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俄羅斯（Russia）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宣布，實施“部分動員”，徵召了數十萬名俄羅斯男性，前往烏克蘭（Ukraine）參戰。短短數周之後，普京，便宣告動員行動“完成”。然而，三年後的今天，他，卻仍未簽署一份正式終止此次徵兵的法令。

近日，俄羅斯獨立媒體Verstka的記者，獲取了仍在前線的、被動員的俄羅斯士兵的私人群聊記錄，並採訪了數名士兵。這些來自戰壕內部的聲音，為我們揭示了一個充滿了絕望、疲憊與背叛的、殘酷的真實世界。

“人人都想回家，”多名俄羅斯的被徵召士兵表示，這是他們內心，最渴望的事情。“徵召令送達時，他們說，我們會去邊境的倉庫，守衛六個月。我們這些傻瓜，居然信了。”一名退役警察表示，“現在，我只想活着回家。我不是愛國者，也不渴望占領烏克蘭。真正的愛國者，寥寥無幾——每個人，都想回家。”

另一名士兵，則形容自己“他媽的，已經精疲力竭了”。“起初，他們說三個月——頂多半年。半年後，我們以為，一年，是極限了。可現在，第四個年頭，就要開始了——而我們，卻還在盼着復員！”

據Verstka的消息源透露，許多倖存的被徵召士兵，都已與俄羅斯國防部，簽訂了無限期的合同。但這，並非是出於自願，而是源於其指揮官的最後通牒：要麼簽約，要麼，就被派去執行“突擊任務”。“所有拒絕簽約的人，都被派去強攻馬利尼夫卡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已經陣亡了。”一位士兵坦言，“我之所以簽約，只是為了，不被扔進‘絞肉機’。”

與此同時，一種被自己的國家，所“拋棄”和“遺忘”的感覺，也正日益，在這些士兵之中，蔓延開來。“這個國家，基本上，根本就不在乎，”一名被徵召的士兵說，“休假回家時，真相，才顯露無遺。沒有人，關心這個話題，他們，只想喝酒。”在私人的群聊里，這些士兵，抱怨自己，已成為了俄羅斯政府和人民眼中的“隱形人”——他們甚至指責，自己的家人，已不再為他們發聲。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飢餓遊戲》裡一樣——被選中，並被送上了屠宰場，而所有的人，都對此，表示默許。與此同時，其他的人，則待在家裡，和女人們鬼混，去度假，在酒吧里喝着啤酒，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當然，也有人，在經歷了三年的戰火之後，已徹底，淪為了更堅定的戰爭支持者。一位士兵，在群聊中寫道：“納粹主義，已在歐洲，受到了歡迎！一場全面戰爭的準備工作，正在進行。我不理解，我們的社會，為何如此鬆懈。”

在烏克蘭前線的某一條泥濘的戰壕里，一位42歲的、曾經的“愛國者”，在失去了他的生意、家庭、朋友和健康之後，也最終，失去了他對祖國的、最後的信仰。三年前，他，曾是成千上萬個，被“部分動員”的俄羅斯男性中的一員；三年後，他，則和他的許多倖存的同袍們一起，成為了被國家所遺忘的、“隱形”的消耗品。當一場以“愛國”為名義的戰爭，最終，卻以“懲罰愛國者”而告終時，其背後，所被一同掏空的，或許，已不僅僅是個人的希望，更是一個國家的、未來的道義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