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衝突與美國軍事抉擇或美日協防台灣的可能方式

Dr. C. H. Whitehurst

編者的話：本文作者是美國著名的克萊姆森大學斯特羅姆·瑟蒙德政府與公務學院高級研究員（負責國防研究）懷特赫斯特（Dr. C. H. Whitehurst）教授。為幫助了解美日協防台灣的可能方式和美日加強軍事結盟對亞太安全的影響，特發表此文，以供參考。

排除使用核武器，台海衝突的結果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國海軍在西太平洋的實力。果真如此，美國是否有合適的、足夠的艦艇，以及作戰指導思想來面對這一挑戰？

1997年晚些時候，相繼發生了影響美國國家安全的兩個事件：一是美國未能勸說聯合國安理會授權對伊拉克動用武力，以銷毀伊拉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二是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訪問美國時雖然簽訂了一些商貿協定，並宣布了未來合作協議，但在幾十年來引起爭議的台灣問題上並未取得進展。如同中國歷屆領導人一樣，江澤民拒絕承諾放棄使用武力統一台灣。而美國則堅持以和平方式解決台灣問題（根據1979年制訂的台灣關係法）。1997年11月，中國前總理李鵬警告日本國會議員不要捲入台灣問題，中國對台灣問題的態度進一步強硬。在美日兩國重新修訂的美日安保條約中，未指明危及美日國家安全的地理範圍，這引起中國領導人的關注。

如果中國使用武力統一台灣，這在任何時候都是可能的；但美國堅持和平解決，那麼問題就是——當中國訴諸武力統一台灣時，別的國家都袖手旁觀，此時美國如何支持台灣？假設解決台灣問題的所有外交努力都失敗了，美國的反應則主要依賴於：①中國採取的軍事行動；②台灣當局採取的行動；③美國和中國當時的軍事實力。假設台灣對中國的行動作出明確反應，美國的反應將由上述①和③點確定，即中國所採取的軍事行動和爭端各方的軍事實力，包括台灣軍隊的實力。

美國和中國何時發生對抗，這個時間也是一個因素。時間因素很重要，因為在1999~2004年時間段內與2004~2020年時間段內，由於中國軍隊，特別是中國海軍的現代化建設和作戰能力在不斷提高，而美國軍隊的總體實力在持續降低，因而美國反應的態度可能不一樣。因此，排除使用核武器，美國和中國發生衝突的結果在很大程度上（但又不完全）取決於美國海軍在西太平洋的實力。

下面來逐一描述和評論各種戰爭假想，這些戰爭假想成立的條件是假設解決威脅問題的外交努力都失敗了。關於封鎖情況的一種假設是台灣依然保持着與其貿易夥伴的商業往來。如果這一點能夠實現，也就是說封鎖被打破，那麼從美台的角度看其反封鎖是成功的。這類似於歷史上1949年美國等西方國家結束了蘇聯對柏林的封鎖。反之，如果中國對台灣封鎖獲得成功，中國就不需要對台灣發動進攻即可統一台灣。適當的時候，中國與台灣當局的爭端將不再成為媒體矚目的熱點。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台灣問題就成為歷史。

戰爭假想一（1999~2004年）

中國阻止未辦中國結關手續的船隻進入台灣港口。台灣當局開始護送台灣船隻並對台灣水域的外國商船提供保護；歐盟成員國和多數東亞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同意中國的要求；而美國和日本不同意。美日的反應可能是護送或保護台灣水域的美日兩國船隻。日本開始對參戰的美國海軍部隊提供有限的後勤支援。在1999~2004年，美國和日本具有護航實力。美國航母將部署在台灣東部，但也有可能冒點險進入台灣海峽。假設美國和日本海軍或商船沒有損失，該戰爭假想的結果可能是外交妥協，但台灣安全難以預料，並且沒有真正的贏者。

戰爭假想二（2004~2020年）

中國阻止未辦中國結關手續的船隻進入台灣港口。多數國家同意中國的要求，只有美國和日本拒絕同意。在2004~2020年，中國海軍潛艇在台灣東部水域將具有持續威懾的能力；中國空軍和彈道導彈部隊（DF15/M9和DF-21導彈）將具有打擊台灣海峽、黃海和南海北部敵海軍部隊的能力。美國航母將遠離台灣東部，部署在中國巡航導彈射程之外。美日的反應是保護進出台灣港口的美日兩國商船。反潛能力是保護航運的關鍵，美國在這方面的任何一點缺陷都將直接影響局勢的發展。除了對參戰的美國海軍部隊提供後勤支援外，日本海軍部隊還將被調遣執行反潛和護航任務。獵雷艇和具有護航能力的艦艇將從美軍其他艦隊和戰區徵調。如果對峙時間延長，中國很可能在台灣周圍水域布雷，台灣海軍將執行獵雷任務。基於此，美國獵雷艇可能以台灣基隆、高雄和花蓮港為基地。美國有一種觀點是在中國大陸主要港口布雷，但這會遭到聯合國的強烈反對和譴責。該戰爭假想的結果可能有艦船損失，很象1941年在北大西洋美國海軍為英國護航時產生的損失。護航戰術取決於中國宣布台灣周圍的領海範圍，特別是台灣島東部水域的範圍。合理的假設是中國宣布台灣島以東最小200海里領海，並干涉或攻擊此範圍內的航運。有利於美國的結果取決於其在此範圍內保護航運的實力。假設這種軍事實力、時間法碼都在美國和日本一邊，那麼，在二戰中贏得大西洋海戰的戰略和戰術將在西太平洋重演。與1999～2004年時間段的戰爭假想類似，對抗結果很可能以和解而告終，但前提是保證了台灣的安全。

戰爭假想三（1999~2004年）

中國宣布對台灣實行空中和海上封鎖，包括在台灣水域布雷。多數國家接受對台封鎖並終止與台灣的商業接觸，但美國和日本例外。美國協同台灣海軍開始護航運輸，日本對參戰的美國海軍部隊提供後勤支援，台灣對進出台灣的商業飛機提供空中保護。如果美國動用駐日空軍基地為台灣提供空中保護，中國將危脅日本。美國的反應是讓台灣空軍獨立作戰，保護空中安全，但同意提供飛機以補充台灣損失的飛機。美國航母對進出台灣港口和機場的美國、日本及台灣的船隻和飛機提供空中保護；美國航母也被用於向台灣運送戰鬥機，以補充其損失。如果封鎖延長，日本海軍力量可能為往來日本和台灣間的商船提供護航。在1999~2004年，美國、日本和台灣有能力打破中國的空中和海上封鎖。與前幾個假想一樣，在第五和第六艦隊可確保美國國家安全利益的重要前提下，美國才能向第七艦隊增派艦艇，增強第七艦隊的實力，以完成反封鎖任務。對此，美國應意識到，如果同時發生兩場大規模海戰，它不可能獲勝。該假想的結果可能是朝鮮方式的停戰，沒有勝者或敗者。台灣將保持自由，但其經濟付出巨大。

戰爭假想四（2004~2020年）

中國宣布對台灣實行空中和海上封鎖，包括在台灣水域布雷。多數國家，包括與中國建交的國家接受對台灣封鎖並中斷與台灣的商業聯繫；美國航運公司撤出與台灣進行貿易的船隻。美國發動護航運輸行動，以再補充台灣的裝備損失。護航運輸隊由美國軍事海運司令部和租用的船隻組成，船員都是志願者和海員。考慮到中國巡航導彈的危脅，美國航母戰鬥群遠離台灣東部。由於航運對日本國際貿易具有重要影響，如果中國保證日本的航運自由，則日中兩國和解，中國同意聯合國監督此方案。日本重申與美國的共同安全條約，但不參與任何未危及日本領土的行動，衝突實際上變成美中之間的海戰。美國商船和護航船隻不斷損失，由於航母遠離台灣東部，因此補充台灣損失的戰鬥機就變得更加困難。在這種情況下，美國承認中國的一國兩制構想，東亞國家再也見不到美國在該地區的強權地位。

戰爭假想五（1999~2004年）

中國發動對台灣的空中和海上軍事進攻。在1999~2004年，此假想不太可能發生。主要原因是中國軍隊建
設，特別是其海軍建設還沒有達到與美國、台灣和日本公開抗爭、贏得局部海戰的能力。

戰爭假想六（2004~2020年）

中國發動對台灣的空中和海上軍事進攻。如果美國介入，中國就危脅報復日本、夏威夷群島和關島。排除使用核武器的可能，美國也不發動一場與中國的全面戰爭，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和總統國家安全顧問認為，美國海軍就不可能在西太平洋贏得與中國發生的地區性海上衝突。戰爭結束時，中國保證台灣省的政治和經濟自由。聯合國迫使美國接受中國保證台灣地區自治的諾言；接受此結果，就結束了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的強權地位。

美軍存在的問題

台海衝突存在很多戰爭假想，結果也各不相同。對上述各種假想而言，要取得有利於美國的結果，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國海軍的實力。本文對1999~2004年時間段和2004年以後的美國海軍實力提出以下一些問題。

·對上述戰爭假想和時間段，目前和未來第七艦隊是否能保證取得有利於美國的結果？必要時，在不嚴重削弱美國其它地區海軍實力的情況下，特別是在不削弱第五和第六艦隊實力的情況下，美國能否向西太平洋調配足夠的海軍兵力？

·在上述戰爭假想中，能夠保持商業航線的暢通和補充台灣損失的裝備是美國及其盟國取得理想結果的關鍵。21世紀美國能否在西太平洋贏得如同二戰中“北大西洋之戰”的勝利？美國是否研究了護航思想，它是否合適，是否已被載入海軍史冊？

·除了在有利於美國國家利益的重要地區確保足夠的海軍預算，以保持具有實力的海軍打擊力量外，美國海軍是否還有數量足夠、型號合適的艦艇在海戰中戰勝中國？海灣戰爭告訴我們，反水雷戰能力在某些衝突中非常重要。美國、日本和台灣海軍是否有足夠數量的反水雷戰艦艇和飛機，以成功對抗中國對台灣的封鎖？是否有足夠數量的護航艦艇，以確保日本——台灣和美國——台灣間的貿易航線安全？�ピ谏鲜鰬馉幖傧胫校�反水雷戰的任務主要由台灣負責。根據美國與台灣關係法，美國可以向台灣銷售反水雷戰艦艇和飛機等防禦性武器。台灣是否調配了足夠的裝備來對付這一危脅？

·交戰開始時台灣商船分散航行在世界各地，有的可能靠近中國水域，台灣是否做好準備，補充其損失的商船？台灣是否已考慮全部購買美國國防後備艦隊較陳舊的商船（航速為16~17節的“勝利”級船隻）並加以維護，為己所用？

·用“阿利·伯克”級導彈驅逐艦在200~1000海里的台灣港口附近保護護航運輸隊是否過於昂貴？在可預見的將來，當對台灣海上運輸線構成的基本威脅是潛艇的時候，價格更廉的艦艇是否能完成同樣的任務？是否能獲得新一級護航艦艇，如美國海岸警備隊的中等續航力快艇？1998年，1艘最先進的導彈驅逐艦的費用約為9億美元；而1987年，海岸警備隊的中等續航力快艇的費用約為3000萬美元。如果這種快艇不完全適合用於護航，美國海軍工程專家能否根據需要而進行改裝，即使改裝費用是當初建造費的兩倍？或者，能否設計一種新型、低價的護航艦艇？

·由於中國海軍在台灣東部水域的作戰實力不斷增強，因而美國需要大型艦艇保護護航運輸隊。假設有一些艦艇損壞，美國在西海岸是否具有這種艦艇/商船的應急修理能力？

結論

希望美國目前的對華政策最後會變得更加溫和，威脅也就會更小。然而，如果與中國發生衝突，結果也將是海戰。中國一直在加強軍隊建設，特別是加強制導和彈道導彈的能力，日本不得不因此面對這種持續存在的威脅，而美國又關閉蘇比克灣軍事基地，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產生這樣一種疑問，即美國海軍縮減規模是否是一個高風險的決策？另外，如果中國決定使用武力統一台灣，那麼何時做出決定呢？答案很清楚，那就是當中國海軍能夠對美國進行挑戰並在西太平洋贏得海戰之時。對此美國應該採取什麼政策呢？答案很簡單，那就是永遠不讓中國具有挑戰的可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