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的“最後時光” 9月11日，星期四，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股價再次下跌超過40%，收盤時每股4.22美元；而在這周開始時，其股價為17.62美元；時間再往前推，其年初的股價到達過66美元。 雷曼兄弟命懸一線，在許多華爾街人士看來，這家擁有158年悠久歷史的公司已接近倒閉。 當天，記者來到紐約曼哈頓島上的雷曼兄弟總部大樓，電視台的衛星轉播車停在馬路對面，幾台攝像機正對着大門口拍攝，記錄此刻雷曼員工們的表情。 而紙質媒體的攝影記者，則希望用相機捕捉這家財富世界500強企業的“最後時光”。舉着相機的甚至有從不遠處時代廣場上趕過來的遊客。 據一位雷曼內部員工介紹，美國媒體駐紮於此已經有3天了，要“等着看雷曼怎麼倒下”。 在交易時段中，不斷有人出來抽煙並討論着自家公司的前途。 在午歇和下午下班後，打着領帶、身着正裝或者襯衣的員工們三五成群，相邀去某一家餐館或者在大樓外就地討論。旁邊的記者則拿着紙筆，迅速做着記錄，美國的商業報紙最近每天都開闢多個版面專門報道這家公司。 也有不少人在打手機，“都完蛋了”，一位剛剛走出大樓不遠的員工邊走邊說。另一名員工則徘徊在大樓的拐角處，“放鬆些(Relax)，放鬆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看起來還是比較嚴肅，“你放鬆了嗎？” 隨着公司股價跌到4美元附近，兩萬四千名雷曼員工損失了約100億美元的紙面財富。雷曼若不能迅速穩定投資者信心的話，其股價還將進一步下沉。 華爾街的恐慌 而雷曼危機打擊的不僅僅是這家公司自身，它給整個華爾街都帶來了巨大的恐慌。 有人將雷曼和已經倒閉的貝爾斯登相提並論，但如果雷曼真的無法繼續獨立生存下去，其造成的影響將遠遠超過貝爾斯登。 雷曼的規模四五倍於貝爾斯登，許多紐約的金融人士認為，這是一家在效率與管理方面都與高盛非常接近的公司。同時，雷曼在許多市場上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雷曼的安危事關這些市場的安危。 比如，雷曼是美國抵押貸款證券市場上最大的承銷商，目前在市場上交易的此類證券多為雷曼發行，如果雷曼突然倒閉，將給抵押貸款市場的前景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美國政府在上周日宣布接管房貸巨頭房利美和房地美，並決定購買兩房的抵押貸款證券以支撐房市，挽救美國經濟。雷曼危機對於脆弱的抵押貸款市場和美國房市來說是雪上加霜，如果該公司倒閉而清除掉其剩餘的抵押貸款相關資產的倉位，很可能讓美國政府救助兩房的措施無功而返。 11日晚，金融公司的交易員在曼哈頓島上大大小小的餐廳緊急聚會，商討市場現狀和雷曼的問題，並相互交換信息。 一位在華爾街工作了近20年的對沖基金人士在當晚的聚會上對本報記者說:“這是我在華爾街上近20年來見到的最恐慌的時刻”。 雷曼的艱難一周 在最近的幾個月裡，有關雷曼的謠言滿天飛，但沒有一樁交易最終實現來挽救這家岌岌可危的公司，投資者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 在11日早市開盤時前，高盛、美林和花旗三家公司的分析師分別下調了對於雷曼的評價，他們擔心評價公司將下調雷曼評級。 美林分析師Guy Moszkowski將雷曼的評級從“中性”調整到“沒有意見”(no opinion)，讓華爾街無語，交易員們紛紛討伐“見鬼的‘沒有意見’，到底是什麼意思？” 三家公司的下調導致雷曼在當天的盤前交易中即下跌39%。 兩天前的9月9日，當韓國產業銀行與雷曼入股談判破裂的消息傳到市場後，雷曼股價當天暴跌44.95%，跌幅創造了該公司單日跌幅的歷史記錄。 在當天收盤後，雷曼緊急宣布將在第二天提前公布第三季財務報告和一系列的自救方案。這比原計劃的財報時間提前了一周。 10日，雷曼表示其進行了高達78億美元的資產減記，造成該公司第三季度虧損39億美元，大大超過先前的預期。這一數據也創下了158年來新的虧損紀錄。 雷曼同時公布了其自救措施:大量減持抵押貸款、商業房產等流動性不好的資產；於2009年將商業房產資產從公司剝離裝入另外一家新公司；並將出售其資產管理部門的大部分股份。 這一天雷曼下跌了6.93%，市場對於其仍未達成具體的融資方案感到不滿。 信用評級機構穆迪警告稱除非雷曼能夠迅速找到買家，否則，該機構可能會調降雷曼的信用評級。此前另一評級機構標普也將雷曼列入了可能調降評級的監控名單。 誰將是買家？ 交易員們說，雷曼對於自己公司的狀況過度自信了。除韓國投資者外，他們還聯繫過中國的中信證券，以及美國幾家大的私募基金，但這些投資者最終都因雷曼報價過高而離開。 11日盤中交易時，市場傳出信息，高盛將收購雷曼，有交易員認為，目前的市場上只有高盛能夠看懂雷曼的賬本並且有能力來收購。 但這兩家最初都是由猶太人創立的公司曾有過君子協定，不向對方下手，“高盛如果買了雷曼就相當於殺了雷曼。除非雷曼主動提出來說，你救救我吧，否則高盛不可能出手”，一位華爾街人士說。 雷曼兄弟的內部員工表示，如果在24-48小時之內雷曼沒有找到買家的話，這家公司很可能會走向破產。 在當天市場收盤之前，人們開始一家家數，到底誰還有出手的可能性。 摩根大通收購貝爾斯登仍在進行消化。德意志銀行、滙豐銀行等選項也逐漸排除。在當天臨近收盤時，市場傳出美國銀行將最終出手，雷曼在收盤最後幾分鐘即直線上漲。 但一位美國銀行的負責人表示，該公司收購抵押貸款機構Countrywide Financial後，對後者賬目的檢查才進行了80%。而雷曼6000億美元的資產負債表，對於任何一家公司來說，都必須極端謹慎。 另有知道內情的人士向本報記者表示，中國銀行董事長肖鋼目前正在紐約，該公司也可能考慮收購部分雷曼的股份。記者未能聯繫到中國銀行置評。 知情人士還說，拯救雷曼可能和摩根大通、貝爾斯登的交易案不同，到時候可能會是很多機構形成一個聯盟，在美聯儲的支持下一起收購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