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連接愛沙尼亞與歐盟和北約成員國芬蘭的海底電力電纜Estlink 2突然被切斷。歐盟最高外交政策官員對這一事件的描述有些乾癟，並沒有明確指責俄羅斯特工： 她說，這只是 “蓄意破壞我們的數字和能源基礎設施的協調行動的一部分”。顯然，與普京在烏克蘭發動的全面入侵相比，切斷一條輸電線只是一種不那麼公開的侵略形式。但共同點是，俄羅斯正在使用武力破壞一個公認國家的獨立及其反擊能力。

愛沙尼亞是前蘇聯加盟共和國，與俄羅斯接壤，急需保持不受莫斯科控制的電力和通信渠道。Estlink 2號遭到破壞後不久，芬蘭當局扣押了從俄羅斯聖彼得堡駛往埃及的Eagle S號油輪。這艘船在太平洋的庫克群島註冊，很可能是俄羅斯所謂的 “影子艦隊 ”的一部分--普京政權利用這批懸掛外國國旗的油輪出售俄羅斯石油，規避其入侵烏克蘭後實施的國際經濟制裁。

更令人震驚的是，“鷹S”號被發現還肩負軍事任務。調查人員揭露，這艘船裝備了大量先進的監視設備，導致其電力消耗極高，甚至頻繁停電。芬蘭當局得出結論，“鷹S”號曾拖錨行駛數十公里，企圖破壞波羅的海海底的Estlink 2號電纜。

然而，在這起事件以及歐洲其他類似事件中，歐洲官員似乎有意避免承認事態的嚴峻性。多國正在調查貨運航空公司內自燃或爆炸的可疑包裹，這可能預示更大範圍的破壞行動。與此同時，彈藥工廠、鐵路、倉庫等戰略設施也成為破壞分子的目標。調查人員普遍認為，俄羅斯是這些襲擊的幕後黑手。

2023年12月，歐盟就一系列破壞活動對部分俄羅斯個人和實體實施了制裁。然而，官方公告中依然避免使用“戰爭”一詞，而是以“破壞穩定”和“惡意行動”來形容莫斯科的行為。這種對語言的審慎選擇，反映出一種長期存在的傾向：對國家暴力行為的模糊化處理。

幾代人以來，政策制定者創造了許多衝突子類：冷戰、警察行動、混合戰爭、網絡戰爭。不同的委婉說法服務於不同的目的。普京更喜歡特別軍事行動，因為他不想公開承認他正在對烏克蘭人發動一場殘酷的戰爭。歐洲許多人避免將俄羅斯在烏克蘭境外的破壞活動描述為戰爭，因為他們寧願不採取任何應對措施。

歐洲官員最好誠實地承認他們所面臨的現實。普京入侵烏克蘭只是這場看似日益全球化的戰爭中最顯眼的一部分。上月底，一架阿塞拜疆客機在俄羅斯上空被擊中，被迫降落在哈薩克斯坦。朝鮮軍隊被運送到數千英里之外的歐洲土地上作戰和犧牲。

歐洲各國政府在如何幫助烏克蘭抵禦俄羅斯入侵的問題上表現出猶豫不決，同時對本土正在發生的破壞活動缺乏明確的應對戰略。然而，承認俄羅斯正在實施戰爭行為，並不意味着歐盟或成員國必須立即採取軍事報復行動。但“戰爭”一詞本身具有聚焦注意力的作用——明確使用這一措辭，或能促使歐洲領導人在無法再依賴美國的情況下，更加審慎地考慮如何構建自身防禦。

自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甚至可以追溯到1945年納粹德國戰敗後，民主歐洲普遍將戰爭視為華盛頓的責任，而非自身應承擔的使命。歐洲國家或許願意提供一些士兵和裝備，但卻避免承擔嚴肅規劃和戰略制定的重任。然而，這種鬆懈態度在當下局勢中已不再可行。

歐洲領導人必須清醒認識到，普京的目標不僅是侵略烏克蘭，更是試圖顛覆整個歐洲秩序。同時，美國已不再是可以完全依賴的長期盟友。當選總統唐納德·川普曾公開蔑視歐洲多國政府，展現出願意放棄美國作為歐洲保護者角色的態度，這進一步強化了這一現實。

儘管歐洲在很大程度上迴避對戰爭問題的討論，但歐盟成員國以及歐洲大陸的其他民主國家，實際上已經具備應對這一挑戰的所有先決條件。儘管美國、中國以及一些新興經濟體的增長速度更快，歐盟、英國及其他歐洲民主國家依然擁有約5億人口，占全球GDP的五分之一。此外，這些國家的軍隊配備了世界上最先進的裝備。普京的侵略性戰略與川普政府的冷漠態度，理應成為歐洲加強自主防務的契機。邁向這一目標的關鍵第一步，是直面現實——稱戰爭為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