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與歌利亞:戰爭中的成本不對稱性
過去三年裡,在烏克蘭、以色列、加沙和紅海的戰鬥中,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導彈升空攔截低成本無人機的戲劇性畫面頻繁出現在我們的電視屏幕上。
雖然成本不對稱性一直在戰術戰爭中扮演角色,但如今,由於進攻手段變得如此廉價而防禦代價如此高昂,我們正面臨更多的戰略性問題。
美國、歐洲和以色列的空中與導彈防禦系統在這些衝突中表現優異。然而,這些系統的技術複雜性伴隨着高昂的價格標籤。而如今,廉價的商用無人機的出現使得成本不對稱性急劇傾向於進攻方。
一種節儉的破壞方式
新的威脅包括所謂的“神風”系統,例如伊朗的“沙赫德”(Shahed),被俄羅斯和胡塞武裝(Houthis)廣泛使用,以及經過改裝的商用第一人稱視角(FPV)無人機,這些無人機許多在其他國家製造,任何人都可以在網上購買。
在烏克蘭戰爭中,交戰雙方以驚人的數量使用這些武器。雖然它們的單獨作戰能力可能較為粗糙,尤其是與傳統的戰鬥機或遠程精確打擊導彈相比,但正所謂“數量本身就是一種質量”。
進攻者利用這些新武器的目的在於消耗和迷惑複雜的防禦系統。他們通過擾亂傳感器畫面、消耗防禦者有限的昂貴導彈攔截器儲備,以及迫使高價值的防空電池通過開啟雷達或發射導彈暴露位置,從而實現這一點。
這使得防禦方容易受到後續攻擊,或者至少迫使他們重新部署,在移動過程中造成防禦空隙。
這些新威脅對政府財政和工業供應鏈造成巨大壓力,後者負責補充消耗的導彈庫存。在過去兩年中,由於過去三十年製造業基礎投入不足,美國和歐洲一直在努力提高防空系統和導彈的生產速度。
用金錢填補問題
2025年1月,美國海軍披露,自2023年11月以來,為了應對胡塞武裝在紅海對民用船隻的襲擊,他們已經發射了超過200枚導彈,花費數億美元。
這些導彈包括120枚SM-2導彈(每枚約210萬美元)、80枚SM-6導彈(每枚390萬美元)、以及20枚“進化型海麻雀”(Evolved Sea Sparrow)和SM-3導彈(每枚價格在960萬至2790萬美元之間),此外還發射了160發5英寸艦炮炮彈。
當然,不能簡單地用數百萬美元的攔截器與幾千美元的無人機直接對比。
當北約驅逐艦在紅海攔截無人機或導彈時,目的是防止它們擊中軍事目標,避免傷亡水手和損壞價值數億美元的裝備,或防止它們擊中沒有防護的民用船隻,以免油泄漏引發環境災難。
胡塞武裝在紅海的破壞行動已經給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帶來了數千億美元的損失,因此用少量的導彈攔截器來緩解這一威脅,從投資回報的角度來看是合理的。
改變經濟計算方式
各國軍隊正在尋求方法將經濟計算重新傾向於防禦方。例如,美國和英國海軍正探索在海上重新裝填導彈發射管的可能性,這將是首次嘗試,旨在減少軍艦在耗盡彈藥後返回港口所需的時間、金錢和燃料。
他們還在加緊擴大電子戰能力,以干擾、欺騙、致盲或迷惑來襲的無人機和彈藥。
或許最具雄心的舉措是他們正在試驗高能激光和微波武器。這些定向能武器(directed-energy systems)曾經是科幻作品中的設想,現在提供了一種低成本摧毀視距內目標的前景。在最近的一次“龍火”(DragonFire)激光系統測試中,英國國防部聲稱,每次擊落小型無人機和迫擊炮彈的成本僅為12美元,儘管系統研發耗資1.2億美元。
除了主動防禦之外,軍隊還在採用更多被動措施來減少敵方空中、導彈和無人機襲擊的威脅及成本。例如,分散部隊、使用偽裝和誘餌、投資防禦工事或備用系統以儘量降低攻擊影響。
左右開弓的防禦策略
除了“發射後”(right of launch)應對空中威脅外,人們對“發射前”(left of launch)應對威脅也重新燃起了興趣,即在敵方無人機或導彈起飛之前採取行動。
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打擊簡易爆炸裝置(IED)的經驗也提供了借鑑。在那些戰場上,西方部隊不僅增強了車輛的IED防護,還打擊了IED的供應鏈、培訓渠道和組織的恐怖網絡。
需要聯合努力
最終,沒有“靈丹妙藥”(silver bullet)能解決所有問題。美國和歐洲必須緊急合作,打造更廣泛的防禦工具箱。這包括分層和綜合的空中與導彈防禦體系,採用“高低搭配”(high-low mix)的策略,將愛國者(Patriot)導彈等先進解決方案與應對低成本四旋翼無人機群的更經濟方法結合起來。
防禦方還需探索新方法,通過威懾手段或破壞敵方供應鏈和技術能力,來增加對手的成本,尤其是那些使得俄羅斯、伊朗或胡塞武裝能夠獲取自殺式無人機等能力的因素。
儘管全面阻止這些系統的擴散可能不現實,但可以通過增加成本和減少攻擊成功率,使對手在發動攻擊前三思而行。
這些措施對於應對當前歐洲和中東戰場上的威脅至關重要,同時也為即將可能在太平洋地區爆發的衝突做好準備。
戰爭是一項昂貴的事業。關鍵問題在於,誰能夠、也願意承擔大部分成本,以及誰能讓對手在財務上無法繼續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