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國總統川普公開宣布要“重啟蒸汽彈射器的生產”，這番言論在專業領域引發了不小的爭議。

國內也為此流傳着一個段子，宣稱“美國唯一能造蒸汽彈射器的公司已倒閉，在北京留下的分公司還成了國企”。事實上，這個說法的前半句是錯誤的。

這家唯一（曾經）能造蒸汽彈射器的公司，就是美國巴布科克·威爾科克斯公司（簡稱巴威公司，英文簡稱B&W），是一家擁有上百年歷史的老牌鍋爐製造企業。巴威公司的主營業務，包括火電站和核電站的鍋爐、工業生產設施的鍋爐等等，都是非常賺錢的生意。

蒸汽彈射器，作為鍋爐製造業的一個衍生產品，在二戰後的美國成為了巴威公司獨家壟斷的技術（最初是從英國引進的）。關鍵原因就是蒸汽彈射器的需求量很小，但是技術要求很高，市場實在容不下第二家生產企業。

巴威公司生產的蒸汽彈射器，主要包括C-11系列、C-7系列和C-13系列。從“小鷹”級常規航母開始列裝的C-13系列，則被後來一系列的美國航母所採用，例如“尼米茲”級前幾艘配備的是C-13-1型，“尼米茲”級後幾艘配備的是C-13-2型，法國“戴高樂”級配備的則是縮短版的C-13-3型。

那麼，為什麼網上會傳出所謂“美國唯一能造蒸汽彈射器的公司已倒閉”的謠言呢？其實，這是一種曲解。

最後一艘配備蒸汽彈射器的航母，是“尼米茲”級航母的第十艘“喬治·布什”號，於2006年下水，此後美國海軍就轉而建造採用電磁彈射器的“福特”級航母。也就是說，巴威公司從20年前就已經失去了傳統的蒸汽彈射器市場。

不過，巴威公司作為一家鍋爐製造廠，民用領域的業務依然非常賺錢，根本不可能僅因為沒了蒸汽彈射器業務就會倒閉。至少在目前，巴威公司在美國和歐洲都握有大量發電站鍋爐的訂單，幾年內都干不完。

簡單來說，巴威公司僅僅是關閉了蒸汽彈射器的一個業務板塊，甚至拆分出去專門負責防務領域的BWXT（BWX Technologies）公司，主要為美國海軍製造核潛艇和航母的反應堆鍋爐，以及商業核電站領域的一系列業務，也都活得好好的。

但是另一方面，巴威公司在北京的分公司變成了中國的國有企業（還是全資控股），也是不爭的事實。北京巴威公司於1986年成立，最初是合資企業，在2018年完成美方股權回購後，轉為國有獨資，主營業務涵蓋電站鍋爐、工業鍋爐等領域的研發製造，在民用領域相當活躍。

話又收回來，雖然巴威公司的美國母公司至今狀態良好，但是川普宣布要重新生產蒸汽彈射器，卻又是強人所難了。

巴威公司最後一次生產蒸汽彈射器，已經是20年前的事情了，整個業務組都已經解散。熟悉生產環節的所有工程師，也已經流散到其他部門或者公司，不少乾脆退休回家，甚至一些人可能都已經不在人世。

即使美國軍方下狠心，將倖存的一些工程師找回來，也只能找回生產環節的零星碎片，所需零部件和材料的外部供應鏈更是只能從墳墓里去挖掘。類似的情況，就是曾經用於登月的“土星五號”運載火箭。

蒸汽彈射器重新生產的難度，可能比幾十年前的新開發還要困難，不僅很多工藝和技術已經失傳了，而且所依託的工業體系都不一樣了。

在業務解散前，巴威公司將彈射器的使用和維修業務，全部移交給美國海軍，可比喻為留下了一本“詳細的使用說明書”。這本“使用說明書”，也許才是美國蒸汽彈射器技術僅剩的有形遺產。

讓一個美國鍋爐生產商重新開始製造蒸汽彈射器，基本只能一切從頭開始，從生產原料的元素周期表開始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