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比利時《費加羅報》10月6日報道,歐洲防務巨頭Thales公司證實,其專門針對無人機研發的70毫米火箭系統已經在烏克蘭投入實戰。公司發言人托馬斯·科利內在接受《商業內幕》採訪時透露了一個細節:"基輔方面不斷要求追加訂單,這說明他們對效果很滿意。"

這種武器的工作原理像是把獵人的霰彈槍放大了一百倍。FZ123彈頭裡密密麻麻塞滿了數千顆小鋼珠,就像是一顆致命的"鋼珠炸彈"。當火箭在空中接近目標時,近一公斤高爆炸藥瞬間引爆,這些鋼珠以輻射狀向四周噴射,在天空中形成一片直徑約25米的殺傷區。任何不幸飛入這片區域的無人機,螺旋槳、傳感器、控制系統都會被打成篩子。

如果用一枚價值100多萬美元的AIM-120導彈去打一架成本只有幾萬美元的伊朗造無人機,這筆賬怎麼算都不划算。

而Thales的解決方案恰好卡在了一個巧妙的位置。雖然公司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具體價格,但業內估算,這種70毫米制導火箭的成本大約在2到3萬美元之間，只有傳統防空導彈的幾十分之一,但射程和殺傷力又遠超那些只要幾百美元的小型攔截無人機。

烏克蘭人對這種新武器的使用方式相當靈活。他們把一些老舊的米-8直升機改裝了一番,加裝北約標準的火箭發射器,讓這些"老兵"重新上陣。直升機可以快速飛到威脅區域,用機載激光指示器鎖定來襲的Shahed無人機,然後發射火箭攔截。有時候為了提高命中率,兩架直升機還會配合作戰:一架負責用激光"盯住"目標,另一架專心開火。

地面部隊用的是美國提供的VAMPIRE系統，全稱是"車輛無關模塊化集裝箱式情報監視火箭設備"。就是把四管火箭發射器和傳感器塔裝在悍馬車上,可以快速部署到需要保護的地點。Thales自己也在研發一款五管地面發射器,樣機已經造出來了。

當然,這套系統也不是完美無缺。激光制導有個老毛病:必須持續照射目標,直到火箭飛到跟前才能引爆。遇上大霧、暴雨這種天氣,激光束容易被干擾。偏偏俄羅斯人喜歡挑這種天氣發動無人機攻擊。如果激光束斷了,火箭會憑着慣性朝最後的目標位置飛五秒鐘,之後就變成"盲飛"了。能不能打中,只能看運氣。

生產線這邊已經開足馬力。Thales在比利時赫斯塔爾的工廠計劃今年底前交付3500枚火箭,明年要把年產能提高到10000枚。工廠同時還在生產不帶制導系統的普通版本,年產量3萬枚,如果加班的話可以翻倍。這些普通版本雖然精度差一些,但也能裝上FZ123彈頭,算是便宜的替代品。

更有意思的是,Thales和烏克蘭的國防企業今年簽了合資協議,準備在烏克蘭本土建廠生產這種火箭。一旦投產,不僅能縮短供應鏈,還能給烏克蘭創造就業機會,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把視野放寬,就會發現Thales火箭只是烏克蘭反無人機武器庫里的一件工具。面對俄羅斯鋪天蓋地的無人機攻勢,烏克蘭人幾乎把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上了。

最便宜的是聲學探測系統。一個叫"天空堡壘"的烏克蘭團隊開發了一套土辦法:在全國部署了14000個聲音傳感器,專門聽Shahed無人機那種像割草機一樣的噪音。一旦聽到可疑聲音,馬上把坐標傳給附近的防空小組。這套系統每個單元成本只要400到1000美元,便宜到令人髮指。俄羅斯人後來發現了,試圖改變無人機的噪音特徵,但收效甚微，探測成功率只降低了3%。

說到老裝備發揮新作用,不得不提德國的"獵豹"防空炮。這是冷戰時期的產物,裝着兩門35毫米雷達引導機炮。本來都快退役了,送到烏克蘭後反而成了打無人機的利器。一位烏克蘭防空專家回憶說:"有一次,一輛獵豹一個點射就打下來好幾架無人機。"密集的彈幕在空中織成一張網,無人機根本飛不過去。

至於高端武器,那就是愛國者導彈、IRIS-T這些大傢伙了。它們主要對付巡航導彈和戰鬥機,用來打無人機太浪費。就像開坦克去碾蒼蠅,能打死,但不值得。

整個防禦體系就像一個分層的蛋糕:近處用霰彈槍和大口徑機槍硬剛,中距離靠獵豹和Thales火箭這些性價比高的武器,遠距離才動用昂貴的防空導彈。每一層都有自己的作用,缺一不可。

數字能說明問題的嚴重程度。俄羅斯2025年的無人機產量預計達到140萬架,是2023年的十倍。烏克蘭也不示弱,計劃今年生產250萬架。當無人機數量以百萬計時,傳統的防空思路已經行不通了。

烏克蘭的經驗正在向西傳播。今年春天,德國聯合其他六個北約國家宣布要沿着東部邊境建"無人機牆"，從挪威一路延伸到波蘭。這不是一堵真的牆,而是由雷達、傳感器、干擾器和攔截武器組成的防禦網絡。波蘭、愛沙尼亞、立陶宛最近都報告領空被俄羅斯無人機入侵,連丹麥都緊急向烏克蘭請教反無人機經驗。

有個數據值得琢磨:到今年年初,無人機已經造成了俄軍裝備損失的60%到70%。這意味着什麼?坦克、火炮、裝甲車、直升機，這些曾經主宰戰場的"鋼鐵怪獸",如今正在被成本只有幾百到幾千美元的飛行器摧毀。戰爭的邏輯正在被改寫。

烏克蘭已經專門成立了無人系統部隊,這是一個獨立的軍種,地位和陸海空軍平起平坐。他們還搞了一個叫"無人機防線"的計劃,目標是在前線後方建立一個縱深15公里的"殺傷區",任何敵方無人機飛進來都別想活着出去。

俄羅斯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已經開始改進Shahed無人機的設計,嘗試讓它飛得更快、更安靜、更難探測。雙方的技術較量就像貓捉老鼠,永遠沒有盡頭。今天你開發出新的探測手段,明天對方就想出規避方法;你用新武器打下幾架,對方馬上改進設計捲土重來。

在比利時赫斯塔爾工廠的生產車間裡,工人們正在流水線上組裝着一枚枚火箭。他們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這件武器,代表的不僅是技術創新,更是一種新的戰爭哲學:用聰明的辦法花更少的錢,解決更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