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一捋,敘境內打成一鍋粥的各方勢力 |
送交者: 一劍破天 2024年12月01日00:10:42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
關於中東的一些問題,或許有很多東西已經超出了人們樸素的認知。 第一,敵人的敵人,不見得就是朋友; 第二,沒有絕對的,非黑即白的正義和邪惡。 好了,咱們還是先切入正題。 最近這陣子,新聞里突然又出現了敘利亞戰事的報道,反政府武裝已經打到阿勒頗郊區,大有威脅巴沙爾·阿薩德政權之勢。 (敘反政府武裝展示俄軍武器) 猛地一看,讓人似乎還以為是刷到了七八年前的老新聞。 畢竟,從2017年開始,在俄軍的幫助下,敘利亞政府軍已經收復了全境多半地區,敘利亞戰事基本趨於平靜,雖然局部交火仍在持續,但並未發生過什麼大規模的攻城略地的戰爭。 本次挑頭的反政府武裝叫做“解放沙姆陣線”(HTS)。別看它反對阿薩德政權,但卻又同時被美英,俄羅斯,還有咱們中國,以及聯合國定義為了“恐怖組織”。 另外,“解放沙姆陣線”幕後的一大金主,通常被認為是土耳其。 到這兒,咱們有必要先簡單捋順一下: “解放沙姆陣線”反阿薩德政權,攻擊對象主要是敘利亞政府軍和駐敘利亞俄軍; 中國和俄羅斯境內的一些分離組織,都能跟“解放沙姆陣線”扯上關係。 同時, 英美反阿薩德權; 但英美卻把反阿薩德政權的“解放沙姆陣線”定義成了恐怖主義組織,因為他們國家內部的一些恐怖主義活動,竟然也和“解放沙姆陣線”有關係; “解放沙姆陣線”跟土耳其暗中走的很近,但土耳其又是北約成員國,按道理,應該和英美屬於一個陣營。 所以,如果按照“美國和西方打擊的對象,都是咱們的好兄弟”,或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這種邏輯來分辨和站隊,你會發現,哪兒哪兒都解釋不通。 好了,咱們先說代表官方的巴沙爾·阿薩德政府。 原本,在中東地區,敘利亞一直是個美好和令人嚮往的存在。 阿拉伯人的古書中,有段話曾廣為流傳——“人間若有天堂,大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空中,大馬士革必與它齊名。” 到了近現代,敘利亞也算是個生活水平不低的中東國家。表面上看,宗教之間也沒有什麼互相仇的感覺。 在那段歲月中,包括敘利亞在內,整個阿拉伯世界都非常流行強人政治、搞獨裁。雖然談不上什麼民主,但好歹能用軍隊的力量狠狠地壓制住如狼似虎的極端宗教勢力,來保持社會的穩定,為發展現代化工業化創造條件。 從1960年代開始,阿薩德家族和阿拉伯復興黨就一直把持着敘利亞政權,對持異議者和宗教極端勢力進行打壓,確實引發了一定程度的民憤。 (老阿薩德非常喜好搞個人崇拜,這也是當年中東地區領導人的通病)。 客觀看,老阿薩德無論是搞政治外交還是經濟建設,其實都挺有一套。但這個人身上的污點也很多,其中最大的那個就當屬哈馬屠殺(1982年鎮壓伊斯蘭極端分子的反政府暴動)。在老薩德時代,對付那些反對派,不從的就抓起來吃牢飯,再不服就讓你直接“消失”。 有個美劇《暴君》,影射的就是敘利亞的阿薩德家族。 2000年,老阿薩德去世,敘利亞國會趕緊修改了憲法,把總統年齡下限從40歲改到34歲。 為啥這麼精確,不算10的話,也得取5吧,這個4是什麼個講究? 那是因為當年,英國眼科醫生巴沙爾·阿薩德只有34歲。 跟《暴君》中演的那個差不多,作為次子的巴沙爾曾經是一名敬業的眼科醫生,性格文靜內向沉默,喜歡擺弄單反相機;他的妻子,英國名校畢業的阿斯瑪則從事金融業,開朗愛說笑,喜歡皮衣皮褲搖滾范。 原本一家人就想在西方安安靜靜的做個精英上班族,靠專業技術生活。沒成想,他大哥英年早逝,巴沙爾意外成為了老爹的接班人,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不過,那個《暴君》最後還是“爛尾”了。據說,原本大結局是要安排男主黑化後被“正義力量”給幹掉。 然而,現實中的這個“原型”,並不配合劇本的安排,竟然挺住了。所以這美劇也自然就無法往下演了。 其實,敘利亞內戰的頭幾年,巴沙爾面臨的困境,遠遠超出了美劇《暴君》。 首先,咱們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敘利亞的國情。 即便是中東地區,也不僅僅只有阿拉伯、波斯這兩大主要民族;而且,即便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群體裡,信仰同樣是多元化的,除了穆斯林,還有占比不算低的基督徒(不要忘了,中東可是基督教的發源地),拜火教徒(主要是伊朗地區)等等。 你看下圖這位,塔里克·阿齊茲,阿拉伯復興黨的重要成員,他就是個基督徒。阿齊茲在薩達姆政府時代,先後擔任過伊拉克新聞部長、外交部長兼副總理,被認為是薩達姆政權的二號人物。 敘利亞,同樣是個多民族,多宗教的國家。 在敘利亞兩千多萬的人口中,80%屬於阿拉伯民族,剩下的少數民族有庫爾德人、亞美尼亞人、土耳其人、切爾克斯人和猶太人等等。 你看,這是阿薩德夫婦親切會見國內的亞美尼亞天主教神職人員和信眾代表。 而敘利亞的阿拉伯人中,又有85%信奉伊斯蘭教,14%信奉基督教。 其中,80%為遜尼派穆斯林(約占全國人口的68%);20%為什葉派,而阿薩德家族則又屬於什葉派里的一個小眾派系——阿拉維派。 要說這個阿拉維派有多小眾,可以看看他們的教義跟主流的伊斯蘭教派的差別有多大——不封齋,不行割禮、不朝聖,並嚴格執行一夫一妻制。他們祈禱的時候,會念福音書的段落,進聖餐飲聖酒,不但過聖誕節,還過復活節! 這導致,阿拉維派在其他保守穆斯林眼中,一直被視為“叛教者”。 說到這兒,你是不是感覺頭都大了。這麼複雜的宗教、民族關係,統治層還是小眾群體,要想不亂,確實挺難的。 或許也正因如此,阿薩德父子都是堅定的世俗化道路捍衛者。 所以,敘利亞國內的宗教情結原本並不強烈。城市地區不同宗教、教派之間通婚都很常見。 比如,巴沙爾·阿薩德的姐姐,就嫁給了一個基督徒。 阿薩德家族是什葉派的阿拉維派,但巴沙爾·阿薩德的妻子,敘利亞第一夫人阿斯瑪則出身於遜尼派穆斯林家庭。 再看這個,大馬士革的一個基督徒的酒館裡,天主教聖像下掛着巴沙爾的相片,旁邊還有一張巴沙爾與普京並肩而行的照片。 不過,如果咱們把背景放大一點,就又會發現。在2010年阿拉伯之春中,那些被趕下台的中東國家政府,其實都屬於世俗派領導班子(下面是這些“強人”最後的合影)。 這些“強人”在位時全是極其反對罩袍和面紗的,他們自己也從來不留大鬍子,下巴刮得乾乾淨淨。 就在上面的這個合影后不久,受到經濟危機影響,國際油價等大宗商品的交易價格開始下行。導致產業比較單一的中東國家們失業率陡增,民怨激化。 於是,在西方的教唆下,通過自媒體的鼓動,一場所謂的“民主運動”,借着阿拉伯之春的“東風”,就被鼓動出來了。 當年,“阿拉伯之春”的席捲之處,那些看起來比巴沙爾·阿薩德厲害多了的“強人”們,基本已經都前後腳的完蛋了,不是死的很慘,就是被捉住送去吃牢飯。 那時候,大部分人都覺得,巴沙爾·阿薩德很快就會垮掉,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懸念。 沒成想,巴沙爾哪也不去,更不願低頭,就這麼撐住了,一直撐到了第二年夏天,俄羅斯正式出兵敘利亞。 即便被反對派圍困在大馬士革不到100平方公里的活動範圍的時候,他也沒有選擇出逃。形勢最危急的時刻,叛軍都攻入了城區,占領了敘利亞陸軍總參謀部,距離總統府不到5公里遠。 這裡要多說一句,敘利亞內戰最開始的時候,俄羅斯並沒有介入。當年,俄聯邦總統還是梅德韋傑夫,普京正在做總理。 戰爭初期,巴沙爾·阿薩德唯一的外援,只有中東什葉派大本營——伊朗派出的“志願軍”。但這兩個國家還不挨着,援助很有難度,也比較有限。 當年,巴沙爾·阿薩德面對的是全世界少有的,強力且全面的圍攻——抗叛軍+宗教極端主義武裝+幾乎整個西方世界,以及整個阿拉伯聯盟的孤立和封鎖。 最終,到了2020年,敘利亞政府軍收復了阿勒頗主城。標誌着敘利亞政府軍取得決定性勝利。 (敘利亞總統一家五口走在敘利亞第二大城市,阿勒頗的戰後廢墟上) 那以後,除了阿勒頗西北部地區和伊德利卜省西部,戰火基本停息。另有東部代爾祖爾、哈賽克省等地的油田,一直被美軍控制着。 而早前內戰之初湧現起來的百餘支反政府勢力,後來也逐漸淘汰和整合成了大致下面五個派系。 1.伊斯蘭國(IS):臭名昭著的極端恐怖組織,號稱自己搞的是”聖戰“。IS早前當過基地組織的分支,後來翻臉,曾在內戰之初占領了敘利亞的大片地盤,一度成為敘利亞政府最大的威脅。 傳說早前的時候,美國曾經資助過IS,但IS不受控制並激怒了美國後,美軍也加入了對IS的打擊隊伍之中,並在2019年成功擊斃了其頭目巴格達迪。 目前,IS主要在沙漠裡活動,時不時的冒出來發動恐襲,威脅着整個世界的安全。 對了,感興趣的話,大家可以搜搜當年時任美國總統川普就擊斃巴格達迪發表講話的視頻,那叫一個繪聲繪色,簡直跟說相聲一樣。 2.敘利亞民主軍(SDF):主要由庫爾德人構成,世俗軍隊。在內戰早期曾經反過阿薩德政權,但在伊斯蘭國崛起後,又開始與敘利亞政府軍並肩戰鬥,為擊潰IS等極端原教旨武裝,解放敘利亞北部多地做出過重大貢獻。 但跟敘利亞政府軍不同,這個SDF不僅沒有被美國打壓,還在對峙IS的過程中,拿到了美國方面的支援(這個可以參考美國和中東庫爾德人的關係)。而且,因為SDF是個庫爾德武裝,這又註定了它不可能直接被整合進敘利亞政府軍。 (SDF多女戰士,這也是庫爾德人的一個民族傳統) 3.土耳其系叛軍:活躍在北方地區,與敘利亞政府軍和SDF敵對。尤其對庫爾德人極端仇視(這個可以參考土耳其和庫爾德人的百年仇怨)。多為內戰中土耳其介入後被土耳其收編的叛軍。 4.敘利亞自由軍,世俗反對派武裝。目前早已不成氣候,主要由變節的阿薩德軍和武裝平民構成,零星活躍在南部的敘利亞-約旦邊境。 5.解放沙姆陣線(HTS)。該武裝和基地組織有關聯,甚至被認作是基地組織在敘利亞的分支。長期控制着伊德利卜省大部分地區。 不過,雖然HTS也是原教旨武裝,也號稱搞聖戰,但卻跟伊斯蘭國(IS)並不對付,雙方時常交火。 正如開頭介紹的那樣,本次捲土重來的叛軍,正是這個HTS。 HTS和敘利亞政府軍、SDF敵對。甚至對庫爾德人武裝SDF更加仇視。 畢竟,HTS的一個主要金主,就是土耳其。而土耳其對庫爾德人素來帶着一種恨不得趕盡殺絕的情緒。 這個HTS的老大叫做阿布·穆罕默德·喬拉尼(大鬍子的那個)。他之前曾是IS的基層小頭目。2013年4月,喬拉尼宣布脫離“伊斯蘭國”,轉而加入了基地組織;又在2016年7月從基地組織叛逃,自立山頭,先後組建了“沙姆征服陣線”(“努斯拉陣線”)和“沙姆解放組織”。 跟之前的那些神秘莫測的恐怖主義組織大佬相比,喬拉尼特別善於通過網絡輿論給自己塑造正面形象。比如,在社交媒體上傳他探訪難民營、醫院病人,體驗基層民生的照片和視頻。 你看,這是2020年宰牲節假期的時候,喬拉尼專門站在伊德利卜人氣最高的飯店門口,向顧客提供服務。 事實上,無論喬拉尼怎麼塑造形象,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恐怖分子,“沙姆解放組織”也是個國際公認的恐怖主義組織。 典型的像2020年的7月,一個小女孩以討水喝為名,走進了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的一家警察局,在大人們前來關心的時候,她引爆了身上的炸彈... 經查實後證明,這個女孩是“沙姆解放組織”某個中層領導的7歲的小女兒,被老爹親自洗腦並訓練成了人彈。 多年來,“沙姆解放組織”以伊德利卜省為基地,訓練了大量恐怖分子和人彈。是中東地緣安全的一個重要隱患。 說了這麼多,最後總結一下。 在俄烏衝突之前,敘利亞一直被用作多方勢力最大的“練兵場”,即使是敵對的各方,關係也並非是簡單的你死我活,甚至在必要情況下還會展開合作。當他們對付完共同的敵人後,還不耽誤再接着打。 而至於如今的情形,確實不好預測。目前敘利亞政府軍的“援兵”,諸如俄軍、伊朗教團以及真主黨,個個都自顧不暇。似乎只有埃蘇丹在旁邊兩手一攤,笑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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