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尼科爾（John Nichol）是1991年海灣戰爭中皇家空軍第27中隊“狂風”IDS的領航員，他的飛機在戰爭第二天被擊落。在被俘後，伊拉克人強迫他和其他被俘的機組人員在攝像機前背誦反戰演講。

在那些日子裡，作為囚犯，他像所有其他被俘的機組人員一樣，受到伊拉克人的折磨，儘管他們對被問到的那種問題感到驚訝，這些問題沒有指向任何敏感或秘密信息，而是要求從飛機或中隊獲得基本數據，這些數據可以在任何專業出版物中獲得。

我們採訪了約翰，他現在正在寫他的下一本書，他將包括福克蘭群島戰爭的一些方面，談論他的歷史，他的書以及海灣戰爭給他們留下了什麼。

約翰在16歲離開學校後於1981年加入英國皇家空軍，成為一名電子技術員。在1986年，他申請成為一名軍官。他沒有成為飛行員的所有資格，所以被選為領航員。他從1987年初開始接受培訓，並於1989年在德國擔任“狂風”領航員，直到伊拉克在1990年入侵科威特。

戰爭開始時，約翰已經在第27中隊，他們被部署到巴林的穆哈拉格，從那裡他們將對伊拉克東南部基地的跑道發動攻擊。儘管被部署在戰爭中，巴林的奢華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因為他們住在喜來登酒店，這在空閒時間的生活和服役的生活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狂風”的作用主要是低空攻擊。所以，在白天，“狂風”可以距離地面10米，以每小時1000公里超低空飛行。但是晚上，情況非常不同，因為“狂風”只能用其地形跟蹤雷達飛行。因此，夜晚它可以離地面約70米的地方飛行。這需要大量的監測和協調。對於後座上的導航員來說，這也是一項艱巨的工作。白天，我負責管理武器系統、通信、防禦、保持導航最新狀態，晚上則負責做所有這些事情並監控飛機系統，”他解釋說。

在冷戰中，“狂風”被設想承擔兩個任務。在蘇聯發動襲擊的情況下，在早期遏制蘇聯人，直到美國將部隊部署歐洲。它將使用JP233布撒器摧毀蘇聯機場，“這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武器，攜帶64個用於製造跑道隕石坑的裝置。炸彈從容器底部出來，穿過跑道，爆炸並使跑道拱起，幾乎不可能修復。並且還分配了數百枚地雷，用於殺傷人員、反車輛。

因此，蘇聯每個前線機場上空將有10到16架“狂風”，並試圖癱瘓機場24小時，以遏制蘇軍前進。如果上述所有方法都失敗了，“狂風”的另一個主要作用是核攻擊。因此，他們會進行有限的核攻擊，如果有數百或數千名士兵聚集在一個地方，它可能會攻擊那些擁有核武器的人或攻擊一些大型軍事綜合體。如果所有這些都失敗了，“狂風”的作用就是進行大規模的核攻擊。

此外，“狂風”的作戰總是在低空進行，因為低空飛行是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初設計“狂風”時對付蘇聯防空系統的最佳手段。“白天以30或40英尺的高度，500到600節或晚上在惡劣天氣下飛行，你會在幾秒鐘內進出。因此，除了低空攻擊之外，我們幾乎沒有接受過任何其他訓練。白天，沒有系統可以在20英尺高度控制飛機飛行，完全是依靠飛行員的技能。直視前方，專注於它要去的地方，避開電視天線、山丘、樹木、電線。這都是依靠飛行員的視覺來完成。顯然，在晚上，就只能依靠系統完成了。

問：海灣戰爭的準備情況如何？

約翰·尼科爾（JN）：其中大部分與我們所做的非常相似，因為伊拉克的軍事系統是由蘇聯人設計的。因此，它的防空系統是蘇聯的，它的機場是蘇聯的，它的裝備是蘇聯的。因此，我們試圖做的一切都保持了我們在歐洲所做的一樣。這更容易，因為那裡沒有山丘，沒有森林，沒有山谷，所以訓練包括日夜在超低空磨練我們的技能。

PS：平坦的沙漠不是很容易讓防空部隊發現你嗎？

JN：是的，一些最好的系統，比如羅蘭或SA-8，可以探測到低空飛行的我們，但它們沒有很多這樣的系統。美國人進行了大量的SEAD（壓制敵方防空系統）飛行。我們更關心的是伊拉克戰鬥機。我們真的很擔心他們的米格-29。我們認為防禦將受到美國人對他們的影響以及我們夜間低空飛行的能力的限制，這是我們的主要目標。我不認為有人會以這種方式打仗。是的，曾經有過福克蘭群島和越南，但它們非常不同。就我們正在討論的問題而言，除了歐洲戰場之外，任何其他戰區都從未想象過這一點。

PS：開始很複雜...

JN：在第一次襲擊中，我們派出了36架“狂風”，他們都回來了。最重要的是，我們有電子對抗措施能夠干擾一些雷達，我們有干擾彈作為紅外導彈的誘餌，美國人正在擊中他們的雷達系統。沒有人能理解的是，飛往一個戒備森嚴的機場會是什麼樣子。沒有人想到會有一千門高射炮，我們從未想過這一點。我們進行了針對雷達制導的高射炮的訓練，但沒有人想象飛到一個機場，那裡有一千多門炮向空中射擊。當你飛向目標時，你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堵火牆和爆炸。

在第二天早上，我們被擊落了。晚上他們看不到你，但在白天他們能看到你。但你必須記住，美國人在頭幾天損失了5或6架飛機，意大利人損失了一架，科威特人損失了一架。所以，被擊落的不僅僅是“狂風”。但是經過3天的時間，人們認識到，伊拉克空軍不再有機會起飛，因為每次他們這樣做，強大的美國戰鬥機會輕鬆的將其擊落。

人們意識到，在低空飛行是相當危險的。而伊拉克空軍的危險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大時，“狂風”開始採取中空飛行，實際上每個人都這樣做了。人們說只有“狂風”在低空飛行，這絕對是無稽之談，所有的飛機在早期都在低空飛行。早期有一架美國F-15E攻擊鷹被擊落，B-52在50英尺或100英尺處飛行，所有正在轟炸的美國海軍型號都在低空飛行。3天后，每個人都爬升到中空，除了進行偵察的“狂風”。

PS：當你描述這一點時，我想看到大炮令人印象深刻。

JN：我們在訓練中模擬躲避地空導彈的攻擊，我們知道SA-2，SA-6和SA-8是什麼，但以前沒有人見過高射炮。他們說這是一場煙花表演，成千上萬的子彈飛到空中。

PS：當你被擊倒時，任務是什麼樣的？

JN：我們當時對伊拉克東南部的一個機場進行了第一次白晝襲擊。一切進展得相當順利，我們可以看到伊拉克軍隊在地面上，當你以每小時600英里的速度在20英尺高度飛行時，他們看不到你的到來。所以，我們一帆風順。在攻擊過程中出了點問題，但我們從那裡恢復並返回，然後被一枚老式的紅外導彈擊中，可能是一枚SA-7擊中了我們飛機的後部。再說一遍，當時的“狂風”的防禦不是現在的樣子。現在，您將擁有一個自動干擾彈發射器。我們當時沒有那個，我們有干擾彈，但這取決於你人工控制。而且導彈可能是在相當近的距離發射的，因為射程非常有限。它以每小時600英里的速度將我們從天空中擊落。我們差點撞到地面，我們着火了，我們開始試圖返回邊境，但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彈出。

PS：在你被俘虜之前，你有什麼想法？

JN：這太令人震驚了，太奇怪了，我們逃了3個小時試圖到達邊境，然後我們聽到這些子彈向我們射擊，最後我們被俘虜了。我記得當時我在想，幾個小時前，我在喜來登酒店，現在我被一個敵人俘虜了。所以，這很令人震驚，但你很快就適應了情況，不是因為你很勇敢，而是因為你對此無能為力。我什麼也做不了，無論他們要做什麼，我都在等着看會發生什麼。

PS:伊拉克人都問你們什麼問題?

JN：我不認為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無論你做什麼，他們都虐待囚犯。我想你可以理解，我們正在轟炸他們的國家，殺害他們的朋友和家人。然後，我能理解他們很生氣。但是，除此之外，他們不知道他們想知道什麼，所以他們真正問的事情並不理解他們。他們問“狂風”能飛多快，能攜帶多少燃料。這些事情是公開的。他們想知道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告訴他。我認為每個人都在某個時候崩潰了。這是經過數小時，數天或數周的殘酷之後。每個人都為他們這樣做而感到非常尷尬。因為我們是軍官，我們有職責，我們有榮譽，我們有守則，這與所有這些事情背道而馳。即使它最終沒有任何意義。

PS：它如何影響您在創傷後壓力管理方面的經歷？

JN：如果你看看福克蘭群島，沒有人真正理解創傷後壓力。如果我們去參加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我們處決人們，我們稱他們為懦夫，如果他們不能參加戰鬥，他們就會開槍打死他們。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人們如果說他們不能再飛，就會受到虐待，被稱為懦夫。在馬爾維納斯，我們不理解它，也沒有做任何事情。

當我們進入海灣戰爭時，專業人士理解它，但我們沒有。我們不明白這會如何影響我們，我記得我說過，這很荒謬，我們只想回家和家人在一起，喝杯啤酒，帶着我們的生活回家。治療我們的精神科醫生是絕對正確的。因為我們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影響，或多或少。海灣戰爭是一個轉折點。因為那時人們真正開始理解它如何影響人們，他們開始從專業上理解它。當我們在2001年到達阿富汗，然後在2003年到達第二次海灣戰爭時，它更加廣為人知。仍然存在大問題，我們仍然每周看到來自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退伍軍人自殺。但現在我們理解得更好了。

PS：在那之後，你的職業生涯是怎樣的？你告訴我你後來回到伊拉克了嗎？

JN：戰爭結束後，我在我的中隊呆了9個月。但後來，由於1991年的國防削減，許多參戰的“狂風”中隊被關閉，人們被部署到其他任務中。我在“狂風”F3中重新訓練。我在那裡呆了4年，然後在1996年離開了空軍。

2000年，戰爭10周年紀念日，我回到了伊拉克。當我回到伊拉克時，他們為我們的一個電視頻道做了一系列節目。我回到了一些地方，我回到了他們把我打倒的地方。我回到機場，在那裡我遇到了負責基地的伊拉克上校。我們去吃午飯，喝了一杯，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去了巴格達，我去了我被關押的一所監獄。我遇到了一些伊拉克人，他們很迷人，很好，很誠實。我在那裡呆了一個星期。

PS：當“狂風”以中空飛行時，他們帶着“海盜”攻擊機（又稱“掠奪者”）來標記目標。當他們開始與“海盜”一起執行這些任務時，“狂風”的戰術變化如何？

JN：我們有15個“狂風”中隊，我認為在戰前有兩個使用激光制導炸彈與“海盜”合作。有兩個中隊與“海盜”一起訓練，但很少有人有這方面的經驗。我認為，在部署在海灣地區的人員中，也許有三個人有一些經驗。所以，“海盜”飛行員幾個月來一直在說他們可以做到這一點。美國人說他們不需要那些激光制導炸彈，如果需要，他們會提供它們。

但當飛毛腿導彈開始落在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時，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激光制導的精確武器以驚人的數量發射。因為美國人不能允許以色列人參戰，否則聯盟就會分崩離析。因此，這轉移了很多能力。因此，當英國人進入中空飛行後，“狂風”投擲制導炸彈，但“狂風”並不是真正設計用於從中空水平投擲炸彈。因此，它幾乎與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蘭開斯特一樣準確。

然後他們說，我們需要“海盜”，那是他們出現的時候，幾天之內每個人都得到了指導。因為這並不容易。因此，我們開始進行激光制導轟炸，他們擁有的另一件事是TIALD，這是熱成像機載激光指示器吊艙，正在開發中。因此，有兩個實驗吊艙與民用承包商一起飛行，幾天之內“狂風”就使用了這些吊艙。所以，在海灣地區強烈了解到的是人們可以改變的方式，我們的任務是在低空飛行，三天后，停下來，並確定我們將以這種方式進行，兩天后，停止，我們將做其他事情。這真的奏效了。

PS：我還讀到反跑道布撒器並沒有像計劃的那樣成功。

JN：那是JP233，沒有人確切知道他們是否有效，但是因為我們在戰後的早期接管了伊拉克的一部分，並派遣我們的一些團隊到機場，尋找武器、裝備，看看我們是否能把一些我們自己的飛機拿回來。其中一個機場遭到JP233的攻擊。JP233是為歐洲設計的。在歐洲，跑道建在泥地上，有半米的石頭和混凝土層。在伊拉克，他們所做的是用幾塊，也許是30厘米的混凝土在沙漠上建造跑道。JP233被設計成穿越歐洲厚厚的混凝土跑道，進入深而粘稠的泥漿中，然後爆炸，使混凝土跑道拱起。在伊拉克發生的事情是，炸彈穿過這少量的混凝土，繼續向下穿過柔軟的沙子，當它爆炸時，沙子只是吸收了爆炸能量。然後，他們最終在跑道上只留下了一些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