏖戰已經把他推到火山口的邊緣,他此時的任何猶豫都會導致自己被國內的怒火吞噬。 只有繼續擴大戰爭、繼續帶給國民“一戰定乾坤”的希望,他的身家和地位才能得到保全。 而且話又說回來,萬一能贏呢? 一旦以軍開進黎巴嫩,內塔尼亞胡就有三個可能性可以賭: 真主黨抵抗意志崩潰; 以色列陸軍超水平發揮; 美國親自下場。 這三個可能性只要出現一個,以色列就有很大的機會力挽狂瀾,徹底扭轉現在的被動局面。 這就是戰略決戰的魅力。 我個人認為如果戰爭開啟的話,真主黨在南黎巴嫩地區防住以色列陸軍是沒什麼問題的。 以色列實際上賭的就是美國下場。 不過從美國對待胡塞武裝的態度上看,他恐怕很難下這個決心。 但是,不管是伊朗也好,還是其他大國也罷,都必須先想清楚這個問題: 如果美國真的下場,真的在中東梭哈,各位又將如何應對? 是提供幫助?還是圍魏救趙?亦或袖手旁觀? 南黎巴嫩地區和加沙地區現在是全球反霸權鬥爭的焦點。 但說到底,他們加起來也就400來萬人。 如果整個第三世界都把反霸權的希望寄托在這400萬人身上,那就要做好自己為結局買單的準備。 結 語 在納斯魯拉遇刺後,黎巴嫩前進步社會主義黨領袖瓦利德·卡邁勒·瓊布拉特在其社交平台上發布了這樣的信息: “納斯魯拉和他的同志們已經加入了前往巴勒斯坦的烈士長隊…我向真主黨及其支持者表示哀悼。” 我為什麼要專門提這個人呢? 因為在黎巴嫩政壇里,他一直是真主黨的政敵。 如今正是以色列的恐襲和航彈,把黎巴嫩的各派勢力逼到了同一條戰線里。 很快,這個彈丸小國就將直面自己的命運,而人們也終會明白: 有些戰爭,無人可以置身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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