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軍
有一次,我到南京採訪,遇到大名人王選。王選說,一會兒,我給你介紹一位小朋友。
小朋友是個178身高的男孩子,靦腆。他自我介紹,叫盧華磊,是在校的學生?盧華磊送我一本書,說是他姥爺60多年前寫的,現在,剛剛出版。
盧華磊把書放在我手上的一瞬間,我就知道這書是“國民黨殘渣餘孽”的書。要不,怎麼剛剛出版呢?如果是八路軍、新四軍的回憶錄,那不早就再版8回了嗎?
我連夜看完《血淚憶衡陽》,感到震驚!我給盧華磊發了一條短信息:
“這是我迄今為止,看到的最震撼人心的書。我向保衛衡陽的國軍官兵們敬禮!”
通過看蔣鴻煕先生的書,使我知道衡陽保衛戰的來龍去脈:
1944 年春夏起,日本侵華軍發起了對中國平漢鐵路南段、粵漢鐵路中段和湘桂鐵路沿線的猛烈進攻,代號為“一號作戰”。其意圖為,打通大陸交通線,摧毀中國西南地區的中美空軍基地,以阻止對其本土的空襲,同時摧毀中國國民政府繼續抗戰之意志,並“切望藉此鼓舞士氣”。5月下旬日軍調集了8個師團、4個獨立旅團共 20餘萬兵力,開始發起向湖南的進攻,日本動用了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以來對一個地區進攻所使用之最多的兵力。守衛長沙的第四軍張德能部,不敵日軍優勢兵力的進攻,長沙於 6月18日下午失陷。日軍沿湘江東岸突進,6月23日進抵衡陽近郊,並繼續南進,牽制衡陽外圍的中國軍隊,以孤立衡陽。
第十軍在抗日戰爭中是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軍長方先覺,為黃埔軍校第三期高材生,曾編入軍校教導團。抗日戰爭中,他參加過台兒莊戰役。武漢會戰時,他參加南潯路作戰,英勇負傷,升任第八旅旅長、副師長。1939年南昌戰役中戰功卓著,是年冬出擊皖南青陽,血戰七晝夜,予敵重創,升任師長。1940年第二次長沙會戰中,率部阻擊敵軍於金井、福臨鋪,因功獲嘉獎。1942年初,第三次長沙會戰,方師固守長沙妙高峰,當敵軍第三、第六師團之攻擊重點,頑強堅守,被稱為“泰山軍”。後升任第十軍軍長。
方先覺率第十軍浴血守衛衡陽。衡陽保衛戰,從1944年6月23日開始,到8月8日結束,歷時 47天,共斃敵約1萬9千人(包括68師團的中將師團長),傷敵近6萬人。第十軍英勇頑強堅守衡陽城47晝夜,遲滯了日軍打通大陸交通線的進程,殲滅了大量日軍,表現了中華民族不怕犧牲,抗擊外敵的崇高精神。
第十軍英勇頑強堅守衡陽城47晝夜,遲滯了日軍打通大陸交通線的進程,殲滅了大量日軍,表現了中華民族不怕犧牲,抗擊外敵的崇高精神。日軍戰史稱:方先覺為“驍勇善戰之虎將”,第十軍“寸土必爭,其孤城奮戰之精神,實令人敬仰”。日本軍官謂:“中國軍隊勇敢作戰的情形,不僅此地日軍敬佩,就連日本天皇和大本營都已有所聞。”故而,衡陽城雖然失陷,第十軍依然光榮。
方先覺軍長被俘後,日軍將他押至天主教堂軟禁。他向日方提出的三項要求是:
1,保證生存官兵安全,並讓他們休息。
2,收容傷患予以治療,並鄭重埋葬陣亡官兵。
3,守城官兵絕不離開衡陽城。這使受難官兵2000餘及傷患官兵7000餘,免除了被屠殺的恐怖。
當時的《大公報》於1944年12月13日發表社評《向方先覺軍長歡呼》:“苦戰衡陽四十七天的英雄方先覺軍長回來了!……我們情不自禁地要向方軍長歡呼:‘我們的英雄回來了!我們的抗戰精神回來了!’”
“方軍長因彈盡援絕,防無可防,始被敵人俘虜。這在方軍長及其部下,真百分之百盡了職分,不論對於國家,對於長官,對於國民,均無愧色。”
對於方先覺第十軍領導的衡陽保衛戰,毛澤東在1944年8月12日《解放日報》發表的社論中指出:“堅守衡陽的守軍是英勇的,衡陽人民付出了重大犧牲”
《血淚憶衡陽》的作者蔣鴻煕先生,1914年生,黃埔軍校15期步兵科。1944年在衡陽保衛戰時,任中國陸軍第十軍預10師30團3營副營長。蔣鴻煕先生於 1947年在醫院完成該稿。蔣鴻煕先生在住院期間,認識該野戰醫院的軍醫,結婚。夫婦共同走完坎坷而心酸的人生道路。該書,於2005年在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編輯叫卞寧堅。該書的序,由蔣鴻煕先生外孫盧華磊所寫。
在回憶錄中,蔣鴻煕先生這樣寫道:“侵華日軍在前面屠殺我軍傷員,我傷痕累累,絲毫不能動彈。一群日本兵或者開槍,或者刺殺,我們前面的傷兵們全部被他們殺害了。我閉上眼睛等待為了祖國光榮的時刻……。這伙日本兵走到我的面前,他們甚至連舉槍的力氣和興趣也沒有了。幾個小時,連續刺殺傷兵,疲憊不堪的他們走到我跟前,竟然莫名其妙地暫時停止了殺人。我知道,屠殺,還會進行……。 ”
筆者認為,這本書,是中國歷史教科書,是中國戰爭史的教科書,是抗日戰爭歷史的教科書。另外,該書的書稿,及其蔣鴻煕先生的幾張衡陽保衛戰前後的照片、獎章、證章、證明,等文物,實在應該由國家博物館收藏。如果,國家博物館不收藏,歷史博物館、軍事博物館、抗日戰爭紀念館等博物館應該收藏。
如果這些博物館不感興趣,筆者認為,台灣的戰爭博物館應該收藏。
中國人都不感興趣的話,日本國的戰爭博物館應該收藏。
像靖國神社,日本人只研究自己不好。應該開闊視野,博採眾長。
中國有句成語:“窺一斑而知全豹。”日本人研究蔣鴻煕先生一人,就應該了解中華民族面對武裝到牙齒的日寇,不畏強暴、前赴後繼、英勇抗日的精神了。
我一直固執地認為日本是一個民主社會,她的思想寬容度,應該是有目共睹的。
日本電視台曾經請投放原子彈的美國飛行員到直播間接受採訪。美國飛行員說:“我當年沒有錯。我不投,就會犧牲無數的軍人。我執行命令,投下原子彈,就結束了戰爭!”
日本電視台也應該請親歷衡陽保衛戰的蔣鴻煕少校去講講當年的經歷。這樣,可以開闊日本人的眼界。不但如此,日本國還應該翻譯、出版蔣鴻煕先生的《血淚憶衡陽》一書。筆者在日本留學6年,採訪20幾位原侵華日軍老兵,寫成《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尚且在日本國出版,蔣先生的《血淚憶衡陽》一書更應該在日本出版。我是八路軍的兒子,我用我的眼睛看戰爭親歷者。蔣鴻煕先生不但是戰爭親歷者,還是戰爭倖存者。他的經歷、思想,日本國民更應該了解。
只是可惜,解放後受到不公正待遇的蔣鴻煕先生已經駕鶴西去。
這次在長沙,我們採訪到蔣鴻煕先生戰友,他們是91歲的彭中榮、84歲的彭中志先生。這也是蒼天有眼,讓我們能在有限的歷史機遇內,最後接觸到實實在在的、活生生的民族忠良、國軍精英、抗戰中堅、軍人楷模、國家棟梁。
方 軍 2009、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