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紀念抗戰70周年之際，回顧歷史，如何評價中國共產黨在抗戰中的作用是繞不開的話題。坊間時常冒出對中共戰果、戰意的質疑，甚至將中共對“百團大戰”的總結與思考視為“保存實力”的“本心”，“百團大戰”中最為艱苦的關家垴戰鬥引發了最大的爭議。事實究竟如何？

誤打誤撞的岡崎支隊

1940年8月20日，八路軍（註：1937年9月14日起八路軍改稱第18集團軍，但本文仍按習慣稱為“八路軍” ）發起著名的百團大戰，給予日軍以沉重打擊。吃了虧的日軍哪裡會善罷甘休，隨即調集重兵對八路軍開始進行報復性的大規模掃蕩，百團大戰的第三階段已經轉為掃蕩與反掃蕩作戰。

10月17日，日軍獨立混成第4旅團派出三個支隊深入太行根據地進行掃蕩，通常每個支隊都以4個步兵中隊為基幹，加強1個山炮中隊，1個大隊炮小隊，1個機槍小隊，以及若干後勤單位，總兵力約700人。不過本文的主角岡崎支隊在兵力調配上出了點問題，原先計劃配屬的來自其他旅團的2個中隊沒有按時到達集結地點，只好臨時從坂井支隊中抽調1個中隊來替補，而且岡崎支隊也沒有大隊炮小隊。

岡崎支隊最後的組成是步兵3個中隊（基本部隊是第226聯隊第12中隊，外加第41師團1個中隊和獨立步兵第12大隊1個中隊），1個山炮分隊、1個工兵小隊、1個輜重兵小隊、1個無線電分隊和1個戰鬥救護班，總兵力535人，其中軍官19人。

支隊長岡崎謙受中佐是第37師團226聯隊副聯隊長，平日裡主管訓練和後勤。而他在陸軍士官學校27期的同學中，很多人都已經是大佐聯隊長了，所以岡崎在同期同學中算是混得較差的，儘管他幾乎沒有獨立指揮部隊的經驗，但日本士官學校的正牌科班畢業生，軍事戰術素養還是很過硬的，這點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將有充分體現。這也是岡崎第一次獨立帶隊指揮，而第4旅團之所以會派他來帶隊，主要是因為旅團當時的重點還是在中條山方向的國民黨軍，部隊正牌主官都要留守，掃蕩八路軍根據地的各支隊大都由副職帶隊，這才讓岡崎有了第一次表現的機會，當然也是他最後的表現機會了。

10月20日清晨5點，岡崎支隊從武鄉縣東村出發，除了535名官兵外，還裹脅了300多名民夫，攜行的彈藥量是每支步槍120發子彈，每挺輕機槍870發子彈，每挺重機槍7200發子彈，每門擲彈筒16發榴彈，每門山炮100發炮彈。山炮分隊的2門山炮和足夠支隊使用7天的輜重糧秣則由243匹騾馬馱運。

岡崎支隊進入根據地後完全是瞎打誤撞，但卻恰恰接連撲向了八路軍的要害之處。22日，岡崎支隊在溫莊以北遭到八路軍頑強阻擊，因為當時八路軍總部和129師師部就在溫莊東北約5千米的拴馬村！經過兩天激戰，八路軍在掩護總部機關撤離後主動撤出戰鬥。

25日，岡崎支隊掃蕩七樹溝一帶，他並不知道已經摸到了被譽為八路軍的掌上明珠——黃煙洞（也叫黃崖洞）兵工廠的門口。黃煙洞絕對是易守難攻的地形，不然也不會被八路選為兵工廠的地址。但是由於防守外圍一線天天險的2個連，一說是連長見日軍殺到嚇得臨陣脫逃，一說是部隊太過疲勞、疏於戒備，反正是被岡崎支隊輕鬆地闖過。儘管隨後八路軍385旅和新10旅先後急調部隊趕來阻擊，但另外幾路日軍也陸續趕來。經過激戰，岡崎支隊於27日下午占領黃煙洞兵工廠，除了徹底破壞兵工廠設施外，還繳獲手榴彈2000枚，子彈1萬發，其他各種物資幾十箱。雖然八路軍已經轉移了兵工廠的重要設備和物資，損失不算太大，但這些物資對於只靠3發子彈就要打場阻擊戰的八路軍來說，絕對是相當痛心的。

這樣一來，岡崎支隊便自然成為八路軍必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了。正在晉東南指揮百團大戰的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早就有心一舉全殲日軍1個大隊，從而終結日軍以大隊為單位就敢闖入根據地掃蕩的作戰模式。於是，28日彭德懷決心調集正在蟠龍鎮一帶休整的129師主力，圍殲岡崎支隊。

岡崎支隊的行進路線

鮮血浸透關家垴

在占領黃煙洞兵工廠之後，岡崎支隊又掃蕩了洪水鎮，於29日開始返回出發地武鄉縣東村。當天上午一上路，就遭到了八路軍的攻擊。岡崎很快感覺情形不妙，因為八路軍在攻擊中居然使用了迫擊炮，而八路軍只有頭等主力部隊才會有迫擊炮！他不敢戀戰，只顧率部一路狂奔。

晚上20時30分左右，岡崎支隊到達關家垴。關家垴位於武鄉縣蟠龍鎮壁村以北約6500米，正是當時八路軍太行根據地的腹心地區。岡崎發現，前面山地也已經出現八路軍，而身後的八路軍依舊緊追不捨，經過一天交手，了解到周圍八路軍不下幾個團，繼續行軍很有可能在半路上被絕對優勢的八路軍消滅，所以當機立斷下令搶占關家垴，堅守待援。

一上關家垴，岡崎立即命令挖掘工事，日軍不顧一天行軍作戰的勞累，沒有休息就開始幹活。經過數小時作業，到深夜就已經完成了防禦工事：在關家垴山頂台地挖掘了八卦形的核心陣地，再由交通壕連接到台地邊沿的一圈陣地。所有戰壕都挖得很深，戰壕壁上還有很多能藏人的貓耳洞。所有機槍、火炮都至少有兩個掩體。山腰原來50多戶人家的窯洞全部打通，每個窯洞都構築有射擊孔，窯洞前挖了防彈壕，在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兩旁，各有四個窯洞被改造成配置機槍的暗堡。在關家垴山腳還挖了300多個散兵坑，圍繞山頭形成外圍陣地。整個防線以山腳外圍、山腰窯洞、山頂核心呈三線配置。日軍的力氣確實沒有白費，這些防禦工事給後來八路軍的進攻帶來了巨大困難。

就在岡崎支隊抓緊時間修築工事的同時，八路軍9個主力團（129師386旅772團、16團，385旅769團、13團，新10旅28、29團，決死一縱25、38團，八路軍總部特務團）外加總部炮兵團，總兵力近2萬人也已陸續趕到，彭德懷也趕到了距離關家垴只有2000米的石門村，親自坐鎮指揮。當晚21時下達作戰命令：30日晨4時開始總攻擊，以386旅、決死一縱及總部特務團為左翼，385旅、新10旅為右翼，不惜一切犧牲傷亡，徹底將關家垴之敵消滅淨盡。字裡行間無不透露出凜凜殺意！

日軍挖完工事仍沒有閒着，岡崎發現在關家垴南面的峰垴（又叫柳樹垴）比關家垴還要高，一旦被八路軍占據，威脅極大，所以立即派出1個中隊趁夜偷襲峰垴。

此時守備峰垴的是決死一縱25團2營，當日軍從峰垴西側一條偏僻小道摸上山，2營還以為是來換防的友軍，連口令都沒問就起身走人。日軍卻突然發難，也不開槍，挺着刺刀就沖，2營毫無防備，被打個措手不及，將這樣重要的山頭稀里糊塗地送給了日軍。聽到報告，氣得386旅旅長陳賡破口大罵，“娘賣逼！這樣蠢豬式的營長該殺頭！”更要命的是，2營並沒有第一時間乘日軍立足未穩發起反擊，而是先開“諸葛亮會”商量戰法，直到次日凌晨4時才發起反擊，而日軍利用這幾個小時已經挖好了工事，站穩了腳跟。結果2營遭到日軍猛烈火力射擊，付出很大代價才衝到山腳下，又遭到日軍密集手榴彈殺傷，一直打到天亮都沒能奪回峰垴。

這就使日軍在關家垴和峰垴形成犄角之勢，能夠相互以機槍火力支援，給八路軍的攻堅造成了很大影響。由於峰垴丟失，打亂了八路軍的原定計劃，30日4時的總攻只得改為由總部特務團進行夜襲。特務團2營6連利用夜色悄悄接近日軍在山腳的外圍陣地，突然襲擊打開突破口，乘勢向山上衝擊，但在山腰的窯洞遭到日軍頑強抵抗，八路軍攻下一個窯洞，不但遭到其他窯洞的側射火力攻擊，還會遭到日軍從緊鄰窯洞發起的反擊，只能是逐窯爭奪，眼看傷亡越來越多，卻無法肅清這片窯洞，團長歐致富只得叫停了進攻。

30日天亮後，決死一縱25團、38團全力猛攻峰垴，38團數次強攻，傷亡慘重，一線戰鬥兵幾乎都拼光了，團長蔡愛卿組織幹部突擊隊，結果傷亡數十名營連幹部依然毫無進展。25團連續組織7次衝鋒，直到黃昏時分，才衝上峰垴山頂陣地，但隨即被日軍以白刃戰壓下來，損失極大。

關家垴打得更為慘烈，新10旅28團首先投入進攻，幾次嘗試均未奏效。這時日軍飛機飛臨戰場，28團沒見過這陣仗，在日軍飛機掃射轟炸下幾乎全線崩潰。接着上場的是386旅的頭號主力772團，總部炮兵團這回也是下了大血本，投入6門山炮和多門迫擊炮進行炮火支援，但是772團沒有步炮協同經驗，不等火力延伸就沖了上去，結果最先衝鋒的1營被自己炮火砸個正着，轉眼間就傷亡上百人。接着3營投入進攻，直打到下午14時，2個營基本打光，依然沒能拿下山頭。

385旅769團是從關家垴北面進攻，這個方向山勢陡峭，攻擊路線狹窄，只能採取波浪式攻擊，一波失敗，再上一波，數度猛攻，還是毫無進展。最後1營從側面土坎上隱蔽挖出一條小路，乘日軍被正面進攻吸引之時，衝上去3個連，但日軍立即在北坡墳包上架起機槍進行火力壓制，1營攻擊的路線毫無遮掩，就是趴在地上都會被打中，進攻部隊又非常密集，傷亡很大。幾次攻擊都沒得手，只占領了墳包北面一小部分陣地。

此時，見戰況不利，彭德懷來到距關家垴僅500米處的前沿，足抵壕沿，手握望遠鏡抵近觀察。正在前線採訪的《新華日報》記者徐肖冰按下了快門，拍下了彭總在抗戰中最著名的一張照片。

彭德懷在關家垴前線

見到自己部隊傷亡如此慘重，386旅旅長陳賡和129師師長劉伯承都向彭德懷提出，放棄強攻山頭，把岡崎放下山來，另選有利地形再打伏擊。但彭德懷堅決反對，雙方爭執不下，最後彭德懷撂下狠話：“拿不下關家垴，撤銷番號，殺頭不論大小！”話說到這個地步，再沒什麼好說，經過短暫調整，16時八路軍發起總攻，772團、16團、38團、25團各拼湊出1個營，再加769團2個營對關家垴發動全線猛攻，接連18次衝鋒，各部傷亡極大，直到入夜，才衝上關家垴主陣地，與日軍在山頭上展開了慘烈衝殺。岡崎謙受就在這輪總攻中被擊斃，但日軍本身就來自幾個部隊，即便主將陣亡也沒受多大影響，在各自中隊長的指揮下，依然頑強抵抗，甚至連傷兵都上陣，多次用白刃肉搏逼退八路軍的進攻，竟撐到了天亮。

31日，日軍的援軍已經逐漸趕來，其中的田中支隊已到達洪水鎮以北。八路軍深知只要再努把力就能將日軍完全殲滅，但部隊傷亡太大，像25團、38團甚至全團連機關勤雜人員在內，剩下都不到300人。這最後一把力實在沒有了。到下午16時，心有不甘的彭德懷也只好含恨下令撤退。

11月1日，岡崎支隊殘部在鈴木支隊接應下，回到洪水鎮。關家垴之戰至此落幕。特別要說的是，岡崎支隊此次深入根據地掃蕩，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做，甚至在八路軍進攻前就將裹挾來的300多民夫全部殺掉。戰鬥結束後，日軍更是對關家垴周圍地區進行了瘋狂報復，數天之內屠殺的百姓就達6000多人。

失利原因有很多

此戰，官方戰史是斃傷日軍400多，自身傷亡600多。日軍的戰報確認岡崎支隊在關家垴戰鬥中陣亡52人，受傷97人，失蹤2人，合計151人。史學界一直質疑八路軍600人的傷亡數字，現在普遍認為此戰八路軍的傷亡不會少於2000人。

毫無疑問，關家垴之戰八路軍未能達到預期目標，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探究其原因，客觀上，首先是地形不利，關家垴所在地區是連綿起伏的山地，關家垴是群山環抱之中的一處制高點，山頂又是一片面積約幾百平方米的平地，而且地形狹窄，大部隊無法展開，正是非常合適的戰術支撐點。

其次日軍戰術素養相當高，特別是支隊長岡崎中佐，指揮表現可謂出色。他在29日白天戰鬥中，僅僅通過八路軍使用了迫擊炮，就準確判斷出是八路軍主力部隊，因此整個白天都不戀戰，向南疾奔，力圖儘快擺脫八路軍。而且行軍時始終以1個中隊走側翼的山脊，掩護在山路中的主力，確保不被八路軍伏擊。入夜後卻沒有再繼續行軍，而是果斷占領制高點關家垴。這一走一停，就很見其戰術指揮的功力。到了關家垴就立即搶修工事，只用幾小時就構築起相當完備的防禦體系，緊接着夜襲峰垴，控制住兩個制高點，形成犄角之勢。這幾步棋可謂步步相連，着着占先。

面對八路軍進攻，採取的則是彈性防禦戰術，白天放棄山頂稜線只守山頂核心陣地，夜晚又回到山頂稜線。可別小看這一點，守山頂稜線表面上看對山下仰攻很占地利，實際上很容易遭到迫擊炮壓制。而後退十多米，就能避開山下八路軍的觀察，山下無論是用迫擊炮還是手榴彈，都很難打到稜線後面十幾米的戰壕。本來對付火力貧弱的八路軍，根本不需要這樣。誰成想這次八路軍竟然是山炮和迫擊炮齊上陣，要不是這樣的部署，守在山頂稜線的話，必然會被迫擊炮炸得沒脾氣。而晚上又前推再守山頂稜線，可以第一時間發現八路軍的夜襲，絕對是高明的戰術。

在戰鬥中，無論是挖掘工事，還是射擊投彈拼刺，日軍士兵都表現出了很高的單兵素質。在最高指揮官陣亡的情況下也沒有驚慌失措。特別是日軍的工事讓八路軍讚嘆不已，戰後還專門組織幹部前來學習。日軍的“貓耳洞”工事從此成為八路軍的標準單兵掩體結構，甚至一直到80年代的對越自衛反擊戰都還在使用。

主觀方面，第一在戰略上，戰役最高指揮彭德懷太執着於殲滅日軍以大隊為單位的掃蕩隊，違背了當時“基本是游擊戰，但不放鬆有利條件下的運動戰”的基本作戰原則，在關家垴地形相當不利的情況下，依然死打硬拼。而且，既然28日就已經確定要全殲岡崎支隊的戰鬥決心，為什麼還能讓岡崎支隊在29日晚占領這一地區的制高點關家垴？如果八路軍能搶先控制住關家垴和峰垴這兩處制高點，戰局就完全不會是這個樣子。

應該說一開始，八路軍確立圍殲的決心和集中兵力的戰術部署，都是比較迅速的。從岡崎支隊28日開始孤軍深入，八路軍就一直對其嚴密監視，情報掌握準確。等日軍進入洪水鎮附近後，彭德懷就果斷確定決心，調集兵力開始組織圍殲。但之後八路軍行動就比較遲緩，失去了在運動中殲敵的機會，將本來戰機有利的運動戰變成了一場啃硬骨頭的攻堅戰。

第二協同太差，難得八路軍打一回有炮火掩護的仗，而且山炮迫擊炮一齊上，還是一天就消耗200發的“高消費”，但步炮協同糟糕到極點，不是炮火誤傷自家步兵，就是步兵沒有抓住炮火壓制住日軍火力的大好時機及時跟進衝鋒。就是步兵之間協同也沒好到哪裡去，幾個團各自為戰，你方唱罷我登場，兵力不足的日軍得以從容調度，各個擊破。直到30日下午16時才發起第一次5個團同時參與的總攻，但這時各團都已經苦戰一天銳氣盡失了。

第三戰術呆板，在這樣不利的地形上，除了769團1營曾以土工作業挖了一條小路，取得了一定進展外，幾乎全都是一味強攻猛衝，結果除了徒增傷亡外毫無成效。如果能及時改變戰術以土工作業掩護部隊推進，即使不說改變戰局，至少會大大減少傷亡。

第四部隊擴張太快，戰鬥力反而有所下降。129師從1937年10月挺進晉冀豫敵後，到百團大戰時的1940年8月，三年間部隊從最初的萬餘人發展到正規軍9個旅34個團，約十萬人，再加地方部隊約八萬人，擴張速度太快，但是卻沒有系統嚴格的訓練，以前經過長征的百戰老兵也都被稀釋到各個新部隊，整個部隊嚴重缺乏連排幹部和老兵骨幹，致使總體戰鬥力大幅下滑。

最有爭議的戰鬥

此戰參戰部隊傷亡很大，甚至有些部隊可以說是大傷了元氣，但說到底部隊只有從血與火的戰場才能真正歷練出來。經過關家垴戰鬥的部隊後來都是129師甚至是解放軍中都數得上的主力，都以作風硬朗意志頑強而著稱。在今天人民解放軍陸軍的現役18個集團軍中，當年直接參加一線強攻的7個團中就有6個團赫然在列，這也是人民軍隊歷次戰役中極為罕見的。

對於關家垴之戰，歷來都存在很大爭議。儘管這一戰打出了八路軍的氣勢，有力反擊了針對八路軍“只游不擊”的輿論，振奮了敵後抗戰的民心士氣。但是也讓日軍猛然認識到八路軍已經今非昔比，實力發展迅猛，嚴重威脅到了其對華北地區的占領。於是開始從正面戰場抽調兵力，轉而對敵後戰場進行更大規模的掃蕩，使華北敵後根據地在1941年1942年遭遇了嚴峻局面，蒙受巨大損失。這也是後來批評彭德懷發動關家垴乃至整個百團大戰的最重要的一點。

彭德懷後來在自述中對此戰就有過反思，並且是有所自責的：“在敵軍‘掃蕩’時，日軍一般是一個加強營（註：日軍的大隊就相當於營）附以偽軍為一路，我總想尋機殲敵一路，使敵下次‘掃蕩’不敢以營為一路，以使其‘掃蕩’的時間間隔擴大，有利於我軍民機動，我這一想法是不符合當時實際情況的。因部隊太疲勞，戰鬥力減弱了，使129師傷亡多了一些。”

而且彭德懷希望通過此戰迫使日軍不再以大隊為單位深入根據地掃蕩的目的也沒實現。第二年，即1941年夏季日軍對太岳根據地的掃蕩，就是將數萬兵力分成為數百小股，其中部分還喬裝成群眾或八路軍，在清剿地區進行反覆不定的穿插合擊。因此，將關家垴之戰視為傷亡又大，又沒達成戰鬥意圖的敗仗，就是很自然的想法了。

中共內部也從1943年開始，逐漸出現了對彭德懷發動百團大戰的批判，據楊尚昆的回憶，“批評百團大戰最厲害的是在七大前召開的華北工作座談會議。這次會議，從根本上否定了百團大戰，還批評了彭德懷同志的一篇文章。”最後毛澤東以“抗日戰爭期間的問題要等抗日戰爭結束了以後才能作結論、才能說清楚，所以，現在這個事情不作結論。”這樣便將這個話題暫時擱置起來。幾十年後，此事才再次被翻出來，成為批判彭德懷的罪狀之一。

直到現在，對於關家垴以及百團大戰的評價，在抗戰史學界還是很有爭議的。但是，要問中共軍隊是否游而不擊？是否消極抗日？是否有實力連續發動“百團大戰”規模的戰役？相信在了解了戰鬥史實後，讀者心中自有公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