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53年，號稱“百城之王”的君士坦丁堡，慘遭奧斯曼土耳其人攻陷。儘管狄奧多西城牆依然堅固，卻被一款名為烏爾班大炮的新武器給打落神壇。

諷刺的是，這種新式火炮的技術非穆斯林世界所具備，而是來自西方的基督教腹地。只因成本高昂、製作環節複雜，才委身於擁有豐厚資源的東方暴君。

早在14世紀，嶄新的火藥武器在歐陸各地方興未艾。由於衝突頻發、地緣角逐激烈，發展勢頭相當迅猛，只用幾十年時間就反超其原產地中國。當朱元璋嘗試用火銃贏得鄱陽湖之戰，地球另一端的倫敦塔守軍已習慣於保養原始火炮。

儘管歐洲本土缺乏天然硝石，卻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將收集起來的糞、尿、石灰和蚌殼堆放製作。至於發射出去的彈藥，亦從最初的石質改良為鐵製。

早期的歐洲鑄鐵工程炮

到15世紀初，不少相對廉價的鍛鐵炮爭相問世。在配置金屬炮彈和粉狀火藥後，使用效果得到極大增強。另有單純比拼冶金技術的重型鑄銅炮，迅速替代投石機等老舊機械，成為攻取堡壘城池的關鍵手段。

即便重視弓馬騎射的奧斯曼突厥，也要花大力氣引進相關技術，交由近衛軍等王牌部隊運用。尤其是追求高薪待遇的鑄炮工匠，成為各方瘋搶的香餑餑。

15世紀的各類輕型火炮

相比之下，日益萎靡的拜占庭帝國已是有心無力。他們既無條件發展本土技術，又沒有資源走引進路線，全憑援助自己的十字軍任意發揮。因此，號稱羅馬正統的他們，最遲至1396年才體會到火器守城的快感。作為蠻族對手的土耳其人，則在1385年就初嘗禁果。前者的風韻猶存不可持續，後者的懵懂無知卻僅僅是一個開始。

公元1452年，尚未出名的鑄炮師烏爾班抵達君士坦丁堡，期望能用手裡的技術大展宏圖。雖然出生於匈牙利，他更有可能是居住於手工業城市的德意志後裔。該群體向來沿河流、礦藏移民，憑藉技工+產品推銷員身份立足。奈何堂堂羅馬皇帝囊中羞澀，根本付不起理想的高額薪水，迫使對方去阿德里安堡投奔奧斯曼土耳其。

德裔匈牙利鑄炮師 烏爾班

此時，默罕默德二世勵精圖治，準備不惜代價奪取君士坦丁堡。由於擔心自己步先輩後塵，在恐怖的狄奧多西城牆下望而卻步，正瘋狂招募海量工程師來設計火炮。當烏爾班保證自己的方案能擊穿任何城牆，蘇丹便給於充足資金和材料，限期三個月趕工完成。

次年初，龐大的烏爾班巨炮宣告完成，用60頭牛拖拽至試驗場測試。僅從形制來看，這就是一門相當普通的歐洲重型攻城炮，主要特徵為特大口徑與相對薄的管壁。這種設計初衷，源於粗劣粉狀火藥的力道太小，不夠成熟的冶金也會限制火藥裝量。所以，炮手普遍將希望寄託於沉重炮彈，從而達到理想的破壞效果。

烏爾班大炮的體格 顯著超過同時代的大部分火炮

因此，烏爾班竭盡所能，將這門新炮放大到史無前例級別。全長約5.18米、重17噸，炮管厚達20厘米、口徑為762毫米，足以容納一個成年人。所發射的花崗岩石彈重680公斤，最大射程1.6公里，無疑是當時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火器。據說在測試中，巨大的後坐力讓炮身嵌入泥地約6尺之深！

如此優秀的表現，讓蘇丹大喜過望，專門調配400人和60頭負責火炮運輸。他們不斷家橋修路，每天依然只能前進2.5英里。耗時數周折騰，勉強趕上針對君士坦丁堡的全面圍攻。同時，命令匈牙利人繼續加班加點，總計打造70門大小火炮。

烏爾班大炮 是奧斯曼貢獻君士坦丁堡的火力中樞

當年春季，烏爾班大炮被部署到默罕默德帳篷前的顯要位置，轟擊4-5米厚的狄奧多西城牆。因為填裝麻煩、炮彈製造困難，每天僅可發射約6-7次，並且要留出充分時間讓炮管休息。這是因為青銅中含有雜質，裝藥產生的高溫和衝擊會導致管壁出現微裂紋。只能用大量溫油浸泡，以防止冷空氣繼續滲入並擴大裂紋。

當然，烏爾班大炮還是給君士坦丁堡造成巨大震撼。在其他中小型火器配合下，不給守軍任何周旋機會。曾是古羅馬科技結晶的狄奧多西城牆，終究難以與時代發展抗衡，在震撼、開裂和轟然倒塌的輪迴中不斷螺旋。

古老的狄奧多西城牆 根本攔不住烏爾班大炮

最終，這門超級武器在勉強工作六周后發生爆炸，受害者中就包括烏爾班本人。換句話說，他沒能撐到勝利來臨，享受屬於自己的巔峰時刻。

與此同時，作為技術源頭的歐洲，仍在孜孜不倦的發展升級。土耳其人斥巨資買來的鑄炮技術，將在20-30年內趨於落伍。反倒是體量規模，繼續扮演着帝國壓艙石作用。

1449年的勃墾地攻城炮 使用鍛鐵而非銅鑄

今天，幾乎完全類似的機制還在繼續發揮作用。

作為奧斯曼後裔的土耳其，浸泡在由西方技術轉移構建的產業崛起之中。

另有名為烏爾班的匈牙利大聰明，不斷嘗試將個人命運與國家的未來押注到東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