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要說 朝鮮戰爭：第9兵團“血戰長津湖”的背後

大山無言

    從前一提朝鮮戰爭就是上甘嶺，就是“誰是最可愛的人”。其實, 朝鮮戰爭最慘烈的一幕是“血戰長津湖”。

    翻讀長津湖一戰，請不要說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只要你還有一丁點兒人的情感，你的目光就決不會在一些數字上一掃而過。僅僅掩卷沉思,一聲嘆息真是太輕了! 太輕了!

    感既萬千之餘應該是一個接一個的問，問歷史，問蒼天，問為什麼會這樣? 而這“為什麼”到底該由誰負責。這個“為什麼”發生在九兵團身上，沒有更深層的原因嗎?

    志願軍是1950年10月25日入朝的，宋時輪的九兵團是11月5日進入朝鮮，潛伏在長津湖地區。目的：讓美軍王牌師——陸戰第一師嘗嘗中國人的厲害。此時的長津湖地區，氣溫零下30度。

    零下30度，人該穿什麼不必介紹了，這個溫度對士兵大多是南方人的九兵團來講意味着什麼不必介紹了。

    可是，九兵團的很多士兵沒見過朝鮮北部的白毛風，他們不懂：雪，看上去很美，但一肆虐起來，也會吃人。當他們走進夜晚泛着冰冷的月光的雪野里，嘗到了冷是什麼滋味兒時，多少人再也走不出來了！因為他們很多人既無棉鞋也沒棉帽，就那麼走了進去……

    那麼美國人是怎麼走進這麼冷的長津湖地區的?

    “美軍除進行防凍訓練外，有大量的防寒物資保障。陸戰一師的冬裝包括防寒帽、厚呢軍裝、毛衣、大衣、毛襪、皮靴和鴨絨睡袋。連隊裝備棉帳篷、火爐等。每班、每輛車除配備小汽油爐外，陣地上還有專門供熱的電爐。”

    “除此而外,美軍都吃什麼?有肉、豆製成的熟食罐頭（C種野戰口糧），甚至有肉、奶製品、蔬菜、水果罐頭（B種野戰口糧）供應。”

    但即使這樣,長津湖之戰美軍非戰鬥減員仍高達7313人，其中大部分是凍傷。

    那麼,中國人在這麼冷的長津湖地區穿得什麼?

    九兵團來之前說一切裝備都準備好了，結果到了以後，一無棉鞋、二無棉帽，且棉衣單薄。

    這麼冷的天，棉衣單薄不說且無棉鞋、棉帽，這仗怎麼打，能打嗎？得打，不打怎麼能讓美軍王牌師嘗嘗中國人的厲害。結果，九兵團20軍除犧牲外，受傷人員高 達1.7萬餘人，其中凍傷1.12萬餘人，占全部傷員的60%以上，全軍減員2萬餘人；27軍戰鬥減員8339人，非戰鬥減員（主要是凍傷）10588 人；26軍減員1.5萬餘人，其中凍餓減員9000餘人。(這裡的凍傷可不是美國人的凍傷)

    這裡，請注意“非戰鬥減員”這個詞。意思也好理解，沒打仗就戰鬥不了了。問題是它只包括凍傷凍餓嗎? 不包括凍死嗎? 那麼到底凍傷多少，凍死多少, 你永遠說不清。

    有關材料承認：“某師某團某連，除一個掉隊與一個通信員外，全連攻擊新興里敵時，受敵火力壓制即臥倒冰地上，但最後打掃戰場時，發現全連採戰鬥隊形，死於該處，細察屍體大半無任何傷痕與血跡。”

    這裡, 事兒到是說了, 但你永遠無法深入採訪調查了, 無法了解這些士兵到底是受命潛伏，還是受到火力壓制才起不來的。因為它是某師某團某連. 這三個“某”你跑斷腿，可能也不會知道它現在是哪個部隊，還有沒有了。

    唉! 一些中國人在這些事情上永遠這麼聰明，但不知是大聰明還是小聰明?

    沒辦法，那就“非戰鬥減員”吧。算算,1.12 萬加上1.0588萬再加上9000是多少?

    其實，這個數字大山是不相信的。諸君相信嗎？

    前不久，一個朋友講述了他父親在朝鮮戰場上的經歷，經常吃不上東西胃就壞了。但戰爭結束時，黨組織不僅號召士兵們宣誓，還簽字畫押：為了祖國我沒病。他父 親一激動就宣誓了。結果這麼多年，一胃病了就得自己掏錢。他的一個戰友沒宣誓，說我確實胃痛得厲害，回國後便公傷待遇了。

    現在該說說中國士兵在那麼冷的寒冷里吃什麼了。人家C種野戰口糧，B種野戰口糧咱沒有，吃飽沒問題吧？唉！說起來讓人眼圈紅呀！“戰士們在戰鬥間隙吃凍土 豆充飢。六十師最壞情況是三天無糧。”這天本來就冷，肚子裡又幾天沒食，不死怪了！能活着回來得胃病也行呀！但當年楊靖宇一肚子野草是讓日偽軍攆得，這會 兒，戰士們是讓誰攆得？是讓金日成攆得嗎？不能這麼說，應該是你自己去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嘛！

    自己的士兵來到鴨綠江邊一無棉鞋、棉帽，且棉衣單薄，宋時輪不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過江之前宋時輪曾打電話給高崗，提出推遲兩天過江。他要求直接向毛主席打電話，但高崗不同意宋直接與毛主席通話。”(《謝有法將軍文輯》)

    細讀這段歷史, 大山一直在想: 這個九兵團是又一個十三兵團嗎？兵團里也有一個能攻善守的三十八軍嗎？也是林彪四野的嗎？難道東北再無可調兵力了嗎？朝鮮戰爭期間東三省不會不設防吧？為什麼非得將它從南方急調朝鮮?

    今天一些人分析研究第9兵團“血戰長津湖”，為什麼“非戰鬥減員”，也就是為什麼凍傷凍死餓死這麼多，注意力常常聚焦和糾纏在後勒保障和各種客觀因素上。 大山則關注兩點：一是誰下令調得九兵團，毛澤東到底知不知道九兵團入朝前的情況？二是為什麼非得從南方遠調這支部隊？

    第一個問題，有人說決策是毛澤東、彭德懷定的，11月5日九兵團必須過江。這裡，大山要問得是：宋時輪為何要求直接向毛澤東打電話？這之前他要求暫緩過江 都向誰匯報了？除了高崗知道情況，彭德懷不了解九兵團的困難嗎？應該說彭德懷、高崗心裡都有數。但軍令如山倒，九兵團必須按時過江投入第二戰役。毛澤東說 “必須使用宋時輪主力於該方面方有把握，否則於全局不利。”

    也因此，便有了宋時輪要求直接向毛澤東打電話，但讓高崗攔住了。這一攔，高崗又不是人了。一是掩己過，他的東北局主要負責志願軍的後勤保障。二是此事沒毛的什麼事兒了，他不知道嘛！我讓你必須按時過江，你彭總和高麻子也沒說九兵團棉衣單薄，沒有棉鞋、棉帽嘛！

    然而，毛澤東真不知道九兵團的困難嗎？彭德懷不向他匯報部隊過江前的準備情況嗎？毛不問士兵們的冬裝都準備好了沒有？彭德懷不會說都準備好了吧？

    這些問題一到這兒，又卡住了。

    歷史問題60年後卡住了，但當年志願軍第九兵團從吉林省集安雄赳赳的過江了。不過，九兵團過江時未必十三兵團過江一樣也個個雄赳赳，人家起碼有棉鞋、棉帽，這九兵團從南方過來，光頭光腳根本不知怎麼回事就一頭扎進鴨綠江的零下30度里，還會雄赳赳？

    那麼，九兵團“血戰長津湖”後，情況這麼嚴重還打嗎？“12月8日，27軍減員的情況匯報上去之後，12月9日彭德懷即發電報：‘七十九師已處極端嚴重困 難，其他各軍、師想大體相同，十分懸念。除力促用一切辦法加強運輸接濟外，望速解決當前戰鬥（如吃不消可放走一部）。越過黃草嶺數十里南，即較黃草嶺北溫 和得多。圍敵一部，打援計劃，應即停止進行。’”

    這仗不好再往下打了。然而，這個決定是不是晚點兒了？縱觀朝鮮戰爭，我們總想成建制的吃掉美國人，口張得不小，但吃掉多少？林彪為什麼不同意入朝參戰？他 是毛井崗山時期一手提拔的人，在重大的事情上敢發表不同意見，當時來看真是很個性！但現在亦不知林彪都是怎麼說的。

    九兵團“血戰長津湖”是吃掉了不少美國人，因為美國人萬萬沒想到中國人會在冰天雪地里趴上幾天幾夜不生火，更不會想到這麼多中國人竟然沒有棉鞋棉帽。這對他們的士兵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第二個問題更複雜一些。

    “1949年2月，以華東野戰軍山東兵團和蘇北兵團機關各一部組成第九兵團領導機關，宋時輪任司令員。”

    這段話不長，但很重要。它告訴你這個兵團的領導機關是1949年2月才組成的。這個重要嗎？重要。

    這個新組成的領導機關要領導一支新組成的兵團。兵團15萬人，隸屬三野。下轄二十軍、二十七軍、三十軍、三十三軍。這個三十三軍由原渤海縱隊與淮海戰役中起義的原國民黨軍張克俠部隊合編組成。

    這裡，請注意這些“起義的原國民黨軍”。過來多少人？三個師。

    “1950年1月，三野調整部隊序列，兵團下轄二十、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七軍。原所轄第三十軍調歸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

    這裡沒了三十三軍，多出二十三，二十六軍。那麼，二十三，二十六軍哪個是原三十三軍？三十三軍哪去了？不會調歸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吧？

    同年5月，在四川起義的原國民黨軍第十六兵團經改編後．歸第九兵團指揮。這裡，再請注意：九兵團又接收了原國民黨軍第十六兵團過來。過來多少？1.5萬。

    如果說一個師一萬多人的話，原張克俠三個師的部隊還在九兵團，加上這1.5萬新過來的原國民黨軍，九兵團的原國民黨軍是多少？

    這就說明：九兵團的15萬人里，原國民黨軍幾乎占了三分之一。

    朝鮮戰爭結束後，“志願軍各省市在冊的犧牲人員：四川省達30789人，居全國之首。《鄧小平軍事文選》裡有組建東北邊防軍時，將四川起義部隊6萬5千人派到東北的記錄。”(陳學林《志願軍第九兵團浴血長津湖》)

    大山在想：這些原國民黨軍的四川兵和陳毅的三野長期在南方作戰，根本就沒在冰天雪地里打過仗，據陳學林介紹，很多士兵還是第一次看到雪。但為什麼不將林彪從東北打出去的“狗皮帽子”們調回來？四野只一個十三兵團嗎？太遠了！然而，四川離朝鮮近嗎？

    就是這些沒在冰天雪地里打過仗，很多第一次才看到雪的士兵，在冰天雪地里隱蔽守候長達6天之久。

    陳學林的《志願軍第九兵團浴血長津湖》裡有這樣一段介紹：“《毛澤東軍事文集》收錄有中央軍委毛澤東主席的發與九兵團的一份電報，贊稱：‘九兵團此次東線 作戰，在極端困難條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戰略任務。由於氣候寒冷、給養缺乏及戰鬥激烈，減員達四萬人之多，中央對此極為懷念。’”

    這段介紹說明：毛澤東是知道九兵團的情況的。

    還請注意毛澤東說的減員人數，並和大山上面的“加上，再加上”對照一下。

    1952年9月的一天，即將返國的宋時輪向長津湖方向脫帽彎腰，深深地鞠躬90度，淚流滿面。1991年7月11日，他在北京去世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記住歷史，因為那是我們的輝煌。”

    宋時輪的話讓大山想起唐·曹松《己亥歲二首》之一：“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朝鮮戰爭結束60年了，而今，央視僅一部《毛岸英》太單薄了吧？也請中國人不要忘了“血戰長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