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攻台的方案和規劃,事實上中央很早就有通盤的考慮。
下面本文將就大陸第一次武力攻台計劃的詳細方案和形成始末進行詳細闡述和剖析:其中包括對台灣省東西兩岸同時登陸的設想和相關兵力兵器配置,以及傘兵進行挖心戰術等大家聞所未聞的計劃細節。
特別需要聲明的是,作者爬梳和整理的材料,都來自經大陸合法出版和見報的出版物。但要在浩如煙海的史料里,實事求是和負責任地提煉和整理出脈絡,耗時甚長並不容易!再說一遍,此文素材來源權威(包括公開出版的多位元勛的年譜和回憶),希望對當前的台灣局勢乃至中美關係博弈,起到一定的史料參考價值。
希望各位有心人能耐心看完。
毛澤東早在1949年初對解放台灣的複雜性就有非常理智的分析
早在1949年2月初,毛澤東在與秘密訪問西柏坡的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斯大林的代表米高揚的談話中,就已經談到了解放台灣的問題。
如果就當前時代的發展結果看,毛澤東可謂真的是時代的巨人,他看得很遠,甚至可以說已經看到了現在的結果,當時他就說:
“中國還有一半的領土尚未解放。大陸上的事情比較好辦,把軍隊開去就行了。海島上的事情就比較複雜,需要採取另一種比較靈活的方式去解決,或者採用和平過渡的方式,這就要花比較多的時間了。”
“比較麻煩的有兩處,台灣和西藏。台灣是中國的領土,這是無可爭辯的。現在估計國民黨的殘餘力量大概全要跑到那裡去,以後同我們隔海相望,不相往來。那裡還有一個美國問題,台灣實際上就在美帝國主義的保護下。台灣問題比西藏問題更複雜,解決它需要時間。”
說歸說,做歸做,毛澤東在他那個時代還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把台灣問題留給後人, 在毛澤東的指令下,從1949年下半年到1950年上半年,中央軍委和第三野戰軍策劃的最重要的軍事計劃:就是渡海武力攻打台灣。
中央軍委情報部提出在解放台灣之前不必強調宣傳攻台
據第三野戰軍參謀長張震回憶:
“起初,我們制定了以9兵團四個軍為主,實施攻台作戰的預案。後來,隨着對渡海登陸作戰認識的不斷深化,我們於1949年秋又制訂了以八個軍攻台的作戰計劃。年底,再次決定增加兵力,準備以十二個軍約50萬人攻台的作戰計劃。
1950年3月,粟裕在北京與空軍司令員劉亞樓、海軍司令員蕭勁光等會商攻台作戰問題,並在此基礎上修改完善,向中央軍委呈報了攻台作戰方案。”
1950年3月29日,中央軍委情報部也擬定了《攻台準備與戰略部署》,上報中央軍委。
該方案指出:
“台灣現在人心浮動,士氣低落,經濟恐慌,陸海空軍數量有限,且難統一指揮。如美援不能大量激增,自無持久困守之可能。然以地形特殊,益以海空軍之優勢,尚可負隅於一時,且極易為美國所利用。故解放台灣宜迅速實施,並需注意季節天候;如遇夏季,則作戰倍加困難,最好時間為四月至八月。但必須準備完備之兵種與充分之兵力,先以空軍獲取制空權,繼作海上攻擊,然後全面登陸,一舉占領之。”
關於攻台兵力,該方案估計:
“空軍:
需轟炸機60-90架、驅逐機40-60架、運輸機50-60架,並配備空降傘兵。
海軍:
需驅逐艦5-9艘、武裝商船50-200艘、登陸艇200-500艘、機帆船2000-3000艘。
登陸部隊:
需野戰軍20萬、海軍陸戰隊1萬、工兵500,兵力多少視運輸船數量而定。”
該方案擬定的攻台戰術:
“空軍秘密集結於福州、廈門、長汀、建甌等沿海機場,突襲轟炸台灣各主要機場,取得制空權。
海軍艦隊尋求台灣當局艦隊殲滅之,然後掩護陸軍行動。待上述任務完成後,陸軍船隊採取廣正面中央突破,強渡海峽,在空降兵配合下,截擊台南、台北,然後分別向南北拓展,占領台灣主要城市,殲滅台灣當局殘兵。”
方案特別強調外交策略:
“在解放台灣之前不必強調宣傳攻台,尤其在攻台準備期間內,應特別注意外交之運用,不可過於刺激美國,以免激起對台之加強援助或因作戰不能速決遷延時間,使台方甘請國際託管,又或台人獨立而終由美軍占領。”
應該說,這個方案是可行的。
1950年6月初粟裕向毛澤東主席提交書面報告,指出戰鬥部隊最多38萬人
1950年6月6日至9日,中共中央七屆三中全會在北京舉行。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研究解放台灣,粟裕匯報了解放台灣的準備情況和作戰方案。
6月23日,粟裕又向中央軍委和毛澤東主席提交了詳細的書面報告。在分析了台灣的地理、交通、國民黨軍兵力情況後,報告我方的情況是:
陸軍方面:
三野及華東部隊除地方武裝及分散之警備部隊外,可集中軍以下兵力約五十萬人,其中戰鬥部隊不過三十至三十八萬人左右。敵我對比還不能算是優勢。但只要能登陸成功,且能突入縱深後站穩腳跟,則陸軍仍可完成作戰任務。
如能從其他野戰軍中抽出三至四個軍作為第二梯隊或預則更好。
戰車方面:
已準備了二百輛水陸兩用戰車,因裝甲大薄(只有前方厚些,兩側及後方普通機槍可射穿)只能作破壞副防禦之用。另有陸用坦克一百輛,裝甲汽車一百輛(作用不大)。
炮火方面:
炮火雖多及炸藥爆破過去雖曾使用得很廣,但使用不上,不能發揮其效果。特別是在登陸前及登陸時期,不能達到掩護部隊登陸的任務。
海軍方面:
華東雖然有大小艦艇八十艘,但能出海擔任作戰及護航者僅二十六艘。而能出海的艦艇至今尚未出過,且有部分尚在打撈修理中。對於掃雷,則華東海軍因無掃雷設備,尚無辦法進行。從蘇方所購艦艇,據蘇方專家意見尚不敷使用。
粟裕強調:渡海攻台最大的問題是船隻。
“如以五十萬兵員計算,則需一百二十五萬噸以上之運輸船隻。雖然不需要同時將五十萬人運至,但至少在第一次登陸時應同時(四五小時以內)有十五萬人左右登陸,並有相當數量的第二梯隊船隻才能保證第一梯隊登陸後站得住腳和補充第一梯隊所損失的船隻。但依前次擬以26軍攻占岱山之運輸所計算,華東區船隻僅夠裝運四個加強師及一些附屬的炮兵特種部隊,似此攻台所需船隻尚缺甚巨,必須用大力設法解決才行。”
據他估算,第一梯隊輸送六個軍,總共需要500噸以上的各種型號登陸艇384艘,總噸位38萬噸。
強大兵團在台灣西海岸登陸,精幹兵團在東海岸登陸,傘兵實行挖心戰術
關於攻占台灣的具體部署,粟裕指出:
“兵力使用有三個方向:
其一:即以強大之兵團從西海岸強行登陸,如登陸突破攻創計劃則大兵團及特種部隊易於展開及發揮其效力,但敵人防禦較嚴,必經過劇烈戰鬥才能成功;
其二:則以精幹之“山嶽兵團”從東海岸登陸先占東海岸山區後,居高臨下向西發展,腰斬台灣,此着較西海岸登陸易於成功也不致遭敵人強烈抵抗,但兵團陷於山區不易發揮我軍現有各種武器之效能;
其三:則以跳傘部隊降落敵人後方,這種挖心戰術出敵不意,對敵震撼作用亦大,但如數量太少和與正面主攻部隊配合不好,則有被敵殲滅的危險。
我們對此三種使用方向,目前均在積極進行推演,
其一和第二種方向兵力已夠,惟第三種方向兵力太少,因此必須增加訓練精銳傘兵至兩萬五千人左右才易奏奇效。如果這三個方案均同時進行登陸,則只要一方成功,其他兩方亦可隨之奏效,這對於解放台灣作戰是有意義的!”
粟裕坦言:
“攻台作戰最大的問題有三個:
第一、是渡海用的大量艦船的解決。只有解決了大量艦艇及運輸船隻,才能使攻台部隊渡到彼岸。
第二、是登陸突破問題。敵人憑海岸線深溝高壘,我海軍數量不大,炮火不強,陸軍炮火雖強,但在登陸前及登陸時不易發揮其效力以達成陸軍登陸的任務,因此部隊接近敵岸,破壞敵人副防禦,摧毀敵人堡壘群,壓制敵人的火力以突破敵人前沿,尚需嚴重的戰鬥任務。
第三、是突破敵人前沿後怎樣打退敵人機動及大量坦克的反擊問題。我軍即或登陸成功與突破前沿,但占領區不廣,部隊蝟集海邊狹小地區,此時敵機動兵團及大量坦克部隊,必向我反衝擊。此為最危險時期,怎樣打退敵人反擊特別是打退敵人坦克部隊的反擊,是戰鬥能否順利解決的決定問題。”
為了解決上述問題,粟裕建議:
1、中央除酌量予海軍補充一些必要的艦船外,請統籌建造大量渡海運輸艦艇並將我現有之華東、華南、華北(包括東北)之船隻,分別編為3個運輸艦隊,平時為中財部擔任運輸任務,戰時用干渡海作戰。
2、為補助我海軍之不足和發揮陸軍的威力,加強海軍航空隊和有足夠運輸機運輸跳傘部隊。
3、造500門無座力炮,以補助海軍炮火之不足。
4、請軍委將全軍之戰車及戰防炮統一集中訓練,以資集中對付敵人坦克的反擊。
5、建議傘兵擴編為2.5萬人。
粟裕在報告的最後表示:
“攻台作戰關係太大。二次大戰前蘇聯對芬蘭作戰打得不好,實為希特勒敢於向蘇聯進攻的原因之一。如我攻台作戰不能成功,不僅對鞏固國防有極大影響,且可能影響太平洋及東南亞局勢,使美帝國主義更加瘋狂。因此我們對攻台作戰如無絕對把握,則需要真正謹慎決策後發起攻擊。”
粟裕全方位的報告得到了中央的批准,也使中央下定了最後決心。按照報告中的部署,再經過幾個月周密地有針對的準備,在已經和我結盟的蘇聯支持下,解放軍就將渡過台灣海峽,摧毀蔣介石最後的基地,全國統一的大業,將要完成。此時,蔣介石几乎到了絕望的境地,美國準備拋棄他,以親美的代理人取而代之,並正尋求與新中國緩和關係。
然而,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個讓毛澤東沒有預料到的突發事件改寫了歷史。1950年6月25日,金日成在事先沒有告知中國的情況下,朝鮮戰爭突然爆發了……
局勢一下逆轉了,惱羞成怒的美國改變了放棄台灣退居第二島鏈的政策,悍然派遣第七艦隊開進台灣海峽,解放台灣的大好機會,就這樣失去了。
此事過去33年後,1983年, 羅大佑創作了一首曾經在台灣省廣為流行的名為《亞細亞的孤兒》的歌曲,歌詞節選如下: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懼
西方的風在東方唱著悲傷的歌曲
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遊戲
多少人的眼淚
在無言中想起自己
親愛的母親!
參考資料:
《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 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
《毛澤東傳》(1949-1976)上卷 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
《粟裕年譜》 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年版
《粟裕文選》軍事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
《張震回憶錄》 解放軍出版社2003年版
《杜魯門回憶錄》 東方出版社2007年版
《從戰爭中走來兩代軍人的對話》 中國青年出版社2008年版
《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 陶文釗主編 世界知識出版社2004年版