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讯2005年3月10日) 由于专制本身的幽闭特质和内敛性格之使然,那种受制于专制霸道和刀枪挟持的所谓伟大光荣正确和形势大好等病理性社会繁荣,一旦被置于观察者的视域而具有了现场感时,人们顿然的清醒和自觉已不再是了悟世象之后的通体快活,而是对虚设假像和荒谬误导的愤怒和反诉,虚掷光阴的懊恼渗合着内心的仇恨一旦破解谎言编织的荣誉直面自已的真实处境时。上当受骗的冲动势必启动人性中潜在的非理性元素,将所有人间伦理和社会关系赖以存在的良性秩序和道义操守彻底弃置,从而将政治朝圣的虚妄转向肆无忌惮的泄愤式物质迷狂。至此,无节制的身体快活一旦有了“唯物主义”教化将心中的禁忌和道德之堤冲毁,长期奉守 ‘残忍待人和不宽容哲学’权力斗争的示范效应必然将人心导向机会主义的利益劫掠之中,最终败坏并恶质化人们数千年来坚守的人际伦理和社会纲常,进而造成人人为了确保自身安危便只能反复锤炼机巧和阴谋的防身术。 专制逻辑长期奉行的思想和语言戒严不仅堵塞了人们日常资讯交换的流通渠道,暴力钳制而形成的八股化官制语汇对民间文化生态多样性的剪裁和改造,使得本应鲜活灵动的民间自主性对话因‘讲政治’而显得坚硬冷酷,意识形态非人间性的陈词滥调全方位渗透造成大至国家政策方略、商业广告,小到居家生活、乃至日常情事都弥漫着政治暴力的恐怖氛围。荷载了国家斗争意志的语言,弄得连异己力量用以批判国家压迫的所有抗辩性言说都只能在意识形态版式中寻找词条。心理学实验表明:同一事象的不断反复、重现会内化为人的牢固不变的第二天性。 ‘随同效应’和国家教育全方位灌输导致整个社会上行下效的集体盲从,让仅存权力意志而实则枯燥乏味的政治思想和和专制道德合谋对人民进行‘灵魂深处闹革命 ’的换血式改造,不仅显示了擅权集团对精神与意志高收益放贷策略的驾轻就熟,体制化‘精神文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蛊惑和还造成整个社会从呀呀学语者到庙堂公卿;从科班大儒到目不识丁的野老村妇都众口一辞、头脑一律单纯如初生牛犊般好调教牧养。于是:爱国主义、阶级仇民族恨;三座大山、人民当家作主、无产阶级资本主义、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红色经典渗合着市井黑话、江湖流俗全都伟光正起来;于是,唱红歌说红话、举国上下春风浩荡杀气腾腾仍然形势一片大好……,林林总总蔚为大观好一个‘热闹’了得!即便是风水轮回龙庭易主,新瓶装旧酒换了说词,救世祖亡魂病变的基因仍只能滋生出冬天之后病恹恹‘春天的故事’,并从胜利走向胜利催化出一泼泼自以为是、继往开来文治武功的自大狂,正是这种一级独强的文化殖民重复喧嚣和叫卖所营造的专制精神氛围,使得人们因恐惧而自动或被动放弃了自主的言说和思考,从而使更多的人由于不能进行体外资讯交换而出现精神和语言的严重退化。也正因为如此,纳粹主义的喧嚣才能辗碎德意志民族的思辩之链,史达林暴政才轻易绞杀了俄罗斯知识份子传统的“赎罪精神”……。便是灾难弥弥、刀光剑影的血腥屠杀,罪孽之下冤死者的呻吟也能被又红又绿、鼓满热气的专制辩护语词消解为风和日丽的大治景观。如此,则哀鸿遍野、饿殍盈目的人间大悲也因专制高分贝歌唱而被逐出人们的视野,倘使留下淡淡的血色,也只能成为读图时代视觉消费的兴奋点。 语言作为一种思维载体由于专制文化资讯堵塞,从而使其表意空间极度萎缩,有限语汇被虚妄的祈使句和判断词抽去了鲜活的功能和本应丰富的内涵,“人民”被剥夺了言说权之后,思想因语言干涸而枯萎,最终只留下王道党同伐异的意志霸权。单极独大的意志虚妄使专制者由于没有参照系和制衡力以及“物种”竞争危机感而逾显其骄横恣肆,从而助长其褊狭自私、暴戾和恣行无忌的恶行。而民众,则因长期的被支配奴役和贱视,终至失去最起码的尊严和自我确认的基本能力,进而养成畏琐卑怯、压抑、乃至怨恨和暴烈的品质。这种两极相互敌对,惟以暴力和恐怖看守与统合的社会结构,一旦超过限度,肆无忌惮者将弱势者一路逼向死角,其本能的反弹必然爆发出殊死反抗,从而引发出暴殄天物、血腥四溢的破坏和仇杀。所以,洛克说:“专制是一种对谁都没有好处的制度,支配者因享有绝对的权利而使其品质恶化,被奴役者由于过度的被凌辱而暗藏杀机,两相合力的结果是:由于双方都没有可遵循的规则而走向无禁忌的仇恨,最终使游戏者双方都跌入万无劫不复的渊薮之中,成为恶制度的祭品”。 鉴于专制文化本身的封闭性特点,其内敛的性格中有一种本能的排异性和虚弱性,使其无法吸纳新的因数以求得机能上的代谢和更新,思想的贫乏导致其体制内创造力的枯竭,使其无力抗拒进化选择的外力作用,从而内生出更为严重的自残式变异并依此路径寻求稳定和秩序,最终恶化其社会生态,使得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合作机制由于深度失信,只能建立在恶法和暴力之下才能维持其统合功能,从而加剧统治集团公信力的沦丧。恶质化的信用体系,使得人们为了个人存在和发展而不得以主动或被动地陷入虚妄性的人格分离,进而衍生成不诚实、欺骗、险象环生的社会关系,从而加剧其成员之间的相互猜忌和不信任感。制度崩坏与文化惰性互动促使统治集团只能穷兵窦武,加强暴力以压制公众的反抗,从而激化各压力集团之间业已存在的冲突和矛盾。 即使如此,在极权者看来,其对事实的辩真辩伪都完全基于能否符合其统治的需要而定,即便是完全的谬误与谎言,也依然可以据其喜好而加以证真,由于对话语权的掌控和编程已经最大限度地剪锄了人们赖以思考和判断的能力,专制者才能在资讯独享的绝对权威中维护其制度的正当性,从而使一切批判与颠覆性言说缺乏民意的支持而势单力薄,终至因长期的资讯枯竭而导致社会文化生态的恶质化,从而难于生成适应思辩和信仰产出的光热和水土。制度化的程式排列因数由于缺乏变异条件和输入性选择而陈陈相因,致使其内部自组织难以产生自我修复的生理机能,非但不能进化形成具有抗拒社会死坏和腐败的免疫系统,反而因其封闭性而滋生出极强的内耗性和自残性,致使其在抵御外力消解和内在突变方面缺乏相应的预警机制和对抗策略。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和内外颠覆,被启动的病原体便会显示出强烈的破坏力,致使原来基于私欲和利益考量而结成的同盟迅速瓦解,突显出暴力统摄之下形成的民族国家和社群组织的脆弱性和腐朽性。而长期的强制高压和道德沦丧沉积的愤怒和仇恨一旦缺乏相应的整合力加以调控,其爆发出的社会破坏和人道灾难必将导致后续的秩序重建支付更为巨大的成本,从而造成长期的社会震荡和民众的精神伤害等诸多的后遗症。 据此,社会作为一个独立自在的生态系统,虽有人类理性和某些普世的道德禁忌加以调控。但由于认识的迷误所导致的技术化、工程化管理对人欲的宽容,过度膨胀的社会意识裹挟着拜物教的狂热,以及公众对英雄气息的迷恋必然催生出轮回不绝的王道和政治霸权。而芸芸众生被动或主动让渡个人的尊严和思考权,则更会激发出霸道者挟暴力威势以行掠夺公共权利之能,从而在更加广阔的维度褫夺“人民”的言说和思考权,这既助长了强势者专横的气焰,也为人类的生存埋下了层出不穷的祸根。 作为长期受挫而丧失思辩和议价能力的野生民众,当面对命运灾变时,由于判断力的缺失和认知力阙如,便只能退守于宿命的想像、将身家性命和个人福祉托附于神灵鬼怪以求自保和他保,长期积淀的愤怨使其对当权者的承诺采取消极的排斥和抗拒,加之对命运改变产生的预期使他们在心理上更希望现制度的加速灭亡。所以,一般民众对现存专政制度末期的承诺和宣传都表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冷漠和麻木,其深层原因除却与权力博弈中总处于下风而导致的自我认命和怨怒之外,更是秉权集团对思想和语言的筛选剪裁抽去了本身所负载的多义性和丰富内涵,从而使民众不能获致充分的精神训练和知识给养,因而无法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分析性判断和权利诉求。由于文化供给和制度性交换壁垒造成整个社会资讯流的严重滞涩,使得如临深渊的思想冒险和创造性见识应付阙如,制造出一个个谬种流传、毫无创造性和建设性的‘美丽新时代’。 生物学常识告诉我们:单一物种在单一环境中的自我进化,如果没有外来因素的交换和催化性竞争,该物种必将随时间而日渐衰变乃至消亡。文化学上的普遍性和多元性互动使得任何一种所谓民族文化和思想的生息与发展都不可能在自组织内完成具有创造性和更新式的进化,必须依赖于庞大而复杂的资讯互动,从而进行内外机体的新陈代谢,以此完成优性选择。历史事实表明:有了古希腊,罗马城邦时期的自主开放式政治生态,才为多元互动、富有创造力的地中海文明的出现提供了可能。正因为如此,中国的“先秦诸子”和“五•四”皆得力于中央政权傍落、诸侯军阀各自为政造成王道霸权消解为互不(实为无能力)关涉的割据势力,从而为文化思想的溢出预留了较大的权力外空间并促成文化专制权的短时间廖落,方使“百家争鸣”和“新文化运动”流布中国民间,成为中国文化史上仅有的两次灿烂与繁荣亮色。也正是基于这一共识,美利坚立国之父们吸纳并消化了近代政治实践和文化思想的最新成就,构筑了具有内部自我反思精神、外部雍容博大的相容性政治文明,最终演绎出二十世纪(有足够的理由表明)乃至将来不短时期,无可争辩的社会繁荣。 重新检视人类的命运处境,正是因为多元并列依存的共生系统,使人在选择中不断优化自身的竟争机能,从而最大限度地克服必然性的禁锢而成为地球生命的优胜者。也正是这种机制的存在启动了人类潜在的想像力和创造力,最终走出丛林,走出必然力量支配时代而达于当下的文明之境。正是基于此,我们还能秉持丛林法则的逻辑,仅凭政治暴力与威势建构人类的秩序、统合人的意志吗? 随着政治原教旨主义向世俗化原欲赞美的回落,与多元利益伴生的各种诉求在体制外发育并渐成气候,专制铁幕原有的刚性权威和信念坚守也因‘代际遗传’不断消耗流失,使得体制内无法内生成足够的创造性智力以支持其制度更新,从而导致权力集团缺乏与时俱进、相机行事的疏导策略,功能上除却抱残守缺,盗墓掘宝重祭本土资源,重修老例在历史的亡魂中寻求智慧让人民“克己复礼”之外,还不断强化乃至故意制造社会性灾难(如战争、瘟疫以及各种劳民伤财的世纪工程和盛会等)以此吸引公众眼球让人们始终有热闹可看、有红白喜事消磨,从而罔顾现实困顿和精神上的无望感。这既可渲染我朝圣明,烘托国泰民安的精神文明主旋律,又可以借‘灾民搭台’政客唱戏表演恩人德政,将受难者椎心的悲泣置换成官僚戏子打情骂笑、灯红酒绿的庆功典和联欢会,让饮食男女抒情浪漫的原始情欲渗透入各种残酷的生存抗争之中,并将其软化成极富温情的伦常悲欢。至此,《纤夫的爱》传达出的己不是折腰断臂、冒死作业的人世悲情,而是蓝天白云下悠然陶然的畅想曲。 至此,失去信仰归属和长期奴化胁迫的‘被治之人民’除了沉迷于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动物欲念而本能地争取活命权之外,被专政权力挟持着远离了自然生灵的鲜活资讯场后,其日渐萎缩恶化的感觉致使众多人的心魂都如金属复制和克隆般寒冷无情,失去了身体的热度和疼痛感,让规模化无孔不入、冷酷无情的专制惯性力渗透入人们的精神和行为并结构成一种集体效法的本能,被所谓国家‘宏大敍事’盗用然后淹没掉个人的切身感受,使得悲剧的情节中鲜活灵动的个人被质换成批量的数位,让解读者放弃了对具体生命感同身受的悲悯,从而将噬血者的暴行和罹难者的呻吟消解在大历史的模糊记忆之中,。这种对人的忽视和集体归宿的身份认同迫使个人放弃自我,最终为个人或集团的轮番奴役蓄备了用之不竭的‘民意基础’。据此,无论其脸嘴更换、旗号改名,抑或“立宪新政”,无主义观念创新而唯权力斗法的自利盘算都只能是一夜山大王式的巧取豪夺,新朝旧制簇拥出的每一个加冕者一旦出场,其加强执政能力的解数都是稳定压倒一切以确保其权位和利益同盟能旧体制保鲜和江山永固。策略上总是超不出收购民心以便劫掠民利,然后虚拟出某种预设的完美主义信仰体系,悬置一个遥不可及而充满诱惑力的“彼岸”并通过形而上的精神臆想,鼓动人民拒斥当下状态、蔑视个人欲求,期待飞升式、永恒式的涅磐救赎。随着个体意义的消解和集体无意识对个人的驱逐,专制者总能驾轻就熟地掌握社会意识的解释权,历史的真象便随着其权力体系的完善和巩固而被蒸馏,仅剩下为其所用的话语形式。于是,“历史便因人的控制而失去了精神的无限性”(米兰•昆德拉语);于是,后续的求索者如果不透过权力谱牒设置的障碍便难以廓清迷误中陆沉的事实碎片,仅止于假造的镜象而失去了求真的参照,以讹传讹的事象不断反复,最终积淀为一种文化而成为人们难于越逾的精神状态,进而内化为畸变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和贫乏的语言相互作用,必然弱化语言的表义功能,从而反作用于思维而使其失去表达力,最终走向贫困和愚顽,正因为如此“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的政教谶语被不同形式的专制者奉为圭臬,反映出其对个人思考的憎恶与恐惧,同时也透示出专制者们洗劫民意的心理的根源,成为人民难逃劫数的符咒:中国暴秦的覆亡,前苏共的崩溃,萨达姆政权的瞬间湮灭……,仿佛魔咒偈语,此恨绵绵无绝期。 历史的事实警示:人是最活的因素,即便是平庸地活着的人们,也有着潜的超越性想像的欲望,恐惧、压抑,无自由的沈默虽则能为统治者的暴戾张目,却也为其最终的毁灭准备了刀斧手。希奈山上有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民一思考,独裁者就发慌,历史不容忍永远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